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树 发表于 2008-5-11 19:15:16

凤凰岭下的日志 64

(大三暑假)
妈妈把三个月前的喜糖一直都留着,就等着他回来。
刘建华回到家后总是把房间里的窗帘拉上,很多年了,他们都是这样。刘不喜欢这耀眼的阳光,他总是怕以前相识的同学找上门来。

看到了刘建华 ,奶奶抹了抹眼泪。一起长大的刘燕已经订婚,同村西口的也已然成家,珍勇要抱孩子了,他还是比刘小一岁的人,还有一个大专毕业的同村青年,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在县里开了一家服饰店,大家多有议论,说是念了这么多年书都白念了,不值。

奶奶的腰疼得厉害,以致于不得不常躺在床上,又不得不不停地絮叨:
“你爷爷总是说自己肩胛骨疼、肩胛骨疼,让他去看,他又不去。。。。。。”

刘建华有一辆骑了15年的自行车,外出遇到了以前的同学,那同学问为什么还在骑这么破旧的自行车。
“过于可笑”。

傍晚,刘同学的父母吵架,天天争吵,争吵的内容永远就只有一个。刘母亲躺在床上哼:
“妈妈的腰好酸”。
又有多少人习惯于腰酸背疼?
听门外有争吵,父母因为出售价格大小的问题争吵个不休,后来升级成了漫骂。这是刘从小看惯的,然后他自觉地捂上了耳朵。


零六年六月二十五日
选举。让去,不敢去。

读小学五年级的表弟天真烂漫,活泼可爱,他说起了学校的趣事。从大学毕业的一个老师把“女娲“写成了“女娃”,“吃食”读成了“吃屎”,台下的学生就哄堂大笑---------“什么?吃屎?!”
他们也是够调皮的,老师用手狠狠地敲了他们的头。我们所要思忖的是,为什么我们就只懂得对老师怎样苛刻。


零六年七月三日
央视一套,《插树岭》,主人公,义正严辞:
“你现在大四毕业又开始读研,我不得不承认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
我们听到的都是同一个声音,没有高学历的人到底可不可以算作人,这个问题很尖锐很严肃很需要又很荒唐地摆了出来。

刘建华的父亲有时候半裸着身体,全是瘦骨,晚上若是狂风大作,就披戴暴雨出去干活。亲戚们很礼貌地打招呼,并殷勤地询问:
“什么时候毕业?你念了那么多钱,应该肯定工资很高吧!”
奶奶从家里走到不远的河东都走不了,却还要干活。爷爷六七十岁了,还要没日没夜地干活。
家里的毛巾永远是黑的。


零六年七月八日
东方时空,《自杀,不必要的死亡》。
“自杀是愚蠢的行为。。。。。。自杀不能理解。。。。。。所以自杀的人全都是愚蠢透顶。”

走过一人,母亲瞥了一眼:
“瞧!这个人初中和你一起念的,考上了空军航空大学!”

奶奶家的羊病了,从教堂请了人来,几个人跪在屋子里作了一个长长的祈祷。后来羊还是死了。爷爷一遍遍喃喃:“这羊是我一把草一把草喂大的呀,怎么说死就死了?”
“这羊是我一把草一把草喂大的呀,怎么说死就死了?”

母亲在吃饭的时候小心地问: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分配工作吗?诶,现在都是难找工作了。反正等你先回来,拿到毕业证书最要紧,毕业证书最重要。”
    “哦,是不是外地大学回来不太好找工作啊?”


零六年七月十六日
外婆家。
堂姐:“你知道钟利华是谁吗?你知道刘军是谁吗?以后这两个名字要如雷贯耳,他们一个是才红姐的男友,一个是刘燕姐的男友,一个是博士生。一个是。。。。。。”
堂姐对外婆戏谈自己和先生一起自考本科的趣事,有人来的时候,刘建华就躲起来。等到天黑后他才敢骑车回家。

零六年七月十八日
父亲回来的时候,背上满了蠹虫叮吻的肿块。
刘听见父母在为白日里多收少收了五元钱而争吵不休。奶奶呆呆地坐着,傻傻地看着窗外。
刘建华童心未泯,抓一只虫子来玩,母亲问抓它干嘛?答:研究它。回:抓它干什么呀,你是研究生拉?默然。

爷爷经常在刘面前唠叨:诶,我们农民从地里扒一点钱难哪,你看,这一天采的毛豆,只买了二十块钱。。。。诶。
刘的父母在很早以前就入了教,还是照样穷,教会的负责人找到他们:
“你们的孩子在外念书有文化,这里有一个忧郁症青年,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若是有感动的话,可以一起去探望!”


零六年七月二十二日
同村阿斌的奶奶谢世了,七月二十一日去参加丧事。吃饭的空气里,邻桌都在谈论自己的孩子今年上几年级,明年又是几年级。很明显的,在国家的号召下,人们已经普遍地喜欢“教育”和“知识”了,因为教育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东西,可以提高自身在村里的地位,所以不是孩子喜欢,是他们喜欢。
同桌同村的阿婆对自己的两个子女分别教导:
“要向刘建华学习!人家是大学生!”
人们伶俐地争论今年的高考分数线,场面异常嘈杂,象是在进行拉力赛,一拨胜似一拨。
刘上中专时看文化课和考试为至宝,以为同学看计算机书籍和配机没有什么价值,但只要想想黄航的历史,觉得真是异曲同工。

这天,刘和表弟在路边拾到一个蛇皮带,里面有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两个人乐滋滋地把它扛了回来,老同学看到后,讥诮其为“讨饭的”。

晚上,母亲哮喘发病,起床找药,疼痛难忍,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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