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wyx 发表于 2023-12-19 21:38:26

经济困境的来源:债毁中国

今年初秋中国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拯救房市的措施,三个月后房市的反应是,二、三、四线城市房价持续下降,连一线城市的二手房价也降价一到两成。  最近大型资产管理公司中植集团宣布“严重资不抵债”,它的投资人多半是富人,似乎不象恒大、碧桂园暴雷那样冲击买房户的信心,但中植濒临破产,压住了非银行金融机构(保险、证券、信托类)的活跃度,非银行金融机构的资金流动性似乎被冻住了。为什么中国的经济救不起来?  答案是,因为“债毁中国”。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相关的内容很多,我将分上下篇来分析。 6park.com

  过去20多年来,中国的房价涨了25倍,为什么房地产公司却亏得一塌糊涂?原因在于,债毁房地产业,恒大负债2.58万亿人民币,碧桂园更多。但民营房地产公司的巨额负债,比起中国居民的买房负债,其实只是九牛一毛。  由于房地产是中国过去20年来的经济支柱,而房地产业现在的衰微又与居民购房能力不足直接相关,所以,考察中国房地产的潜在购房户状况,才能知道中国的房地产行情的前景究竟如何。  全中国14亿人,按家庭户数来看是5亿户家庭,但并非所有这5亿户居民都想在城市里买房。因为,居住在乡村的2亿户农村居民都有自住房,他们基本上不需要、也没能力进城购房。所以,居住在城市的约3亿户居民的钱袋,就是房地产市场的购买力极限。  进一步来看,9亿城市人口当中,5亿是流动人口,或者是半流动型(即人口调查时确定为人户分离),这5亿人多半没有购房需求。扣除了9亿城市居民中的5亿流动或半流动型人口,只有4亿城市居民是潜在的住房购买者。而这4亿城市居民里,能够借房贷购房的,也只是年龄在30岁到50岁的人口,因为50岁以上的人离退休不远,未必能有偿还30年房贷的条件。根据人口普查的年龄构成来计算,4亿城市居民里,30岁到50岁的人口约占一半,即2亿人,相当于7千万个家庭。  从银行的调查中发现,现在从银行申请贷款的居民已经达到1亿户了,其中主要是申请了房贷。也就是说,城市家庭当中,虽然现在能够贷款买房的不到7千万户(这其中包含了已经还清贷款的家庭或不需要买房的家庭),但在银行里仍有房贷债务的达到了1亿户;换言之,有些家庭的成年成员现已超过50岁了,但还背着房贷没还清。  这样的分析说明了一点,20多年的房地产狂潮,早已把潜在的房地产客户吸空了;而现在及今后潜在的住房需求户,只能是随着年龄自然增长而又事业有成的一个很小的人群,以及想通过置换房产来改善居住条件的少量家庭,或想趁房产价格下跌、从中赚一把的投机客。这个结论说明了一点,中国的房地产趋跌,乃事所必然,在所难免。  正因为如此,中国的房地产狂潮之后,必定是房产价格和房地产业务明显下跌。房地产被中国政府选定为经济支柱,其功能很明显是阶段性的;等到房地产客源萎缩,这个支柱就垮下来了,然后便带动整体经济持续下滑。https://www.66.ca/data/attachment/portal/202312/17/110400u24byv1117417zo2.jpg图为深圳天际线;房地产衰微与购房能力不足相关, 20多年的房地产狂潮已把潜在客户吸空。 路透社图片

  到今年10月底为止,中国居民的银行贷款额达到了80万亿。申请过贷款的1亿户家庭当中,户均负债80万元。当然了,申请房贷的家庭,多少会有一些存款,把家庭负债扣除家庭存款(包括其他金融资产),就是家庭的净负债。这个数字反映出家庭今后的财务困难度和家庭支出及投资的潜在意向。
  统计学用平均数来代表一个群体的数值,但前提是,数据的分布要基本上符合常态分布(normal distribution)。但是,中国的家庭金融资产处于偏态分布当中(skew distribution),即大多数家庭的资产数量很少,而拥有大量金融资产的家庭占少数;用数据图来表示,就是横轴上显示的向右延伸的曲线,在靠近原点的位置非常高,然后曲线贴近横轴向右方延伸很远。偏态分布中少数富裕家庭的数据,会干扰用平均数所作的统计推论,因为少数富裕家庭的数据会拉高平均值,造成统计推断的偏差或失误。
  胡润研究院今年3月发布的《2022胡润财富报告》显示,在中国,拥有600万以上金融资产的“富裕家庭”,只有518万户。由此推断,中国的3亿户城市家庭当中,金融资产比较多的不过占1.5%而已,而绝大多数家庭并没有多少金融资产。
  “富裕家庭”的金融资产,绝大部分是股票、债券或其他理财产品,只有很小一部分会放在银行的存款户头里。而居民家庭的金融资产越少,投资股市、债券的可能性就越低,存入银行的可能性则越大。
  因此,笔者用居民家庭的银行存款,来估计他们的家庭金融资产,可以大体上排除极少数“富裕家庭”金融资产的影响。因为,金融资产不多的普通家庭之钱财,多半是银行存款,这样的家庭所组成的群体之财产分布,会比较接近统计学理论上的常态分布(即钟型曲线)。
  到今年10月底为止,中国居民的银行存款总额是134万亿,全国5亿户家庭,户均存款25万,其中的2亿户农村居民的户均存款很少。那么,那1亿户申请了贷款的,其家庭存款总数大约是25万亿,而贷款总额是80万亿,净负债大概是55万亿,平均每户净负债55万。目前中国城市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是5万元,户均可支配收入为14万元;按照家庭可支配收入的三成用于偿还房贷本息来估计,那户均所欠的55万元净负债,还需要13年才能还清。
  也就是说,从城市家庭已经非常沉重的债务负担来看,中国的大多数城市家庭已经再也没有举债能力了,即便目前各地的二手房交易价格已平均贬值20%,也不会带来大量住房需求;何况各行业的薪资都在下降。由此可以推论,中国的房价可能继续贬值;而这也说明了为什么中国的经济好不起来了。由于居民的购买力被房贷重负压制,而房产价值又不断下降,现在城市居民们更关心的是尽量加快偿还贷款,同时不愿多消费。

所有的经济危机,本质上都是债务危机,当一个国家的债务大到再也还不起的时候,经济就没救了,中国当下就是如此。中国到底现在各行各业、各级政府的总债务是多少?从来没人算过这笔帐。按照国际惯例,要估算中国的总债务,就需要参考联合国的国民核算体系(The System of National Accounts, SNA),这个分析框架是把整个经济分为政府部门、金融部门、非金融企业部门和居民部门这四大部门。
上文已经分析过居民部门的债务负担,在这一节里分析政府部门的债务状况。关于这个部分,今年2月27日我在本台的文章《人大换届看财政》已经介绍过,地方政府的债务高达88万亿,中央政府的债务2022年底是26万亿,合起来是114万亿。2023年显然又有新的债务叠加上去了。
这些硬债务都是必须到期要还的,但各地政府还能够偿还吗?显然是不可能了。因为,2022年全国31个省市,除了京、沪、晋、粤、苏、鲁这6个省市以外,剩下的24个省市,债务都相当于年度财政收入的3倍以上;而其中债务负担最重的吉林和青海省,债务都超过年度财政收入的8倍以上。
上述所列之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债务,只是两级政府财政部门所欠下的债务,但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债务并不止于此。因为,中央和地方政府还有大量由这两级政府拥有的国有企业。其中,由中央政府所有的央企级国有企业里,许多是巨无霸型垄断大企业,比如中国铁路集团、联通、中石油、中石化、兵器工业集团、兵器装备工业集团、航天集团、造船集团等等,每个集团公司都下属几十乃至上百个企业。地方的省市一级也有数达上万的国有企业,多半是地方政府视为摇钱树的企业。
央企级大企业集团统一由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简称国资委,State-owned Assets Supervision and Administration Commission of the State Council)管理;地方政府所有的国有企业由地方政府的国资委管理。逻辑上,这些国有企业如果欠债难还,应该由国资委作为所有者来负责偿还。但各级国资委其实只有所辖国企的管理权和主要负责人任免权,却没有自己的财源去偿债。
照道理,国资委作为一级政府的国企管理机构和政府所有权的代表者,其下辖国企的债务,理应由同级政府的财政部门偿还。而事实上,各级财政部门的预算里,根本就没有替国企还债的项目;也就是说,国企的债务,财政部门既还不起,也从来没打算还过。因此,国企的债务是一个迄今为止在中国从未讨论过的债务陷阱。

联合国的国民核算体系把金融企业(如银行等)与制造业、建筑业、服务业等不涉及金融的企业区分开来分析,因此就出现了一个非金融企业这样的范畴。如此区分的原因是,金融企业是一个特殊的行业,不能与非金融企业混在一起对比。本节所谈的都是非金融企业,均简称企业。
如上节所述,企业因所有权不同,有国有和民营之别。国有企业当中,除了大量军工企业之外,许多国企都上市了。上市的国企虽然有很多小股东和机构股东,但国资委所代表的政府所有权始终在上市国企中居于控股地位,行政上国企也只听从政府的命令。
凡是企业,当然就有用于运营的资产(包括固定资产、库存和金融资产),同时也有债务。企业的资产到底应该如何估值,取决于它的经营状况,如果企业常年连续大规模亏损,那它的资产就会贬值。但是,企业资产贬值的情况下,企业的负债仍然必须偿还,如果资不抵债,这样的企业就属于行将破产的状况。
然而,如果企业是国有控股的,那政府可能就不许它破产。比如,中国铁路集团就是如此。去年及今年1季度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国铁集团”)的财务决算显示,去年亏损696亿元,今年继续亏损,该公司的负债已经超过6万亿。现在高铁通到全国,但没一条线路赚钱。过往唯一的一条赚钱的线路是京沪之间的高铁线路,但这条线路今年开始也赔钱了。很显然,中国铁路集团根本就无法偿还债务了;何况,它因为连年亏损,所欠银行债务越来越大。它只是靠国有银行不停地输血,才能够活下去。
日本的国有铁路公司(JR)在80年代也曾经如此,日本政府随即开始了JR民营化。日本的经济结构是私营企业大而多,国有企业少,因此JR很快就被切割成多个地区公司,分别完成了民营化。
日本的办法在中国行不通,因为中国的国有企业大而多,民营企业小而弱,不可能指望民营企业收购国有企业;而且,央企都属于战略型行业,政府不肯放手,而这些央企也大得卖不掉。这样一来,国有企业所欠债务,政府不打算还,就只能永远挂在国企的账上,这就形成了国企的债务黑箱。

关于非金融企业的债务数额,有一个估计,国有企业的债务大概占全部非金融企业债务的九成以上,而私营企业的债务只是一小部分。至于私营企业的负债,其中主要是私营房地产企业欠债,总债务约20万亿。
那国有非金融企业的债务有多少?今年10月官方刚公布了《国务院关于2022年度国有资产管理情况的综合报告》,其中说,2022年全国国有企业资产总额340万亿、负债220万亿。其中央企的资产总额109万亿,负债总额74万亿。
这些债务,不管是贷款还是债券,都是要还的,那不是资产还很多吗?其中的花样就在于,债务是硬的,资产是软的。为什么资产是软的?因为两个原因,其一,资产在会计上都是按购进价或者投资数额算的,不作资产价值重估,所以,这个账面数的资产是靠不住的。比如。国有企业普遍涉入房地产炒作,那它们现在持有的房产,按照市价已贬值20%了。
另一个原因是,资产必须能够交易,才能变现,但中国央企的资产实际上是无法交易的,找不到买主。为什么?就算中共打算拍卖国有央企,但中国的私营企业买不下,因为国有央企都太大了。国有央企大约是1百家,单个企业集团的平均资产规模达到1万亿,有哪家民营企业能拿出那么多的现金,买下其中的一家,不可能。何况,民营企业会想并购军工企业吗?那是民企敢插手的领域吗?此外,央企还有一个财务黑箱,那就是,其中的军工集团因涉保密,其资产、负债和财务数据从不公开。因此,无法判断这些企业的负债状况到底如何。
基于以上原因,我做一个保守的估计,即地方国企的垄断性低,资产规模相对较小,其债务尚可通过部分民营化来化解一些,央企则基本上无法这样做。现在央企有70万亿债务,这些巨无霸集团无法依靠自身财力来偿还,中央财政又从不编列偿债预算,这种局面将长期维持下去。为什么中央财政不编列为央企偿债的预算?因为数额过大,中央财政目前的债务是26万亿,而央企的债务是中央财政债务的数倍。
事实上,央企除了发行债券以外,其债务的主体部分是欠银行的贷款;而央企的存续靠银行用新贷款维持。这个问题就牵涉到国民核算体系里金融部门的债务问题了,我将在本文的下篇分析,并给出一个中国总体债务的估计,以及为什么国企的这第二次债务危机度不过去了。

lovewyx 发表于 2023-12-19 21:39:26


经济困境的来源:债毁中国(下篇)
2023-12-17 |发布者: 林羽 6 6park.com

经济困境的来源:债毁中国(上篇)
11月30日我在本网站发表本文的上篇之后,12月5日《华尔街日报》也刊登了一篇报道,《中国的巨额隐性债务问题已到紧要关头》。中国债务问题的严重性现在已经引起了华尔街的高度重视;而且,华尔街进一步把视角扩展到了中国金融系统的巨大风险,穆迪投资者服务公司最近下调了对中国的信用评级。
由此可见,如何观察中国经济的前景,再单纯看被官方操作的GDP增长率,已经变成十分幼稚的眼光了;而穿透中国潜在金融危机的本质,才是了解当下中国问题的关键所在。 6park.com


金融系统包括商业银行、专业银行以及非银行金融机构。中国的商业银行分国内银行和外资银行。国内银行的主力是大型国有商业银行,如工商银行、农业银行、中国银行、建设银行、邮政储蓄银行和交通银行;此外还有一些规模较小的股份制银行,其中排名在前的是招商银行、浦发银行、中信银行、光大银行等,还有一批城市银行和农村商业银行。
在中国开设过业务的外资银行曾达到47家,主要是美国的花旗银行、摩根·斯丹利和摩根·大通银行,香港的渣打银行,英国的汇丰银行,日本的三井住友银行和三菱东京联合银行等,台湾有12家银行在中国开办业务。花旗银行曾经多年来在中国开展高端客户服务(理财账户开户需50万元人民币起跳),去年底花旗已关闭中国的个人银行业务。今年12月8日《华尔街日报》刊登消息指出,华尔街金融机构已大幅减少对华投资。
非银行金融机构包括保险、公募基金、私募基金、信托、证券、保险、融资租赁等机构以及财务公司等。其中也有一些外资机构,比如著名的美国先锋领航集团(Vanguard),其全球资产管理规模超过6万亿美元,相当于中国前十名基金公司管理资产总和的六倍。这家曾活跃在中国公募基金市场上的机构最近决定,把已经收缩得很小的上海办事处关闭,退出中国。过去十年,面向中国市场的外企私募股权基金平均每年募资近一千亿美元,而今年这些基金仅募资43.5亿美元,业务大幅度萎缩。
金融部门是国民经济的“心脏”,它不断为各行各业“输送血液”;然而,六年前上海证券交易所发布研究报告提出,要警惕中国经济的过度金融化。其背景是,中国的金融部门正在“脱实向虚”,走在不健康的扩张道路上,导致中国的经济重心逐渐从产业部门转移到金融部门。中国金融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金融业不发达时代的1.9%,快速上升到了现在的8.3%,这意味着金融风险的来临。

中国的银行是和政权的存亡绑在一起的,中共会不择手段地不让银行破产。实际上,中国的金融系统是中共最后的经济“救命药”,财政的债务主要靠银行认购地方政府的债券,国有企业的坏账靠银行消化;而银行唯一靠的就是政府信用,中国的民众倾向于相信政府不会让国有银行垮掉。正因为如此,为了维持银行业的声誉,银行奉命不得公布真实的坏账数目,也不会如实减记银行的资产。所以,中国的金融部门之债务是个黑箱,没办法准确算出来;也就是说,各家银行,主要指大型银行,它们的债务到底是多少,无法按账面数据来判断。
今年11月23日中国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公布了《对2022年度国有资产管理情况综合报告和2022年度金融企业国有资产管理情况专项报告的意见和建议》。这份官方文件指出,中国金融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已明显超过了欧盟的3.9%,也超过了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成员国的4.9%;中国金融业规模巨大,但净资产收益率、不良贷款率、资本充足率等重要指标存在问题,资本金补充渠道不通,上市国有金融企业的股价普遍跌破每股净资产价值。因此,全国人大常委会要求,现在要建立重点领域金融风险识别、预警和应急处置机制。
全国人大是中国宪法上的“国家最高权力机关”,但在中共的政治体制中,它实际上是中央领导者手中的“橡皮图章”。全国人大既没有真正的权力,也没有真正监督政府的资格;它唯一的任务就是,为中共领导者交代下来的文件走一个“议政”的过场,然后盖上一个“奉旨照准”的“图章”。因此,全国人大的公开文件中,对政府行政之弊,从来都是用温柔的语词“挠痒痒”。当这样的文件开始质疑金融风险的时候,自然就意味着金融风险已经在“叩门”了。
虽然国际金融界无法了解中国金融部门债务黑箱的状况,但还是凭种种讯号看出了一些端倪。最近,国际信贷评级机构穆迪嗅到了中国金融风险的味道,于是将中国的主权信贷评级由“稳定”降至“负面”,同时将八家中国的重要银行之信贷评级由“稳定”降至“负面”,这八家银行包括农业银行、中国银行、建设银行、工商银行及邮政储蓄银行等五大国有商业银行,以及农业发展银行、国家开发银行及进出口银行这三家政策性银行。这种负面评价标志着,中国的金融部门潜在的风险正在显性化。
位于北京的中国金融系统龙头老大中国人民银行总部大楼 美联社图片

自由经济国家的读者不容易了解中国的金融制度,他们往往用自由经济之下私营银行的管理运作体制去看待中国的银行。其实,中国的金融体制与自由经济国家实在是天差地别的。如果说,中国的经济改革曾经改变了共产党传统的计划经济,那么,共产党传统的金融“大锅饭”体制,其实质则没有多少改变。
在共产党制度下,政府是把银行当“ATM(Automated teller machine)”来用的,财政没钱了,国有企业亏损了,一律都是靠银行用贷款来喂养的。中国改革之前,国民经济当中的资金,八成由国有企业和财政来掌控;民众非常贫困,1978年人均新增储蓄存款只有5元钱,因此,银行能运用的居民储蓄非常少。在这种状况下,银行实际上主要靠国有企业的存款和财政存款来维持经营,它服务的对象也主要是国有企业,所以银行实际上不过是财政和国有企业的“出纳”。
中国开始经济改革以后,财政能控制的资金占国民经济的比重越来越小,而随着民众收入的增加和购买耐用消费品的需要,银行的资金来源逐渐转变成主要依靠民众的存款,银行也替代财政而成为经济成长的推手。但是,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前半期,国有企业依然占据中国经济的绝大部分江山,而国有企业依赖国有银行贷款来维持运转的局面并未改变。
由于地方政府可以影响国有银行在各地的分行、支行,银行不能拒绝国有企业无穷尽的贷款需要,国营企业则把银行贷款看成是“政府拨款”。因此,虽然银行的很大一部分资金来源变成了居民的私人存款,可是银行贷款仍然是面向国有企业的“大锅饭”机制。这就为中国的银行体制埋下了一个致命的“地雷”,一旦银行被国有企业掏空了,银行的巨额坏账就必然动摇金融部门的安全,诱发金融危机。

当前中国面临的潜在金融危机其实是改革以来的第二次,而第一次发生在1996年。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前半期,城镇就业者中86%是国有部门和具有国有部门特征的集体企业员工。中共为了政治稳定,试图稳定国有经济,为此江泽民提出了“安定团结贷款”这个金融方针,即为了稳定城市的国有企业,要无条件地为国有企业提供它需要的银行贷款。然而,国有部门的效率却持续下降,当金融资源里国有部门占用份额占八成时,这个部门对GDP的贡献只有四成多。这代表着国有部门的生存靠的是“汲取”国民经济资源,同时国有部门负债累累,越来越多的国企开始向银行“打白条”,即不仅不再偿还贷款,连利息也不再支付。从1979年到1994年,国有部门的净资产率(equity rate)从76%降到25%,1994年12万个国有企业的资产负债率达到了83%。
在中共的这种经济政策之下,当时金融系统进入了危机状态,四大银行贷款的两成已成坏账,若加上逾期呆滞贷款,贷款总额的七成实际上已沦为无法归还的烂账。1991年四大银行的呆帐约4,300亿元,而同期这些银行的资本金只有1,500多亿,银行系统已严重地资不抵债。1994年中国银行业出现了历史上第一次严重的全面亏损,银行的资金平衡表上出现了历史上首次的自有资本减少,也就是银行的自有资本快要被国有企业吞噬殆尽。
当时中国银行业的不良贷款比例是发达国家商业银行的10到15倍,而坏帐准备金几乎为零。面对这种危险局面,中共在1997年不得不采取了激进的国企全面私有化方针,目的是为银行系统“止血”。当局掩盖私有化的词语是国企“改制”,至于改成什么所有制,则故意避而不谈。
朱镕基1997下半年开始全面推行国企“改制”(即私有化),把十多万家国有工业企业的绝大多数都作为“包袱”甩掉,迫使几千万“全民所有制”职工低补偿或无补偿下岗,借此让中小企业私有化,同时让大型国企上市、实行部分私有化。

在中国的国企私有化过程中,当局让国有企业的厂长经理和地方政府官员充当“改制”和裁员下岗的操作者,同时也把私有化可能产生的社会不满和愤怒,从政府身上转移到了国企的厂长经理身上。当然,国企的厂长经理们不会白白当“替罪羊”。国有私有化,企业都卖给谁?事实上,国企厂长经理们的家庭积蓄根本无法满足收购企业所需要的百万、千万、甚至上亿元的资金需要,而外资在国企私有化过程中的作用微乎其微。
在这种情况下,朱镕基鼓励国企的厂长经理们使用非法手段,摇身一变而成为各自企业的新老板。近百万国企管理者用企业作担保,从银行借款,“购买”了自己主管企业的国有财产,把企业注册在本人或家族成员名下;然后以企业所有者的身份,动用企业公款,归还他们私人购买企业的贷款。此外,许多国企管理者逼迫员工购买企业的部分股份,职工为保住饭碗,只能拿出家庭储蓄来购买本企业的股份;但普通职工拥有股份后,企业管理层并不许职工股东过问企业经营和资产转让,等于让职工出资帮企业管理层获取企业的所有权。同时,当局纵容红色权贵家庭的妻子儿女,利用关系网帮助大国有企业获准上市,以此无偿获得上市公司的股份,然后通过抬高股价大获其利。
中国1996年有11万家国有工业企业,2008年底只剩不到1万家,其中还包括已实行部分私有化、但政府仍控股的大型国企。中国的私有化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中小国企的私有化,从1997年下半年到2001年,历时4年。究竟谁成了国企“改制”后的新老板?据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所做的两个全国性抽样调查,大约50%到60%的国企都变成企业管理层私人拥有;约四分之一的企业的买主来自国内其他行业的投资者,其中外资所占份额不足2%;由管理层和职工共同私有化的仅占一成。
朱镕基推动私有化的时候,中国正急于加入WTO,以扩大出口。WTO接纳中国的前提是,中国必须取消计划经济并实行国企私有化。因此,中共当时为了向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提供中国私有化进展状况的资料,为中国加入WTO铺路,特别准许境外研究人员对国企私有化做调查,因此,中国国企私有化的结果早已在国际社会公开。但当局在国内对私有化真相掩耳盗铃,不许国内媒体报道私有化的结果,也禁止国内学者研究这个专题。
此后中共迎来了外资涌入的高潮,外企帮助中国的银行把坏账打包处理,度过了中国银行业的第一次危机;同时,借助大规模出口和“世界工厂”的形成,中国经历了经济繁荣的二十年。

国企私有化确实帮银行从此甩掉了为中小型国企“输血”的任务,但并没改变大型国企“汲取”金融资源的运行特征。不仅如此,地方政府为了通过开发房地产赚钱,发行了大量债券,大部分让银行认购,因此,2010年开始,各级地方政府都加入了从银行“吸血”的行列。中国的金融“大锅饭”体制并没被改变,相反却成了地方政府赖以生存的“生命线”。连民营的房地产企业也学会了吃金融“大锅饭”,最终引发了大型房地产公司接连爆雷,戳破了房地产泡沫。
房地产泡沫破灭之后,地方政府的巨额债务、国企和民企的巨额贷款坏账,再加上民众无法归还的大量贷款,最后都把压力集中到银行系统,导出了中国改革以来的第二次金融危机。本文提出的“债毁中国”现象,从根本上讲,就是共产党统治下吃金融“大锅饭”的结果。中共为了控制金融资源,只让银行上市圈钱,却把大一点的银行之主要所有权掌控在自己手里,结果中国的第二次金融危机,与第一次金融危机一样,仍然构成了政权的危机。
2023年10月底全国金融机构账面上的贷款是235万亿,承购债券是64万亿,合起来是300万亿。目前官方承认的坏账率是1.8%,实际上,因为地方政府的债券很大一部分还不了,仅仅按地方政府债券的坏账率50%,企业贷款的坏账率为10%来计算,金融部门的坏账就有56万亿。
如果把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债务114万亿,加上国有非金融企业的债务220万亿,再加上金融系统的最低债务56万亿,合起来就是390万亿,将近400兆。这个数字是中国GDP的3倍多。假如把中国比喻成一家中共控制的大公司,营业额是每年120万亿,负债则高达400万亿,这家公司是不是已经快要破产了?

我估计的中国债务,比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公布的计算结果要高很多。IMF预测的中国负债占GDP的比重似乎不算高,比美国和日本的这个数值低一些。但是,IMF的统计有三个错误。第一,IMF低估了中国地方政府的隐性债务;第二,IMF的计算排除了国有非金融企业的巨额债务,而国有企业以其政府背景、向银行大量借的不会归还的贷款,其实也是中共的政府债务;第三,IMF的计算完全没考虑中国的国有金融系统的巨额坏账。
由于美国和日本都没有中国的这三种状况,所以美国和日本的负债占GDP的比重,其实与中国并没有可比性。中国的负债占GDP的比例实际上早已是世界第一,而且是美国的两倍多。
此外,中国的大量国际债务是不能用人民币偿还的,因为人民币不是硬通货。而中国三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除了要偿还外债,还要应付数万亿美元外企投资(包括直接投资和金融投资)汇出盈利和撤回投资的需要。单从这个角度看,中共的债务危机就很难化解了。
那中共能象度过第一次银行业危机那样,再一次把国企私有化,从而化险为夷吗?私有化靠私营企业的实力,美国和日本的私营企业都是世界级大公司,主导着本国经济和国际经济;但中国的私营企业除了房地产公司之外,大部分都是小公司,完全没办法把国有的巨无霸公司民营化。一句话,此路不通。
中共的第一次银行业危机是靠美国帮忙解决的,而这一次银行业危机就没有美国帮忙了。地球上只有一个WTO,中共无法再找到另一个脱身危机的外助。其实,中共的第一次银行业危机,美国是不知道底细的,糊里糊涂地帮了忙;而这第二次“债毁中国”,美国的华尔街已经比较了解中国经济的真实状况了,当然不会再上当。《华尔街日报》发表的文章就是一个信号,这篇报道的标题是,《“不碰中国”的投资战略行之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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