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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爆炸业主特写:中产新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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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9-28 19:38: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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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车伟与她的两位同事——‌‌“手术台三人组‌‌”,坐在咖啡馆里喝着西瓜汁的时候,他们记忆中那个名叫‌‌“海港城‌‌”的小区,美好得有点儿像一个当代童话故事。
        在这里生活,人们感受到安全、秩序与尊重。大门的保安总是面带微笑,双手接过并递回车辆出入卡。小区的车辆少有鸣笛。每套房子都有可视频的门禁系统,每个房间都有红色报警器——有次深夜,来访的客人错把其当做电灯开关按下,物业人员很快就登门了。低层房子的窗口装有红外线探头。
        与隔壁的启航嘉园不同,那里卖的是毛坯房,有些业主在购置后简装一下,就群租给农民工。但海港城所有的房屋都是精装修,没有人会舍得将其群租。大概可以这么说,海港城里生活的都是中产阶级。当然,他们用的词不是这个,‌‌“小资‌‌”,他们这么称呼这种生活。
        在所有的一切中,那个篮球场尤具象征意义。日间时分,它属于婴儿。他们被长辈牵着、抱着,在球场玩耍——小区的3000多住户中多是年轻人,马年出生的婴儿居然达到了300人。傍晚时,球场则属于青年,他们下班后就来打篮球,为此还组建了一个微信群组——‌‌“手术台三人组‌‌”中的范若焱也是其中一员。而天黑之后,球场由大妈们接管,她们播起卡带,跳上广场舞。不同代际的交替从未有过不和谐。那个球场的功能不止于此,夏天的夜晚,物业会组织在那里播露天电影,从主旋律的《地道战》到恶搞喜剧《疯狂的赛车》,不同口味的影片都播过;春日的午后,它变成了跳蚤市场,业主们纷纷会把闲置的物品摆出来卖。篮球场上还举办过以家庭为单位的的亲子运动会。
        ‌‌“我们的小区完全就是共产主义理想社会。‌‌”车伟说。就连那被许多地方视为‌‌“公害‌‌”的广场舞,‌‌“也不会产生滋扰,声儿不大。‌‌”
        或许不可避免的,他们无意识地重构了关于那个小区的故事。因为那一切只存在于记忆中了。8月12日晚的那场发生在天津滨海新区的爆炸终结了过往的美好。而记忆,永远是选择性的。
        危险品仓库的爆炸毁坏了周遭两公里半径之内的土地,600米开外的海港城与启航嘉园是毁损最严重的小区。而更大范围内的滨海新区,生活表面上照常。与想象中的工业开发区不同,这里市容整洁,街道干净,不缺乏大型购物区、五星级酒店与高档住宅群。当我们坐在咖啡馆的时候——那里离爆炸区其实只隔了几条街,很容易产生一种魔幻感,但很快,现实会提醒你那场灾难的存在。咖啡馆不到晚8点就关门了,这是爆炸后的第12天,客流稀少,很多营业场所会选择提前关门。
        幸存者,英雄与灾民
        ‌‌“手术台三人组‌‌”是海港城小区的邻居,也是泰达医院的同事。麻醉师车伟在2013年底搬进海港城,是小区的第一批住户。她33岁,性格豪爽、声音低沉,是三人中最年长的,像个大姐大。而身型苗条的手术室护士邵博、满脸络腮胡子的骨科医生范若焱(他说灾后缺少生活用品,工作又忙,没来得及剃须)在今年上半年搬入。一个月前,同事们才去过范若焱的新家开暖房Party。三人组到一起,恰好可以完成一台手术,在医院里,他们时有合作。
        他们永远难忘那个被火光与血色填满的夜晚。他们是幸运的,并没有在爆炸中遭受严重伤害,事发后的反应都是立即赶往医院。
        车伟救的第一个人,却是在医院之外。途径一处工地时,一位工人模样的人躺在木板被抬出来,浑身是血,周围人在呼救。车伟上去一摸,心跳和呼吸均已没有了。专业技能发挥了作用。她与同行的另两位同事一起做起心脏按压,看还没有反应,她嘴对嘴做起人工呼吸。那男人满口鲜血,她顾不得那么多。终于,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那人咳了一声,生命迹象回来了,救援车辆也到了。
        每位医护人员都需要掌握急救技术,但不是每个人真会步入险境。事实上,这是车伟第一次使用这项技能。
        泰达医院在离家3公里外的地方,是距离爆炸点最近的医院。这一路充满周折,打不到车,车伟就亮出身份,搭陌生人的车。但交通乱成一团,车行了几百米就堵住了,她下车继续狂奔。
        范若焱与邵博也是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里。邵博的父母与孩子交付给同事的丈夫安置,爆炸后的宾馆处处客满,他们跑了五六家住宿点后,才最终找到一个五星级酒店——不过这是后来邵博才知道的事情了,她把唯一可用于联系的手机塞给家人。范若焱则让母亲在他的办公室里等,看母亲身上并无伤口,他没再多问就进了手术室。很快,他将后悔这一决定。
        接下来,他们将直面这场灾祸的最血腥的部分。最先涌入的那批伤者多属自救,基本上是被碎溅的玻璃划伤,但重伤者马上就来了。有位伤者膀胱破裂,还有一位失去血压与意识,经过开腹发现内脏无损,继续排查,才发现他的大动脉断了。没有家属无法确定姓名的那些人,就用无名氏标注。
        在那一片慌乱中,时间变得模糊。护士邵博真正停下来,是在17个小时以后。她参与完成了6台手术。骨科医生范若焱第二天才顾得上照顾他的母亲,让岳父岳母接到其他医院去检查——‌‌“我们医院病人太多了‌‌”。结果让他愧疚,母亲确认被冲击波击中,导致肋骨骨折与血气胸。在12天后,他接受我的采访时,母亲仍未出院。
        他承认忽略了母亲,甚至连自己也是灾民的身份,也是在爆炸几天之后,才慢慢体会到的。以往,其他人要等返城区的班车,他是那个最早离开单位的人。而现在,没有遭灾的同事一个个都下班回家了,只有他坐在办公室无处可去,才自艾自怜起来,‌‌“我们该回哪呢,特别凄凉‌‌”。
        那套90平米的两居室是他的婚房,父母付首付,小俩口每月还贷3700元。他花了很多心思在装潢布置上。‌‌“哪怕是每一个小摆设,也是我和我爱人逛街精心挑选的。钱是一方面,关键是我们用心了。‌‌”他喜欢旅游,这几年去过非洲、德国、新加坡、迪拜……每去一处,他都会买特色冰箱贴,贴到家里的冰箱门上。不久前,岳父还送了小俩口一部车。他一度认为,理想中的美好生活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了。‌‌“我甚至觉得都没有什么奋斗的目标了。‌‌”
        ‌‌“手术台三人组‌‌”原本都是这座城市的外来者,通过人才引进政策,‌‌“外地人‌‌”成了天津人。车伟的奋斗史是另一个故事了。她2008年来到这片开发区工作,以1100元租下一个两居室中的一间。那时还没有海港城、启航嘉园、金域蓝湾这些小区。她慢慢打拼,慢慢攒钱。生活变得越来越好,2013年底她拥有了和丈夫的第一套房子,她把书房打造成日式榻榻米风格。当然,房子也需要还贷款的。
        爆炸之后,医院取消了周末。范若焱首次回家,是5天之后,他看到的满目狼藉,‌‌“冰箱贴散落了一地。‌‌”他的新车也毁损严重。
        ‌‌“瞬间感觉什么都没了,这几年苦心经营的这些东西都没了。‌‌”车伟说。
        医院的重症病房里躺着的,不乏他们的邻居。住一号楼的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被气浪撞到电梯门,造成了高位截瘫。另一个邻居,重型颅脑损伤,至今昏迷。医护人员对于爆炸的杀伤力感受是最深刻的。他们是拯救者,也是幸存者。‌‌“我们还活着,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范若焱说。在这家医院的医护人员里,住海港城的有三十多个。
        不同的身份重叠到一起,然而最直接的身份,仍然是灾民。‌‌“我们问心无愧,老百姓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冲到一线。‌‌”车伟说,‌‌“可是我们把工作干完了,我们也是受灾者。‌‌”
        范若焱说:‌‌“我们希望我们对得起国家的同时,国家也对得起我们。‌‌”
        ‌‌“辛主任‌‌”的战争
        在爆炸发生的当晚,启航嘉园业主委员会主任辛勇的电话就被打爆了。
        ‌‌“好多是家人联系不上了,一些家属在外地,不了解家里人情况。我只能帮忙过去看看吧,家里面没人了,放心了,知道都出来了。‌‌”他回忆说。
        爆炸把他家的防盗门一下冲到客厅里。他逃下楼,镇定下来,选择逆行而上,去帮助邻居。有一户的门打不开了,被倒下的防火通道门刚好抵住,他帮忙移开。半路上还遇到个头部受伤的邻居,他给背了下来。他不忘在微信群里告诉大伙儿:‌‌“赶紧疏散。‌‌”
        之后的每一天,他的电话都处于‌‌“超载‌‌”状态,他算了算,最多一天接过100个电话。五花八门的问题和请求向他涌来,有人托他寻人,有人问他赔偿政策与流程,有人提出后续生活的要求,有人反映孩子即将的入学问题,‌‌“宠物丢了,都给我打电话‌‌”。
        他不是掌握权力的政府官员,但在一片混乱中,业主们依赖他,业主们信任他。他是这个小区之内知名度最高的人,所有人叫他‌‌“辛主任‌‌”。这个职位没有收入,来自于居民们的选举。
        让人意外的是,‌‌“辛主任‌‌”其实是个79年出生的年轻人。他模样很英俊,某些角度看,像影星陆毅。当许多人都在回避媒体之际,他却勇于发言,用的是实名——其实只要他站出来,就很难不用实名了。‌‌“跟媒体沟通是一个好事,对我们也是有利的‌‌”。
        ‌‌“辛主任‌‌”的声望是逐日壮大的,他为自己挣得了所有的尊敬。与海港城相比,启航嘉园的曾经的物业管理像个反面例子,治安、卫生都很差,‌‌“过年时假和尚化缘到了家门口‌‌”。业主们怨气载道,倒逼之下,物业经理换过几个,但改善有限。业主们忍无可忍,在去年底成立了业主委员会,决定以合法程序换掉物业公司。
        辛勇正是那时当选为主任。他做建材销售生意,时间较自由。更重要的是,他是个热心人。去年入冬,很多业主反映家里暖气不足,开发商也不解决。他动手拆开自家的暖气,发现过滤网被杂质堵塞而导致供暖问题。接下来,他帮助十几户邻居,一一修好,最后实在忙不过来了,把拆装方法告诉大家,让他们自己处理。
        辛勇领导的业委会与物业的战争随即打响。更换物业一度箭在弦上。业委会的9名成员全体出动,挨家挨户敲门做业主的意见调查。工作量很大,他们用了四个晚上,每栋楼至少跑了三遍,在总计900多户中,终于拿到了多数票的赞成。
        压力之下,物业开始改善。首先是小区大门装上了门禁,外人不能随便出入了——最大的问题得以解决。卫生与服务态度也比以前有了起色。在做出更多的整改承诺后,物业公司与业主们的关系缓和了,没被换掉。
        业委会每周开会,围绕着这个组织,小区居民整体的权利意识在提升。今年5月时,他们还发动联署签名,征集了200个签名,交到塘沽区信访办,反映小区门口摊贩占道经营问题。这样的举动在中国社区并不常见。
        他们是个融洽的群体,这一点与海港城的居民并无区别。很多人早在尚未入住时,就已经熟识了——毛坯房需要装修,他们通过QQ群互相给建议,约着一起去家装展会。他们成立羽毛球协会,还经常组织踢球。盛夏的周末,几十号人自带工具、食材,去公园里烧烤,参与者以青年人为主,但也有几位老年人。QQ群一天到晚都响个不停,聊炒股,聊育儿经验,有转让榨汁机的,有询问公交信息的,还有一次,一位警惕的业主在楼道里发现了陌生人,他当即把消息发到了QQ群里。
        与海港城不同,启航嘉园一点一滴的进步,是业主们争取来的。就在7月底,每栋大楼也装上了独立的门禁。然后在半个月后,那场爆炸摧毁了这一切。
        任业主们权利意识再强,也没人事先知道,火药桶——那个危险品仓库,就在附近。
        爆炸后几天,辛勇和业委会成员去安置点与医院看望了居民。但显然,大家对他们有着更多的期待。自动地,业委会成为维权的领导者。辛勇承认形势在推着他走,‌‌“已经超出业委会负责的范畴之外了。‌‌”他将打响另一场战争,业主集体诉求是,政府对住宅予以回购。在规划与监管中,政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关键词:政府。在一个对静态稳定有着偏执追求的国家里,面向政府的维权,注定是高风险的。
        8月16日,上百名启航嘉园业主在政府发布会拉起横幅,要求回购。请愿是大家一起商量的,但承担最大风险的,是被视为组织者的辛勇。他当然有顾虑,但他依然参与其中。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小道消息,‌‌“建筑企业要到小区来维修了‌‌”,他担心的是,那就是对于小区的最终解决方案。
        过程里没有发生冲突,临走的时候,他们带走了垃圾。但现场仍然发生了一些混乱,一个中年男人情绪失控,放声大哭——他是1号楼下超市的老板,他的妻子在爆炸中遇难。辛勇不知道他也会去,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回购。
        事后,辛勇收到了告诫。‌‌“你们这是第一次活动,下一次就不好说了。‌‌”一个街道办主任对他说。另一位业委会成员也接到了官方的电话警告,指称他们在网上招募微博管理员是违法的。
        消失的代表
        海港城业主对于启航嘉园的首次请愿,保持观望态度。一些人认为,‌‌“要给政府留下好印象‌‌”。然而决定性的原因可能是,海港城没有业委会,分散四处的业主难以形成统一意见。海港城业主是个更庞大的群体,不算尚未交房的第三期,已入住的前两期已有3000多户。
        联合起来的过程并不容易。最先出现的,以楼为单位的微信群。在8月15日,‌‌“楼代表们‌‌”约着见面。但那个约定见面场所当天的突然关闭,为人们彼此的互信投下了阴影,难免有人怀疑,‌‌“群里出现了政府的奸细‌‌”。随后每个楼的群都加强了‌‌“净化‌‌”——他们用的是这个词,需要审核身份信息、房产证,要是什么都没带在身上,至少也要有他人担保。
        在换了一个场所后,楼代表们终于见面了。但过程不算愉快,召集者是个30岁出头的年轻人,他阻止三期单位的业主加入,‌‌“别跟一期二期瞎掺合。‌‌”他似乎缺少掌控力,当聚集到门口的业主们越来越多的时候,他用一种近乎嘶吼的方式驱赶那些不是楼代表的业主离开。那场见面没有达成任何共识。而‌‌“楼代表群‌‌”里,争吵一直到了半夜。一些看似细枝末节的程序事项,也会争执不下,比如有人提出,不能再拉新人进代表群了。用一位反对者的话说,‌‌“他们好像就是领导一样了。‌‌”
        尽管微信这样的社交工具提供了沟通的便捷,在海港城这样一个超过万人的居民群体里,行使统一意志仍是格外艰难的。在随后的日子里,3个批次几乎完全不同的人,均代表过海港城与政府对话。那些集会本属自发,未到场的人自动失去代表资格。
        维权过程不乏中国特色,这些中产阶级懂得国情。哪怕是8月27日去天津市政府门口上访时,他们也会摇着国旗。他们彼此提醒,不要接触外媒。‌‌“虽是受灾了,但也要维护政府国家的尊严。‌‌”一位业主在群里说。‌‌“美帝亡我之心不死,这是内部矛盾。‌‌”有人附和。
        作为代表,承受着来自外部的压力。很多业主都接到过政府工作人员的电话,语气很客气,表达关心后,会指出‌‌“不按正规渠道表达诉求,需要承担法律责任。‌‌”这样的电话会不止一次地响起。
        而内部的猜忌、指责与意见不合,也伤害着本就脆弱的代表关系。在天津市政府的那次上访中,有13人被抓进了公安局,有人指责代表们应对软弱,没有积极解救被抓进去的人。在另一次耗时良久的信访会见中,在外面等待不耐的业主竟喊出了‌‌“代表不代表我‌‌”。
        但代表也有他们的委屈,‌‌“我们现在就在风口浪尖,一些业主退缩在后面,很不负责任。‌‌”一个代表愤愤不平地说,‌‌“说好听点儿叫明哲保身,不好听就叫捡漏儿。‌‌”与他的约见,有如特务接头。拨去电话,他迅速挂断了。过了几个小时,他用座机打回。他要求我拿一本杂志,在约定的时间,在市内某所大学门口等他。‌‌“不要打我电话!‌‌”他强调。他要求匿名。
        慢慢地,最初涌现的那几位代表不再活跃了。他们仍在群里,却很少发言。没有人解释过原因。只有一位大叔曾对周边人表示过,他遭到了威胁。但没有办法证实这一点了,他的电话后来一直关机。
        麻醉师车伟是海港城17号楼的楼代表。‌‌“我现在代表群里,看见什么消息,就反映到我们楼里。但至于怎么行动,你们自己再决定。‌‌”她承认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我也是受害者,总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到我的工作和生活,就得不偿失了。‌‌”
        就连那位热心的业委会主任辛勇,在启航嘉园的一些居民看来,‌‌“已经被官方和谐了。‌‌”这场博弈中,双方并不对等。
        后遗症
        新的剧情终于在8月尾出现:政府通过5个国有企业,发起了‌‌“天津地产企业社会责任联盟‌‌”,面向海港城、启航嘉园等7个小区业主,按市场评估价的1.3倍回购房屋。9月3日前签署协议的人,可获得2万元奖励。
        对于媒体来说,足够的冲突性与戏剧性已经消失了。如果像之前传言所说,政府只对其中几栋着火的房子回购,那么很可能会点燃舆论的愤怒。但1.3倍回购,听起来还过得去。从过程中展现的种种迹象来看,这个决定与业主们的争取不无关系。
        但这不是一个公平的决定,许多业主提出,这笔钱无法覆盖损失,更无法在附近购置同等面积的单位。爆炸之后,由于一下子涌现出至少几千个有着刚需的买家,开发区楼盘的价格普遍上升了两成。相比之下,2010年上海静安区大火,住宅回购的赔偿系数是1.7。
        天津的本地舆论,在报道中绝口不提‌‌“公平‌‌”这个词。它们用力呈现灾后的生活恢复的种种景象,却对质疑的声音视而不见。
        2万月的提前签约奖励确实奏效了。9月3日——那是天安门阅兵之日,已经有9420户签了协议,超过了总计大约17000户的一半。但起作用的不止是奖励,潜在的惩罚没有摆上桌面而已。市政机关与事业单位工作人员是最早妥协的一批人,如果拒签,‌‌“升迁长级从此没戏‌‌”。不同的渠道均证实了这一点。
        看起来,这就是终局了。正如以往的许多事故处理一样。事情总是这样发生,事情几乎从无例外。
        无论如何,补偿只是一方面。灾难的创伤可能永远挥之不去。不止一个人对我说,听见打雷就感到害怕。
        ‌‌“昨晚做梦又梦见在逃跑,我抱着孩子在下楼。老公不在身边,我抓住旁边人说,如果有事不要管我,一定要先管孩子…..‌‌”一个女人说。
        ‌‌“爆炸后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十年的奋斗就这么没了,我不甘,我愤怒,我怨恨,为什么是我,但除此之外还能干什么?‌‌”另一人说道。
        这场爆炸以一种冷酷的方式终结了这些中产人士的昔日生活,仿佛是逆向炼金术,将他们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转换成一地焦黑碳化的渣滓。
        崩溃的时刻会突然降临。一天下午,车伟科室里一位姓倪的护士突然大哭起来。她说她想到,跟她走得很近的两个邻居,都不在了。一个是位叫张驰的姑娘,她们很熟,她正是看到她在自家窗口拍下着火一幕的朋友圈,才往楼下跑的,但张驰因内脏出血,几个小时后死在了医院里。另一个是年龄最小的罹难者,只有半岁,她的孩子曾和他天天在楼下一起玩。
车伟说,她总会想起那些难以相见的邻居,与那段安稳平淡的时光,然后感到特别难过。‌‌“有一种美好是不能用物质来形容的,那就是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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