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先生回忆录之国共战争(28)

FRANKSTON

十二月三十日又上总统一电：

当今局势，战既不易，和亦困难，以言继续战争，则战力悬殊，外援不继；以言和平，则敌焰方张，不易接受。观其近日广播：宣布战争罪犯，可以判断其乘我士气不振，继续用兵，使我京沪平津失陷，革命武力消灭，以遂赤化整个中国之野心。顾念时机迫促，恳请乘早英断。职意将谋和诚意迅告友邦，公布国人，使外力支持和平，民众拥护和平，对方如果同意，藉此可开和平之机。如其黩武穷兵，残民以逞，则国人不直所为，友邦亦难扶助，所以怒我而弱寇也。总之我方无论和战，必须迅速决定，整个团结，方有生机，万不可被敌分化，以蹈各个击破之惨境。职因病不能赴京面报，谨再电呈，伏乞睿察。亥全。

在一周之内，连电主和。当时华中剿总所属，尚有九个军，这是不可忽视的。三十八年（一九四九）一月二日总统因以电复之云：亥敬、亥全两电均悉。中正元旦文告，谅荷阅及，披肝沥胆而出，自问耿耿此心，可质天日。今吾兄既已倾吐精诚，重启和平之门，假令共党确能翻然悔悟，保全国家之命脉，顾念生民之涂炭，对当前国走，能共商合理合法之解决，则中正决无他求，即个人之进退出处，均一唯全国人民与全体袍泽之公意是从。唯言和之难，卓见已详，如何乃可化除共党赤祸全国之野心，以达成保国保民之和；如何乃可防止共党翻云覆雨之阴谋，以免战祸再起之害，想兄熟虑深筹，必已有所策划。甚冀惠示其详，俾资借镜，令大计虽已昭明，而前途演变，尚极微妙。吾兄所谓整个团结，方有生机，万不可被敌分化，以蹈各个击破之惨境之言，实获我心。尤望兄力循此旨，激勉华中军民，持以宁静，藉期齐一步骤，巩固基础，然后可战可和，乃可运用自如，而不为其匪所算则幸矣。

在白健生（崇禧）通电主和的同时，野心家们制造流言：“蒋总统不下野不能进行和议，抑且不能获得美援”，于是于三十八年一月二十一日，总统乃宣告引退，并依照宪法第四十九条之规定，由李副总统宗仁代行总统职权。李代总统接事后，和谈之门大开，这才知道共产党可以接受的和谈，实在只是投降的别名。共党于提出“五点和谈基础”、“八项和谈条款”之后，又加上“二十四项补充要求”，四月十五日并以最后通牒致政府和谈代表，限于四月二十日以前，全部接受。并声明不论战争或和平，共军均须渡江。李宗仁等于备受共党揶揄玩弄之余，才对和平断了念，而残破的江山和部队，再也抵抗不住共党的冲击了。

蒋总统的引退，顿使军事政治各方面失去了领导的重心，这是不消说的。和谈既已无望，为国家民族的利益计，大家应重新接受总统的领导，犹不失为亡羊补牢之计，万想不到播迁后的政府，内争依然很剧烈。大概是在四五月之交的时候，李代总统还有逼迫总统出国的行动。他有一封信给总统，提出六项条件：㈠宪法所赋予代总统之责权，须实施无阻，尤其关于军政的人事权；㈡存台金银运回；㈢存台美援运回；㈣取消以党统政；㈤取消非常委员会；㈥总裁出国谋国际援助。这样他才可以担任代总统，否则仍请总裁出山，他出国谋国际援助。信中还提到和谈失败，是我方诚意不够的结果。这封原信，我没有看见过，连总统的覆信，都是得自朋友的转告。总统的覆信，大意首述政治领导者，应有忍耐心，不可处处诿过于人。共党是不肯妥协的，和之不成，竟自认我无诚意，何待敌人却如此宽恕？关于六项条件，总统认为㈠至㈤项是李的责权，金银归中央银行，美援归国防部主管，均有册籍可查，李应自行行使其职权。至第㈥项，如果中国有一片干净土，即仍在国内尽我国民责任。假使我到国外而援助无望，仍可说我在国外牵制，我又是罪人了。关于要我出山问题，你们当时曾说，我如下台，则美援可来，和亦可成。我认为情形要比现在更坏，你们不信。

但我今既下台，则亦不能再上台了，此非你我私事可私相授受的。我即离开上海，遁迹山林，不问国事矣。李这时正在桂林，接信后即到广州任事，其结果还是一筹莫展。

中国的政局，在搞派系的人们看来，总觉得你们搞不好，非我们来不可，因而互相倾轧，直至国破家亡而不悟，事之痛心，宁有过于此者！

政府于四月二十五日，南迁广州，十月十三日，广州撤守，又西迁重庆，李代总统于十一月三日离渝飞往昆明，中枢无主，蒋总统既已引退，乃以国民党总裁身分于十四日飞抵重庆，即电邀李代总统返渝共商一切。李不但不返，且自昆明飞往南宁，旋再转飞香港，托言就医，蒋总裁与当时行政院长阎伯川（钖山）先生历经派员飞港敦请返渝，均不听。时共军已进逼重庆，政府再西迁成都。十一月三十日重庆失陷。

十二月七日政府迁台办公，延至十二月二十七日，成都亦告不守。西北各省于政府播迁声中，相继沦陷，大陆遂为共党所奄有。当政府迁台之日，李代总统更由港飞抵纽约。幸蒋总裁始终在川，从旁策划，政府始得仓卒撤出，否则当更不堪设想矣。

先是政府西迁之始，对于军事部署，决定以雅安为后方，时国军主力为胡宗南部。

宗南来台，曾与我谈及此事，我当即表示：这样部署不妥。就当时战局看，拿雅安作前线，犹恐为时已晚，贵阳一失，雅安即成三面受敌之地。雅安只合作收容第一线，后方应设在西昌。西昌有粮，且有通云南之路，为当年远征军所修筑者。西昌所缺者为弹药棉布，军中他物可弃，此二物不可弃。宗南听到我的话，很高兴，准备到川后，即照此部署。不想后来他的第一军奉调赴渝解围，致为共军各个击破，真是不幸。

不过要不是第一军开渝，政府也可能撤不出来。总之，宗南是无罪的，后来却竟因此受到弹劾，可谓不白之冤。

雨夜

共产运动很可怕，美国目前也面临共产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