Macedon 发表于 2020-7-14 16:59:07

失控的公交车:陷入底层互害的小人物们

二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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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贵州安顺公交车司机驾车坠湖事件的警方通报,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底层中年大叔,因为赖以安身立命的房子的拆迁,廉价的公租房又申请不到,无处伸冤也无处发泄,绝望中选择用拉上一车乘客自沉来为个人失望和愤怒做最后的注解。

在已经司空见惯的因为拆迁导致的悲剧中,这种捆绑式的底层集体殉葬往往让人最难释怀。公平失序埋下的恶果,最终却由素不相识的底层受害者集体买单。真正的始作俑者,并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或者有丝毫愧疚。

这种因为个人侵害而造成高额社会成本的惨痛例子,在前年的重庆公交车司机和女乘客吵架导致的坠江案中见过,在那些持刀冲进幼儿园行凶的案件中见过,在为了一块钱的差价砍杀小店主的案件中也见过。最可悲的是它们不再是一个个所谓“反社会人格”形成的孤例,而是成为接二连三的的火药桶。

形容这种因为社会戾气导致的弱势群体相互倾轧的悲剧,有个专有名词——底层互害。处在社会生态链的最底层的小人物,最容易遭受野蛮权力带来的伤害,而他们能够应对这样伤害的资源,少之又少,怨气最大的发泄口,就是跟自己一个阶层的另一些受害者。

鲁迅笔下中国底层小人物的形象代表——阿Q,在外受了百般凌辱,无处发泄也不敢发泄,最终选择去摸吴妈的脚和尼姑的头。因为他知道吴妈和尼姑无力反击。真正的赵家人他并不敢惹——那几个“你也配姓赵”的响亮耳光,让他愤愤不平的心,无法跨越阶层的桎梏。

当然我并不同情阿Q,也不同情那个看似可怜的司机大叔。因为冤有头债有主,这是朴素的公义。强者抽刀,总是朝向更强者。只有那些卑劣的懦夫、阴暗的病人,才会把愤怒转嫁于同类甚至更弱者。殉葬式的反抗,并无积极意义,更多展现出一种类似于笼中困兽相互撕咬的愚昧和残忍。它不会触动凝固的体制,只会继续撕裂久病不愈的伤疤。

中国古代刺客豪侠之所以始终在史书中占有一席之地是因为,挑战强权反抗不公的愤怒,才有存在的意义。

但是我们显然还有更多的话可以说。肇事者固然千夫所指,但是这个悲剧真正显而易见的成因和无法言说的现状,才是真正让我们如鲠在喉的痛楚。

在一个充满戾气的社会环境中,当社会底层无法再通过正常渠道捍卫自身利益的时候,暴力就会成为最后的话语权。“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一个死法”,威胁的不可控,会对深陷其中的每一个人造成灾难——直到食物链最顶层。来自底层的愤怒累计得足够多的时候,它就会层层传递,形成一种破坏性极强的力量,没有一个阶层可以幸免。

我们常说“一人被奴役,所有的人都不自由”,套用一下也合适,那就是一个阶层的失控,则所有阶层都危险。底层社会诉求渠道的堵死,不仅仅代表着社会自我调节功能的丧失,更预示着某些社会矛盾集中爆发的前兆,让血泪铸成金字塔有层层崩塌的可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都身处一辆公交车。大部分人无法把控行进的方向,甚至也无法评估司机的状况。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恐惧的等待不可预知的未来。

202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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