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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遵义警方抓捕的矿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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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7-1 07:39: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丁捷马丹萌赵今朝




贵州航天医院三位尘肺病诊断医生被抓事件的前因开始浮出水面。据多位相关人向记者证实,最初举报医生与患者有‌‌“利益关系‌‌”的企业为遵义市绥阳县枧坝镇陆台村福来煤矿。

该煤矿于2016年有数十名矿工被贵州航天医院(下称贵航医院)诊断为患有尘肺病,但截至目前,部分矿工社保赔偿仍一分未得;同时,有多名矿工向记者表示,他们曾在医生被逮捕时间段,也因卷入涉嫌诈骗社保金案件而陆续被抓,并遭到绥阳县警方的殴打、逼供。就在尘肺病医生被抓事件被公之于众之前的一个月,一名曾被警方抓捕的矿工病死。该矿工曾经遭到折磨,至死都认为自己冤枉。

当时,贵航医院是遵义市唯一一所有资质且实际开展尘肺病诊断的医院。但在三名医生被带走之后,其职业病诊断和体检业务被先后取消。据记者了解,当地尘肺病患者若要进行诊断鉴定,现在都要去贵阳。而被抓医生黄亨平的家属告诉记者,医生在被羁押7个月取保候审回到家中后,精神状态极差,不愿与人沟通。

涉事煤矿曾陷多起工伤保险纠纷

福来煤矿法人为陈碎明。煤矿位于绥阳县县城西北约4公里的枧坝镇陆台村,区内地势起伏较大,煤矿资源丰富,老窑遍布煤层露头。前身为小煤矿的福来煤矿,早在上世纪90年代,有多位矿工在此从事地下采煤作业。2015年企业年报显示,该煤矿从业人数为231人,登记生产能力年产9万吨。资产总额为4788.6万元,亏损146.3万元。

但对于煤矿亏损这一说法,多位矿工不予认同。据福来煤矿一位负责安全检查的矿工透露,每产一吨煤工人们能挣30元,而矿场卖出后,价格可达到600元一吨。除去水电、劳务费等,矿场至少可挣500元的利润。‌‌“2013年是矿场效益最好的时候,年产量可达18万吨,按此来算,利润可近亿元,‌‌”他说。

据工商信息显示,福来煤矿涉及13起法律诉讼,其中12起案由为工伤保险待遇纠纷,煤矿还存在多条行政处罚记录。12起诉讼中,原告毫无例外地均被诊断为尘肺病患者。2015年12月,福来煤矿与多位矿工终止劳动关系协议,其给出的理由为‌‌“企业改制‌‌”,之后煤矿关闭。

在煤矿被关闭的现场,记者发现,洞门入口已被封死。一条夹杂泥土和煤渣的河水从煤矿入口处流出,煤炭上散落着矿工们曾用过的安全帽和手套。洞口附近排布的小平房曾为会议室,墙上贴着‌‌“为了你的身体健康,请配置好防尘口罩‌‌”等标语。但据曾在此工作过的人员告诉记者,福来煤矿是在2008年才向矿工发放一次性口罩的,每人每月仅发放三个。

纠纷缘起

52岁的任云凯为曾与福来煤矿发生社保金争议的矿工之一,他是绥阳县枧坝镇中塘村人,现已病死。

2009年4月,任云凯来到枧坝镇陆台村福来煤矿从事井下采煤工作。2014年10月,任云凯前往贵州省第三人民医院(贵州省职业病防治院)进行职业健康检查。体检报告结果是暂不宜从事粉尘作业。

他在贵航医院拍完三次高千伏胸片,这是用于检出、诊断尘肺病最主要的依据。2015年5月18日,任云凯再次来到贵航医院做职业病诊断,诊断医师签名显示为黄亨平、张晓波、董有睿,即此前被羁押超过7个月的医生。

根据《职业病诊断证明书》,任云凯患的是尘肺病一期。根据《工伤保险条例》,一旦劳动者确诊职业病,包括尘肺病,可进行工伤认定和劳动等级鉴定,并申请相应赔偿。

2015年9月16日,任云凯来到遵义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被鉴定为伤残七级,并被认定为工伤。按照前述《条例》规定,任云凯理应享受一次性伤残补助金,获得13个月本人工资。而实际情况是,他当时一分未得。

任云凯的维权轨迹和福来煤矿其他矿工基本一致。10月,矿工们要求福来煤矿按国家规定给以合理的经济补偿。根据矿工们所提供的《民事诉讼书》所述,当年11月,福来煤矿派员出面,将工伤保险伤残待遇、一次性医疗补助金和一次性伤残补助金等个人信息录入上报县市社保局。遵义市社保局经审核后,将待遇数额下拨绥阳县社保局,后者将钱打入福来煤矿的账户。

但据矿工们叙述,这笔款项并未汇入他们的户头,而是被福来煤矿‌‌“扣下‌‌”。数位矿工向记者表示,‌‌“至今没拿到一分钱‌‌”。工友及律师为此跑遍绥阳县劳动局、安监局、信访办等各相关单位,‌‌“我从桐梓(县)到绥阳(县)多次往返跑,70多公里,去行政机关了解情况,主张权利,历经仲裁、法院一审、二审。‌‌”6名矿工的代理律师、桐梓县贵遵律师事务所的屠金伟说。

推翻诊断

赔偿还在申请中。2016年6月13日,在任云凯工伤认定完9个月后,一纸盖有遵义市职业病鉴定委员会公章的《职业病鉴定书》发到任云凯手中,其对任云凯当初的诊断结果提出异议。

鉴定结论显示,任云凯于5月18日在贵航医院拍摄的胸片为3级胸片,即质量较差,不能用于鉴定,需重新摄片。同时,其子任华均接到电话被告知,父亲此前在贵航医院所做的鉴定有误,诊断结果为无尘肺病。

就在同一天,多名矿工都收到了推翻此前尘肺病诊断的《职业病鉴定书》。任云凯的弟弟任云庆于2015年12月被贵航医院诊断为煤工尘肺一期,之后先后被遵义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遵义市劳动能力鉴定委员会认定为工伤,伤残等级七级。但在2016年6月13日,任云庆也被鉴定为‌‌“无尘肺‌‌”。

根据矿工手中拿到的《职业病鉴定受理通知书》,2016年5月,福来煤矿共对包括任云凯、任云庆、陈世界在内的40名矿工的尘肺病鉴定结果提出异议,其向遵义市职业病鉴定委员会提出申请,要求职业病予以重新鉴定。根据多位矿工所提供的新的《鉴定表》,这份仅盖有遵义市职业病鉴定委员公章的鉴定结果,全部在6月13日发出。

6月14日,55岁的陈仕平正在遵义市第一人民医院做劳动能力伤残鉴定,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他接到了福来煤矿负责工伤赔偿的罗燕青的电话,罗燕青称,不用再做伤残鉴定了,新的职业病诊断结果显示,他没有尘肺病。

陈仕平质疑,这份鉴定书盖章日期为自己进行劳动能力伤残鉴定的前一天,真实性令人疑惑。陈仕平曾带着两份诊断结果来到当地人社局说法,但人社局称重新鉴定的结果为无尘肺病,‌‌“我问为什么有医生签名的不认,他们指着没签名的这张说,我们这个单位只认这个。‌‌”

侯光洪律师代理了福来煤矿矿工任云庆等6人的案子。他向记者表示,遵义市职业病鉴定委员会所出具的无尘肺的意见,可能并未通过鉴定,‌‌“莫名其妙的无尘肺的意见,我们不服,后来让工人进行省级重新鉴定,基本都是有尘肺的。‌‌”

陈仕平告诉记者,如果他想证明自己确实患病,就需要重新再花9000元做一次鉴定,但他已无力再支付。此外,由于在贵航医院自费所做的的鉴定材料大部分都被扣留,他并不确定新的诊断证明是否能够拿到。

赔款缩水

转机出现在2016年1月13日,在矿工们多次要求下,福来煤矿同意与任云凯等19人进行工伤处理协议。《承诺书》中写道,2016年3月1日,福来煤矿向绥阳县仲裁委员会提起仲裁,先支付工伤保险赔付金每人3万元;余额待仲裁结果出来一个月处理兑付;福来煤矿在现场向绥阳县安监局做出承诺,三月内全部兑付给任云凯,如果不兑现,由安监局停止一切生产经营活动。

根据绥阳县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发布的仲裁调解书,2016年6月20日,福来煤矿将工伤保险待遇全部付给任云凯等19人,由于矿工情况各异,所拿到的社保金不同,但据侯光洪透露,算下来人均约能拿到10万元社保金。按此标准,19名矿工的社保赔偿金近200万。其中,任云凯获得赔偿金13万元。但相当一部分矿工并未拿到赔偿,或只部分拿到赔偿,赔偿金的发放混乱无序。

‌‌“当时矿场说,工人太多,现在没办法一次性拿出200多万的社保金。只能先给矿工每人赔偿3万,之后的社保金再补齐。‌‌”任云凯的儿子任华均告诉记者。

今年51岁的矿工陈世界也是当时参与维权的矿工之一。记者27日从陈世界等人处看到一份其当时与福来煤矿所签的‌‌“终止劳动关系协议‌‌”,这笔钱的名目被列为‌‌“解除劳动关系的经济补偿金、养老保险补缴费用及离职检查认定职业病企业赔偿部分‌‌”。协议称该笔费用由福来煤矿一次性支付,于2017年9月13日前将3万元全部现金付清。

陈世界告诉记者,自己不识字,只会写名字,‌‌“他们让签什么就签什么‌‌”。

牢狱之灾

‌‌“有幸‌‌”拿到赔偿金的任云凯原以为事情已经了结。但在领到社保金不到一个月后,却遭遇了一场牢狱之灾。

2016年7月20日,四个便衣警察开车闯入了枧坝镇中塘村,在村口,他们四处询问任云凯的住址。任华均上前询问其身份,却被拒绝告知。

他向记者回忆,四名公安人员到家后,亮明身份,将正在家中煮面的任云凯带走,称能带其去吃更好的。

但令任华均没想到的是,其父亲被带到警察局后,遭到了殴打和逼供。事后,任云凯向家人回忆称,警方不断盘问他,是否有在职业病鉴定书中作假,是否试图贿赂医生,是否有涉嫌诈骗社保资金。在任云凯均予以否定时,警察用手铐拼命按压他的左手,并用工作牌抽打他耳光。‌‌“我是一个农民,农活那么忙,哪有时间去贿赂别人,再说我谁也不认识,怎么作假?‌‌”任云凯曾对家人哭诉。

关押近一个月后,2016年8月11日,任云凯被取保候审。两天后,公安局对任云凯重新进行了职业病鉴定,鉴定意见仍为职业性煤工尘肺一期。

据任华均回忆,回到家的任云凯处于精神失常状态。失去劳动能力的他,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体重从120斤下降到90多斤,且一谈到尘肺病,常常自言自语并忍不住掉泪,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得了病却还要受到不公正的待遇。‌‌“矿场吞了很多社保金,实际上是他们在诈骗国家的钱,不是我爸爸。‌‌”任华均告诉记者。

2018年5月,任云凯病死在家中。任华均说,去世前,他的左手已全部脱皮,伤痕累累。

同样被关押的还有任云庆。2016年7月23日,他收到了福来煤矿的3.8万的和解费,在等待社保金发放过程中,三名便衣警察将任云庆从家中带走,随后他遭到了全身殴打。‌‌“用装满水的矿泉水瓶不停地打我的头、背、腿,还用脚踹,嘴里都是血。‌‌”在任云庆的家中,记者察看了他的背部、胳膊,时隔两年,部分伤痕仍未完全消除。

据任云庆回忆,一位自称遵义市刑侦大队的工作人员逼问他,是否和贵航医院联合造假,你们找的哪个医生行贿?在任云庆屡次否定后,他曾被连续关押两天两夜,期间不能睡觉、没有水喝。

2016年9月16日,绥阳县公安部门指派有关人员,对任云庆重新进行了职业病鉴定,鉴定意见为无尘肺。而这张鉴定表,任云庆至今也没见踪迹。

两天后,全身伤痕的任云庆被释放。临走前,他被公安人员警告:如果你再敢去上访,后果会更严重。‌‌“明明是福来企业扣留了社保金,却反过来说,我们是诈骗犯,这不是贼喊捉贼吗?‌‌”任云庆说。

两年过去了,被卷入‌‌“社保诈骗案‌‌”的任云庆,至今没有拿到任何社保赔偿,‌‌“绥阳县社保局就是以他们涉嫌刑事案件为由拒绝赔付。‌‌”任云庆的代理律师侯光洪说。

在福来煤矿,像任云庆这样并未获得任何社保金的矿工至少还有10个。

就在几天前,任云庆收到绥阳县安监局的消息,如果要拿到社保金,需要和福来煤矿的相关人员一同前往贵阳市指定医院重新鉴定尘肺病,5000元的鉴定费需要自费。

但任云庆已无力支付,‌‌“贵州航天医院(当时)是安监局指定的医院,鉴定结果不被认,现在还让我们去贵阳,‌‌”任云庆对拿到这笔社保金已经不再抱有过多希望,最重要的是让政府部门还自己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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