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古拉格群岛 发表于 2017-9-21 07:16:35

泛宗教化兼论——致友人

泛宗教化兼论——致友人


作者:身在古拉格群岛



前几日就宗教问题请教于您,您从宇宙起源谈到宗教对自然现象的解释,我在受教之余也产生了一些疑问,还有与之对立的不同观念。古人曰:君子合而不同,我想朋友之间亦然。

对于一切事物都是遵循不可逆转的宇宙熵化定律,我只能是部分认同,如果将其套用到人类发展却不尽然。熵化如其所言是从始至终消耗自身走向毁灭过程的说法,与老子《道德经》中出生入死,物极必反大同小异,只不过在生死之间增添了消耗这一物理名词而已。

人类文明的发展确实需要消耗能源与更新技术,但技术更新并不是来源于能源消耗殆尽理性选择的结果,他是利己的利益驱使所做出的行为方式,也是人类好奇心探究的一个结果。如果将此一“科学”定律绝对化的套用于人类的发展,其本质与马克思的历史夙命论如出一辙。不同在于社会发展的进步性,被置换为宗教主导的优越性。#作者:身在古拉格群岛#

人类的道德准则不是理性设计的结果,她是文明演进累积所形成的观念,她与法律共同维系了文明秩序。其载体是人类主观意识的道德,她本身并没有熵化的能力。观念可能被曲解,也许也有待完善,但她只存在于人的意识。如果旧秩序与旧道德只有完全毁灭掉,才能在由盛转衰后重新造就新文明,那先前的道德准则用什么来填补?同样做为文明进化产物的宗教,又如何避免着不可逆转的熵化?

   如果熵化的不可逆转性可以使宇宙万物趋于消亡,那宗教将如何阻止自我熵化的步伐,保全我们的文明呢?如果人类的发展被概括为消耗不断增大,空间不断被压缩从而熵化的过程,只有宗教初始状态才能抑制其衰败的说词,就会与绝对化的熵定律形成悖论,从而无法自圆其说。

在这个自相矛盾的悖论中,宗教同样无法自处。而且他会为文明暂时性的挫折带来消极性的误导。所谓宗教原始状态维持文明不至熵化的观点,只不过是道家物极必反不盈为上的理想化。但不具备任何现实的操作性,与老子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反文明观念有异曲同工之妙。#作者:身在古拉格群岛#

   生存危机在人类文明发展过程中屡见不鲜,比如一战、二战,但他所改变的却只是原有的国际秩序与国家制度,而不是人类文明本身。资源与空间对人类发展的限制,受制于时代与知识的局限,并不是蛋糕吃完就只能干瞪眼。地球资源有限不假,但人利己的获取欲所产生的动力,在未来突破限制的能动性是不可预知的,更是惊人的。这好比是远古的人类无法想像现代文明的发展一般,所以我们现有的知识同样不能解答未来的问题。

人类文明即便有熵化的可能,但她也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前题是文明自身不能背离自由至上的人权价值观,反之人类将会陷入自身所制造的文明危机。宗教能维持人们的道德准则,决定人的某些行为方式,但却不能完全抑制人的阴暗面,道德与法律是人保有秩序维持群体利益的基石,她是经验累积而成的文明准则。她跟游戏规则一样只要想将游戏继续下去,参与者就必须遵循为此制定的规则。

如果宗教能阻止文明熵化,原有的道德准则与文明价值观就同样能起到相同的作用。因为两者都是观念性的,存在于人的意识之中,都不受物质变化的影响。宗教是人信仰的所在,道德却是经验的结果,宗教最重要的是维护了道德,而非高于道德。宗教是人心灵的归属,她因使人幸福而具有价值,而神学信仰的敬畏起到了道德规范的作用,现代法律可预知的惩戒与道德本身的感召力同样具有约束性,也是规范人的行为与维持社会秩序的关键所在。
#作者:身在古拉格群岛#

而将美国定义为政教合一的国家,更是与真正的事实相去甚远。美国的国父们有很多是虔诚的基督徒,但他们的建国理念却与政教合一不相容。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就是要防止政教合一,保障信仰自由的明证,这源于宗教宽容,更是源于清教徒在英国被迫害历史的警惕。美国的建国先贤托马斯.杰斐逊就曾明确表示“建一道政教分离的墙”进行司法解释。

美国的制度设计延续了英国的政治传统,并在此经验基础上再度发展。这不是宗教或理性先验性的设计结果,她是社会演进实践的修正与经验累积的调整,她不是因宗教而产生,却受宗教所影响,但这只是文明发展中的一部分,而非全部。

   基督教为主体的国家,其富足不是源于信仰的影响,更不是国民的素质,而是政府对个人权力干涉的程度,准确的说应该是个人自由的权力能否得到法律的保障。这也是南美国家同以基督教为主体,却有别于美国的真正原因。南美民众依赖政府权力提供高福利的同时,本国的经济在不合理的重税下被棒杀,个人创造财富的积极性也遭到了抑制。而欧洲国家的经济干预,行政压制也已使自身的处境日趋恶化,左疯严重的法国尤其明显,大有步南美香蕉共和国之后尘的趋势。如果宗教是他们富足幸福的结果?那举措失当的左疯政策,行为失常的开门揖盗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以上的一连串疑问并不是对基督教的质疑与否认,而是想说明宗教并不能将人性完美化,也无法完全左右历史的演进,她只能是有限的影响。所以神学并不能解决社会问题,更无法完全影响人的行为。从人生而利己的立场出发,现实的利益显然比天国要近很多,所以宗教与道德必须在法律的约束下,才能维持文明秩序。文明不是宗教的结果,而是两者之间的结合。祂不可能凌驾于文明之上,准确的说两者之间应该是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将人类所有的事物都归咎于宗教信仰,排他性的否定一切外在因素,无视人行为的不确定性的凡此种种,不但是肤浅的,也与上帝赋予我们的理性相悖。这与宗教信仰相去甚远,反而更趋同于极权制度的泛政治化,与其说这是宗教信仰,不如说这是宗教狂热。狂热的泛宗教化除了让人丧失理性外,宗教的悲悯也会被偏执所取代。这无疑是宗教改革(准确的说应该是宗教认识)之后的反动,是精神上恢复中世纪。#作者:身在古拉格群岛#

人类文明因遵循个人自由的价值观而始,背离她就有可能走向“熵”而终的危险。文明的消亡与时间无关,但与文明价值的持守却密切相关,如果文明世界不去保卫自由,自由就有被极权主义与执念宗教熵化的可能,因为两者与基督信仰,自由价值观势同水火,是自由与奴役,文明与野蛮不可调合的冲突,他们不但无法相容,而且只会相互排斥与彼此对抗。这不是基督教与自由主义的选择,但却是要共同面对的决择,即便想躲都躲不掉。

关于历史您曾表示喜欢刘仲敬的叙述方式,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虽无可指摘,但我还是要多言几句我的观点。刘著《从华夏到中国》给人感觉面太大而点太少,有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的叙述方式,但无托氏对历史叙事的驾驭能力。所以呈现出的是大而空,框架而无物的缺少说服力,做为历史题材的著作可以说甚为失败。也许是我缺乏洞察力与悟性,几篇下来毫无所获,却有东一榔头西一棒锤的多而不实之感。这也是我们的侧重点不同,但也无可厚非。

我非常喜欢基督教,此文并无诋毁之意,只是就有悖于宗教精神的观点进行讨论,也是对上次交流不同意见的回复。我的理解受智力与学识所限,如有不当或纰漏之处还望海涵。

作者:身在古拉格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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