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全聚德”，你连鸭都做不好

雨夜

没有“全聚德”，你连鸭都做不好

甘典江

当一只鸭子，是幸运的。

如果，还能够成为一只“全聚德”牌的名鸭，那就更幸福了。

从出生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对我进行了谆谆教诲：“没有‘全聚德’，你连一只鸭子都做不好。”

当然，他们也不止这样告诫我，也是这样教育其他的鸭子。凡是鸭子，只要一出生，都会受到这样的教育。事实上，我发现，那些鸡们也受到了类似的培训，内容是：“做鸡要做‘肯德鸡’”。

我问妈妈：“‘肯德鸡’比‘聚德鸭’更好么？”

妈妈生气了，严厉地批评我：“孩子，我们和它们不一样——它们是外国货，换一种说法，它们就是西方反华势力的代理品牌，是资本家剥削广大人民的产品。而我们，和它们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因为我们是正宗的民族品牌，是蒸不烂、煮不坏、炸不焦、炒不爆、嚼得香，入口即化，响当当的一只‘全聚德’烤鸭。”

我听得肃然起敬，油然生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民族自豪感。

妈妈继续启发，“还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那些‘肯德鸡’一生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需要我们去解救。它们，从一颗蛋开始，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妈妈，全是在工厂由人工自动孵化，吃的是配制的饲料，关在一格一格的笼子里，被使劲地催肥，50天就出栏了，立马被宰杀，送进冷冻室，进入超市，变成名符其实的憨包鸡。可怜埃而我们‘全聚德’鸭就不见得是这样，曾经，我们可以吃苞谷，也可以在水中嬉戏，捉鱼虾，在草地上散步，沐浴着阳光雨露，还可以谈情说爱......”

“可是——这一切，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呀。”我忍不住打断妈妈滔滔不绝的话语，“最后，我们不是也要被集体送进餐厅吗？”

“住嘴——”妈妈大喝一声，“这不一样，我们生是‘全聚德’的鸭，死是‘全聚德’的菜，这是我们的光荣使命，这是历史的选择，这是顾客的选择，因为一只鸭子的命运，就是被吃，上下五千年，有过不被吃的鸭子吗？既然逃不脱这个宿命，我们就要坦然地接受——他们可以尽情地享受我们鲜美的肉，但征服不了我们高傲的心灵。我们的岁月静好，不是你们的口福可以改变的破坏的。”

我有些愤怒，呐喊起来，“难道，就不可以反抗呀？”

妈妈叹息，叹息，“历史上，曾经有过几次反抗，都被厨师无情地镇压了。那些拼死起义的老一辈革命鸭，勇敢地去质问为什么要吃我们？”

饲养员和厨师异口同声地教训道：“不要问‘全聚德’能为你们做了什么，要问你们能为‘全聚德’做了什么！望着厨师那把亮晃晃的菜刀，所有的鸭子都不敢再吭声。从此，我们就改变了鸭子的信条：既然改变不了厨师，那就改变自己吧。反正，鸭子总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们安心做好鸭子，快乐地变成一道名菜。就这样，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在1972年2月21日，光荣地变成了‘全聚德’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一盘烤鸭，接待了来访的美国总统尼克松先生。也就是因为这一道大菜，总统先生改变了对于中国的看法，终于承认中华民族是一个勤劳勇敢会吃能吃的民族。于是，历史掀开了新的一页，中美建交，改变开放了。也因为如此，在我们的家谱上，就留下了光辉的记录：只要勇于献身，一只卑微的鸭子也可以登上大雅之堂，成为国宴一道不可或缺的大菜。”

听了妈妈的一席话，我茅塞顿开，终于坚定了做鸭的信念，决心为‘全聚德’的伟大事业贡献出自己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