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ners 发表于 2006-6-2 19:08:15

水木周平:中国的孩子能活下来确实是个奇迹

水木周平:关于六一我有话说

  前言:

  水木周平:“又到了一个六一节,偶然间听有老外说,中国的孩子能活下来就是一个奇迹。确实,似乎每一个中国孩子从出生到成人的经历似乎都是一部现代野蛮史和血泪史,很难相信这些事居然是发生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上,而且还在变本加厉。”

  关于那些小时候的记忆----水木周平

  昨天和和讯网粉丝网的几个朋友一起去东四过了一个快乐的儿童节,当时很开心。不过在回家的路上我却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我记忆中似乎没有什么六一的概念,我记忆里16岁以前的岁月都是在打骂中度过的。很简单,中国的家长不知道打人是犯罪行为。尽管后来我明白如果按照文明世界的法律,他们那种打法足够判20年监禁,但在中国尽管他们对我犯下的滔天大罪,我们的社会却依然容忍了这种暴行的存在。小时候我不敢恨,长大了我又恨不起来。

  当语文老师要求写《愚公移山》读后感的时候,九岁的我认真的写下批判中国这些伪道学的文章。我认为这是一篇极其恶心极其愚蠢的教条文章,容易固化人的思想等等。但很快,文章受到了批判。我成为了同学的笑柄,隔壁班老师甚至开始庆幸自己的班上没有我这样的疯子。那篇作文后来成为了同学嘲笑我的“反面教材”。我的母亲因此觉得大丢颜面,把我拉回家里毒打了足足一个小时。直到竹片被打断,我混身流满血痕,直到因为疼痛我把十指深深的扣入地下,我依然拒绝重写那篇文章。----那时候我家没有水泥地。

  当数学老师要我做几何题的时候,我没有按照她教的公式去论证。而是自己琢磨转了一大个圈子用自己的方式来求证了最后的结果。但老师很生气,于是在我的头上用教学尺子重重的敲了一下,我捂住小脑袋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但这并不能避免我母亲一边感谢老师的严厉教诲,一边把我拉回家去再一次毒打。

  当初中开始学物理和化学的时候,我总是故意交白卷,因为我觉得那些题目实在太简单不值得去背。于是老师问:水木周平你是否要来点难一点的东西考考时,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于是嚣张的我和另外4个我们学校的数理化尖子包括科代表,班长,学习委员等等被送去参加了一次也是我唯一参加过的一次智力竞赛。我15分钟交完卷子就出去玩去了。结果我得了全校第一:91分。其他5个人足足呆满了两个小时然而最高分为49分。在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学习有点乐趣的时候。其他同学脸上挂不住了。所以伟大的班长和学习委员们发动了其忠实的FANS对我进行了围攻。虽然我奋力抵抗,但我耳朵背后还是留下一了道5厘米长的疤。多年后我一直怀念那个凉爽的夜晚,瘦弱的我走在下晚自习的路上。突然发现前面围过来一群黑鸦鸦的人群,在他们的威胁和砍下的铁铲中我感到了他们的无能。洁白的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宛如罪恶的妖影。

  我酷爱读书,但这给我带来了灾难。我母亲深深的认为因为酷爱读“不正经的书”,是导致我考试不好的关键。所以我只好偷偷的买来手电筒晚上躲在被窝里看书。这个习惯让我患上了500度的近视,看坏了10来个手电筒。当然有时候被窝里漏出来的光又成为了我被毒打的导火索。所要声明一下的是我这辈子还没有看过任何一本武侠小说,也没看过什么言情小说。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看中国青年,读者等有时候还看点科学前沿以及家庭医生等。当然15岁以后的我就已经不看那些了,有时间的话我推荐大家可以读一下《全球通史》《图说相对论》《帝国的惆怅》《新量子世界》等好书。励志类的不要看,当厕纸吧。

  关于那些孩子----水木周平

  我在我家是老大哥,我只有表弟表妹,甚至邻居家也没有比我小的孩子。所以我从小就是孩子王。一个考试成绩不太好的孩子王。因为考分的关系90%的家长很反对自己的小孩和我一起玩,他们经常教育自己的子女要离我这个将来会坐牢的人远一点,中国大人的观念很怪异,似乎孩子不能考高分就必然会坐牢一样。

  尽管那时候的孩子们都被家长反复的威逼利诱不要和我一起玩,但他们依然不能抗拒和我一起玩的魅力。跟着我玩能吃到冰棍,能抓到老鼠,能玩很多他们永远想不到的东西。

  但灾难又一次降临了,有的孩子偷了家里的钱去打游戏机,但因为他们考试成绩好加上他们的家长又对我有偏见,所以家长发现丢钱后,那些孩子总是会顺其自然的指认是我指示的,钱也是我花的。于是大人们似乎更加坚定了我将来必然要坐牢的信仰。同时这些孩子的谎言也让我受到了几乎无穷尽的毒打。我现在还能想起很多这样的事情。有偷米的,有偷表的,有偷钱的,总之什么都有,但罪过都是我来承担,所以成年后的我已经习惯承担责任。

  今天那些孩子今天都也长大成人了,不过可惜的是有的死于飚车,有的因为抢劫盗窃被判了很多年徒刑,有的去了夜总会三陪,和他们一起落满灰尘的还有那些陈旧的三好学生奖状……
还有一些我不再有他们的消息,但愿他们还好。

  某年春节回家我本来想拉着母亲好好问问当年为什么要无休止的打我,但是我却发现无从开口,无从问起。

  关于那些感动----水木周平

  如果我生命中全部是黑暗,我可能依然找不到出口。所以我感谢我生命中的第一任老师:全国优秀教师--杨慧敏。她曾在1989年任过我的语文老师。她反对填鸭似的教育,她说分数不重要!尽管当时她这种言论遭到了所有家长的围攻,我亲眼看到一群黑鸭子一样的家长涌进校长办公室要求把她开除。我亲眼看见她流下的泪水和哭红的双眼中伸出绝望的双手在恳求麻木的家长说:“求求你们,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教好你们的孩子。”多少年来,一想起那一幕我都感觉到心在翻腾,连钢铁都能被她熔化!

  她爱我们每一个学生,我有几次拒绝写作文,她就把我带回家做饭给我吃,看着我写。深受感动的我把我写过的《驳愚公移山》给她看。她抱着我说:“孩子,相信我!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作文,你要一直写下去。”于是从那以后我一直坚持写作,尽管有时候我的文章充满了激烈与抗争。

  只是有些东西你无能为力。很多年前,她死了,年仅36岁。肺癌。死之前十几个小时仍坚持在考场监考。昏迷后被抬出考场的最后一句话是:“别惊动孩子,他们还在考试。”

  她死时,我在西藏,我并不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没能回去看她。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她生病期间禁止家人把自己患病的消息告诉任何一个她教过的学生,但我想我知道她的希望是什么。

  又过了一个六一节了。

  我希望中国有一天变得更开阔光明,这样孩子们的思绪才可以起飞!

  我希望中国家长有一天懂得沟通与博爱,这会使得你们的孩子看得更远,听得更远。

  我希望中国每一个教师能记得你们还有个伟大的同行叫杨慧敏,这样你们也许能够反思些什么。

  我更希望!中国的孩子有一天不会再挨打,他们会像个真正的天才那样成长。因为中国需要他们!

  ----- 水木周平 06/06/01 于北京 椿树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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