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新网披露中国非洲猪瘟病毒或来源自俄罗斯

Macedon

据财新网报道，至目前，非洲猪瘟病毒进入中国的源头与路径仍在调查中。但已有一些证据和观点将此次疫情的源头指向了中国的邻国俄罗斯，比如基因测试显示，中国疫情的毒株部分基因序列与俄罗斯伊尔库茨克2017株的相应序列完全一致；俄罗斯远东地区2017年以来发生多起非洲猪瘟疫情。财新记者发现，今年8月，中国官方已有从俄罗斯疫区所在地的一家养猪企业进口少量猪副产品的记录。

黑龙江省商务厅官网2018年8月8日“对俄经贸信息-169期”显示，据俄罗斯西伯利亚农业集团发布消息，该公司已开始向中国出口猪副产品。首批24吨产品由集团下属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Krasnoyarskiy Kray ）养猪企业发出，集团计划未来对华出口规模达到每月30吨。消息还称，西伯利亚农业集团是西伯利亚地区最大的农工控股公司，旗下10家生产企业分别位于托木斯克州、克麦罗沃州、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秋明州、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

而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正是2017年俄罗斯爆发非洲猪瘟的疫区所在地。据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官网2017年10月6日的信息，俄罗斯农业部已向国际动物健康组织（OIA）提交报告，称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的1家农场已出现非洲猪瘟疫情。这是西伯利亚地区发生第一起非洲猪瘟疫情的地区。

上述黑龙江省商务厅官网“对俄经贸信息”并未说明首批24吨猪副产品具体是什么。

8月24日，黑龙江省商务厅对俄贸易处一位刘姓负责人向财新记者确认了前述“对俄经贸信息”的真实性，但他称，由于信息不直接由商务厅掌握，还需向下属单位核实。

至发稿时，记者未能联系到前述西伯利亚农业集团下属的企业。

另据《科技日报》报道，中国农业科学院哈尔滨兽医研究所猪传染病研究室主任兼猪烈性病创新团队首席科学家仇华吉介绍，基因测序结果显示，引起中国本次非洲猪瘟疫情的毒株为基因Ⅱ型，部分基因序列与格鲁吉亚2007株和俄罗斯伊尔库茨克2017株的相应序列完全一致。

美国权威期刊《科学》（Science）杂志8月21日刊登的文章也指出，据位于长春市的中国军事科学院军事医学研究院军事兽医研究所8月13日的一份报告，中国发病死猪的毒株基因型与俄罗斯流行非洲猪瘟病毒的基因型“关系密切”（closely related)。该军事兽医研究所是农业农村部指定的全国非洲猪瘟疫病定点检测、监测单位，也是确认中国第一起非洲猪瘟疫情——沈阳沈北新区沈北街道五五社区一养殖场发生非洲猪瘟疫情的权威机构。

据《科技日报》报道，军事兽医研究所扈荣良课题组通过实验室检测，排除了猪瘟、蓝耳病、圆环病毒病，确认为非洲猪瘟，首次证明在我国境内已出现非洲猪瘟。8月3日，农业农村部正式发布非洲猪瘟疫情通告（参见财新网报道“沈阳出现非洲猪瘟疫情 官方称疫情已被控制”）。

中国已有辽宁、河南、江苏和浙江四省份境内报告发现了非洲猪瘟疫情。非洲猪瘟是由非洲猪瘟病毒引起的猪的一种急性、热性、高度接触性动物传染病，主要通过接触病毒或者污染物或被感染的蜱叮咬后而感染，对猪致死率可达100%。1921年肯尼亚首次报道发生非洲猪瘟疫情，并于20世纪60年代传入欧洲，20世纪70年代传入南美洲，2017年传入高加索地区和俄罗斯。近年来，非洲猪瘟在俄罗斯和东欧国家持续流行。在2018年8月以前，中国境内未有疫情报告。

公开资料显示，发源于非洲大陆的非洲猪瘟自2007年传入俄罗斯，已成为地区流行病。2011年，俄罗斯非洲猪瘟导致30万头猪死亡或被扑杀，经济损失约2.4亿美元。2017年以来，俄罗斯远东地区发生数起非洲猪瘟疫情。据统计，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11个举办城市中，在举办前的6个月有3个城市周边发生了14起疫情。在世界杯开始后不到2个月时间，就有6个城市周边发生了38起疫情，占俄罗斯全国同期疫情总数的76%。

据俄罗斯联邦兽医及植物检疫局消息，因俄罗斯非洲猪瘟疫情，中国自2008年起开始，对俄罗斯猪肉进口颁布禁令。一位不愿具名的俄罗斯兽医部门发言人在2017年9月告诉全球肉类新闻网（GlobalMeat News），虽然中国针对俄罗斯牛、羊的进口禁令在当月取消，但由于2017年夏季西伯利亚地区爆发多起非洲猪瘟疫情，2017年9月，疫情又出现在俄罗斯最大的生猪出产地别尔哥罗德州（belgorod oblast），向中国出口猪肉及制品的磋商进展并不明朗。

记者查阅资料发现，针对俄罗斯非洲猪瘟疫情，原中国农业部先后印发了《非洲猪瘟防治技术规范（试行）》和《非洲猪瘟疫情应急预案》，在北方边境省份等高风险地区多次组织应急演练，并连续多年开展全国范围监测。2017年，俄罗斯远东地区伊尔库茨克州发生非洲猪瘟疫情后，农业部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非洲猪瘟风险防范工作的紧急通知》，要求各地做好风险防范工作。

在2018年5月28日更新的中国海关总署“禁止从动物疫病流行国家/地区输入的动物及其产品一览表”中，俄罗斯、乌克兰、波兰、拉脱维亚、匈牙利、白俄罗斯、罗马尼亚、亚美尼亚、立陶宛、爱沙尼亚、马耳他、意大利（仅限撒丁岛产猪及其产品）、格鲁吉亚、捷克等地都是非洲猪瘟疫区。



8月3日，海关总署公布《关于加强非洲猪瘟疫情防控工作的警示通报》，要求加强对来自非洲猪瘟疫区国家（地区）的进境寄递物和旅客携带物查验，一旦发现猪、野猪及其产品，一律作退回或销毁处理。

另据中文媒体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报道，8月4日，俄罗斯联邦兽医及植物卫生监督局新闻处发布消息表示，在中国发现爆发非洲猪瘟疫情后，该局计划召开会议风险评估会议，并称将在8月10日与中国海关总署举行电话会谈。

海关总署数据显示，2018年1-7月，中国进口猪肉总量为73.6148万吨。其中，一季度自欧盟进口猪肉21.3万吨，占一季度总量的65.7%；自加拿大进口4万吨，自拉丁美洲进口3.6万吨，自美国进口3.5万吨，其余国家进口总量为4万吨。另外，5月自欧盟进口猪肉6.8万吨，占58.8%，自巴西进口1.6万吨，占14.2%，自加拿大和美国分别进口1.5万吨和1.1万吨，其余国家进口总量为0.56万吨。

至发稿时，海关总署未回复财新记者的采访函。

在俄罗斯猪肉出口总量方面，农业咨询公司Proagrica旗下Pig Progress今年6月的一篇报道指出，据俄罗斯出口中心数据，2017年俄罗斯猪肉及猪肉制品出口量共6.97万吨，较2016年有32%－50%的涨幅。Pig Progress引述俄罗斯咨询机构AB-Centre数据指，2017年俄罗斯出口的猪肉中，有64%运往乌克兰。猪肉制品则主要销往中国香港（3.49万吨）及越南（5000吨）。报道还介绍，根据这一增幅，俄罗斯猪肉生产者联盟（The Russian Union of Pork Producers）推测，2018年俄罗斯猪肉及制品总出口量将达到8.5万吨。

2018年5月，彭博社消息称，俄罗斯总统普京当时在议会下院国家杜马表示，俄罗斯正在努力进入中国市场：“如果中国禁止美国猪肉，我们将准备好供应我们的肉猪”。但普京同时表示，迄今为止这一努力尚未成功。

也有观点认为，非洲猪瘟病毒传入中国，可能发生在3月末之前。据《科学》杂志前述文章，联合国粮农业组织（FAO）曼谷跨界动物疾病应急中心的兽医Wantanee Kalpravidh认为，通过追溯中国农场发病生猪的销售记录，调查者总结称，非洲猪瘟病毒在中国的传播可能至少始于3月份。

据财新网此前报道，辽宁省检出非洲猪瘟病毒的养猪场自4月起就陆续出现猪群发病死亡情况。发病猪场场主王某的最后一次购猪行为发生于3月24日，是从吉林市船营区大绥河镇单某处购入100头小猪，此外当时另有存栏猪约180头。（参见财新网“江苏现国内第三起非洲猪瘟疫情 溯源难度高”、“黑龙江称未查出非洲猪瘟 沈阳疫情或始于4月”）

《科学》杂志文章还对非洲猪瘟传入中国的后续影响表示了担忧。“非洲猪瘟进入中国确实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副院长、猪病毒病科学家杨汉春对《科学》记者表示，鉴于中国猪肉行业的规模，非洲猪瘟的经济影响可能是毁灭性的，而且会使得猪肉这一重要的蛋白质来源陷入危机。

文章认为，遏制非洲猪瘟病毒的传播存在严重挑战，这首先因为中国在生猪饲养模式上，既有大规模的标准化养殖，也有农场散养户和小规模养殖户，后者的生物保障系统较为脆弱。

FAO罗马总部的首席兽医Juan Lubroth表示，生产链的复杂性使得追踪感染途径成为“艰难的努力”。FAO曼谷中心兽医Kalpravidh还说，中国正试图通过对生猪被屠宰的养殖户提供经济补偿，来与生产者合作，共同阻止发病死猪被屠宰贩卖。但Kalpravidh也指出，蜱虫和野猪也可能传播非洲猪瘟病毒，目前，人们对它们的传播作用还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