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anfei 发表于 2006-8-17 10:38:28

口述:我经历了世界上最残忍的一次失贞!

她遭受强暴迄今已十多年了。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罪人一样,活得忍气吞声、生不如死:丈夫性生活上的冷暴力,亲人的冷言冷语,外人的诽谤中伤,婚姻第三者的偷袭……可以说,这十多年来,她的心灵又遭受到一次又一次“强暴”。所谓的贞洁文化,把一个不公平的“红字”刻在她胸口上。原本无辜的她,因为旁人有意无意的伤害,沦为“被强奸犯”。

  在给记者写来的邮件中,叶子这样写道:“这件事情过去已经将近10年。我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它已经过去了,可是事实是,无论我怎么用力,也无法摆脱它巨大的阴影。这么多年来,它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的生活,我开始觉得,因为这个意外,我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再也,再也与快乐幸福这些字眼无缘。”

  1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

  原本,叶子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再幸福不过的女人。

  所谓圆满的爱情,不过是在最美丽的时候遇到最合适的那个人。所以,当她大学毕业留在这个城市,在自己就职的中学认识了后来的先生陈的时候,她想,一切都是如此的圆满。陈长她4岁,当时已经是那所学校的教学尖子,年轻有为;而她是那所中学最年轻最有才气的美术老师,两人的结合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郎才女貌。

  在年轻的时候,爱情来得是如此的轰轰烈烈,铁马金戈,锐不可挡的样子。虽然陈的父母对叶子略有挑剔,挑剔她来自四川的一个小县城,挑剔她患有美尼尔氏综合症,凡此种种,在相恋的两人眼里,根本不成其为问题,反而促进了两人的感情,促发了陈一定要娶她为妻的决心。

  她永远记得他们的新婚之夜,恰好是中秋,月满西楼,暗香浮动,丈夫在她的耳边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说爱情不只是一时的欢悦和激情,还应该是为对方分享欢欣与伤痛的责任。她为他的话深深感动了,她想,自己如此有幸嫁给了这样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

  婚后一年,叶子生下女儿菁菁,小家伙玉雪可爱,连挑剔的公公婆婆都抱起来就爱不释手。菁菁满两岁的时候,陈开始升任学校教务处主任,而她的几幅美术作品都在市里获奖,一家人过得春风得意。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会永远这样幸福下去。

  2 突如其来,平地灾难

  灾难性事件发生之前,一切没有任何征兆。

  那年叶子27岁,陈鼓励她在专业方面更上一层楼,于是他们把两岁的菁菁让爷爷奶奶照顾着,腾出时间让叶子报考了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研究生。那是冬天,每周有两个晚上,她都要穿过一片冷僻荒凉的烂尾楼工地,到车站乘车到某高校补习英语,11点左右再原路返回。体贴的好男人陈,不管多忙,都会在
10点半准时到车站接下课回家的她。

  12月的一天,陈发高烧,病得不轻。叶子心疼丈夫,怕他在寒冬的凛冽夜风中加重病情,就假说能找到住这个方向的同学搭伴回家,让陈不用担心。

  晚上回家的时候,天下着小雨,路有些滑,未竣工的工地,杂乱地堆着一些材料和垃圾,在夜晚显得格外的狰狞。叶子壮着胆子匆匆朝着家的方向赶,忽然一个黑影扑了上来,胆小的叶子尖叫一声,拔腿想跑,不料脚底一滑,摔倒在地。这时候,她的头被重物一击,顿时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当叶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医院,旁边是丈夫痛苦扭曲的脸,她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她冲进浴室,一遍又一遍的冲洗身子,用毛巾在身上狠狠地擦,擦得皮肤泛红还不愿停手。直到陈冲了进来,喝止她继续折磨自己。看着妻子失神的眼睛,陈心痛地说,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个样子。

  3 承受侮辱,骨肉分离

  派出所和

  医院的人一再向他们夫妻保证,此事会严格保密。可是不久之后,叶子被强暴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学校的一些同事竟以借东西为由跑到家里探头探脑,领导甚至将陈叫去表示“关心”:听说你老婆出事了?

  疲于应付来自熟人的指点议论,叶子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失魂落魄。可是一切都还没有过去,需要他们一一去面对。当她被叫去派出所指认罪犯的时候,她畏缩了,声音低低地向领她过去的女警央求不要进去,女警还是推开了门,门里坐着俨然是黑暗记忆里那个不堪的男人。看到叶子,男人抬起头,满不在乎地向她做了个侮辱性的手势,叶子顿时抖得像寒风中的树叶,摇摇欲坠。

  最让叶子心痛的,是她的女儿。两岁的女儿是她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当她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到婆婆家看女儿的时候,菁菁的眼里居然写满了困惑和畏怯。最后嘟嘟囔囔地说:爷爷奶奶说了,妈妈有病了,妈妈脏。

  女儿的话让叶子顿觉万箭穿心,一下坐倒在地,掩面而泣。陈狠狠地扬起手,对自己当成心肝宝贝的小女儿抡了一巴掌。

  等叶子平静下来的时候,她听到丈夫的叹息,他说:人言可畏,对菁菁的成长毕竟不好,不如把她托给我姐照顾,以后菁菁就在成都那边读书算了。

  叶子知道,这是对菁菁最好的安排,可是她的头重重的,想点却点不下去。

  4 执手相看,无语凝噎

  菁菁被送走的那天半夜,等陈睡着,叶子轻轻悄悄起身,恍恍惚惚出了家门,打了个车到沙坪坝。好心的
出租车司机问她,为什么半夜三更一个人到冷冷清清的铁路去,她没回答,付了车钱就兀自朝黑暗中走去。

  当火车呼啸将至的时候,尾随而来的出租车司机一把将叶子推下了铁轨。虽然一条腿骨折,好歹保住了性命。

  闻讯跑到医院的陈,抱着病床上的妻子,惊吓得浑身战抖。陈说傻叶子,在我眼里你跟原来完全一样,没有任何不同,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叶子浑身力气像被抽空,她说怎么求死也这么难,也罢,既然死不了,我们好好离婚吧。陈一下激动起来,他说叶子我还是向从前一样爱你的啊,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事情就嫌弃你。——那一刻,叶子感动得泪流满面。 为了摆脱阴影,陈和叶子相继辞职,搁下了原本很有发展空间的位置。5年里,他们换了好几个工作,可是流言像长了脚,走到哪里都如影随形。有一次陈跟同事因为工作的事情发生龃龉,对方当即跳起来指着陈骂到:你装什么蒜,你老婆的丑事当谁不知道?一向斯文的陈,因为这句话激怒起来,冲上去跟人大打出手。

  叶子悄悄在一角垂泪,陈走了过来,叶子以为他会说几句安慰的话,他却只是久久地沉默,狠狠地抽烟,最后说,辞职吧。

  5 左右为难,情何以堪

  陈向父母要了些老人的积蓄,凑钱跟旧日的同学一起开了家广告公司,值得庆幸的是,公司一开始就顺利无比。很快,他们在江北买了一套房子,远远搬离了原来住的地方。工作的忙碌,事业的顺畅和成功,几年下来,叶子几乎要忘记昔日的那场劫难。她试图把它当成一场噩梦,从梦魇中醒来,一切还是初初新婚的时候那样幸福的轮廓。

  可是,分明回不到过去了。

  渐渐地有陈跟公司里一年轻下属的流言传出,有鼻子有眼,叶子听了,每每会主动帮忙开脱,她说他们走得近是因为工作的需要。叶子见过那个女孩,貌美如花,青春逼人,年轻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理所当然万千幸福当集于她一身的样子。那眉眼,那神情,竟活脱脱似自己当年的模样。

  叶子一直宁愿相信陈跟这个女子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不过她也看出了陈的犹豫和摇摆。那个女子气焰很高地长驱直入,公然与陈出双入对,甚至来他们家里做客,美丽得张扬跋扈咄咄逼人。叶子知道她的侵略性来自于一种骨子里的理直气壮,而这种理直气壮的底气,来自于对手身上耻辱的红字。叶子因为那场劫难的耻辱,再没有与人竞争的底气,先自情怯,不过她身上有种坚韧和隐忍,默默地采取一种迂回的战术,她避开锋芒,不与之争,只是加倍地对陈好,那么委曲求全、小心翼翼维护着岌岌可危的家庭。

  最终,年轻女子聪明地选择了放弃,离开重庆,去了南方的一个城市。也许她是受够了陈的左右摇摆举棋不定,也许是见自己跟满心以为可以手到擒来的对手僵持不下,不愿再把青春消耗在这泥潭浑水之中。叶子仅仅知道的是,这场微妙的争斗中,她勉强保住了自己的婚姻,仅此而已。

  6 有种暴力,相敬如“冰”

  车子,房子,什么都有了,这衣食无忧的生活,并不能让叶子从阴影中完全释怀。

  最让她难以启齿的是夫妻间的性事,许多年来,陈几乎不与她亲热了。有好几次,她想问是不是因为那件事情,可是话到嘴边,还是不敢主动提起。毕竟,在最不堪的时候,他没有抛下她,他一直尽责地履行着丈夫的责任,对她关爱有加,对这个家尽职尽责。她还能要求什么抱怨什么呢?

  没有性的婚姻,叶子已经认命了。他在外面的拈花惹草,莺莺燕燕,叶子也不是没有耳闻,可是她总是听若不闻,视若无睹。她知道他算是一个好男人了,对这个家,他任劳任怨,外面打拼挣钱,回到家来,虽然贵为老总,还是卷起袖子身体力行地做家务。

  相敬如宾——叶子想也许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情形。

  最让叶子难过的是,视若心肝的宝贝女儿至今还在成都,节假日都难得回到她身边。为了保护她不为流言所伤,每每都是叶子去成都探望她。值得庆幸的是,女儿渐渐长大懂事,渐渐成为母亲的贴心小棉袄,叶子想,作为一个女人,这也许就够了。

  对话

  记者:关于陈在外面的众多绯闻,有没有想过向他讨一个说法?

  叶子:我能抱怨什么呢?当初他没有嫌弃我,一直对我这么好,让我们的家庭维持到现在,我已经是非常感谢他了。毕竟,是我对不起他在先。

  记者:为什么不干脆跟他 离婚呢?

  叶子:我爱他,这是最要命的。再说,在出了那个事情之后,离开了他我还能嫁给谁呢?

  记者:在妻子出事,有没有影响到你对她的感情?

  陈:没有,我爱她,从前如此,现在也一样,她是一个体贴的好妻子,也是一个有才气的好女人,事业上也能对我有帮助,娶她为妻,我一直觉得是件幸运的事情。

  记者:既然还爱你的妻子,为什么在性方面对她实行冷暴力?

  陈:理智是一回事,而身体是另外一回事。那件事情以后,我再也无法对她的身体产生热情。理智也曾经说服自己,这样是不好的,这样是不对的,可是一接触到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就产生生理上的厌恶感,会觉得那是脏的、不洁的,我没办法克服内心的厌恶。尽管知道这也许会伤害到她,但是我也没办法。我努力过了,无效。

  记者:因为那件事情,你怪她吗?

  陈: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应该怪她,这不是她的错。可是过了这么多年,这个阴影一直笼罩着我们的生活,旁人的指指戳戳如影随形,严重地影响到我们一家人,甚至天真无辜的女儿也因为她妈妈的这件事情变得早熟。没有想到这个事情对我们家庭的影响是如此的旷日持久,有时想想,会觉得要是当初没有拦她、让她自杀了,也许会比现在的情况好。

  记者:既然觉得维持下去这么痛苦,有没有想过离婚?

  陈:不,那件事情本身不是她的错,如果当时我跟她
离婚,也许她活不到现在。而现在我们更没有理由离婚,女儿都这么大了,我们之间这么多年已经像亲人一样。无论论亲情还是道义,我都没有理由跟她离婚。

  主持人手记

  她是无辜受害的女人,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丈夫和亲人,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没有任何值得指摘的地方。但仅仅是因为受到强暴,她的脑门上似乎就被镌刻上了耻辱的红字,过得忍气吞声、生不如死。

  很多时候大家都是如此的不宽容,忘记了她和她们本身其实是受害者。无辜受害,她们本来需要更多更多的爱去修补内心巨大的伤口,可是她们得到的是什么呢?丈夫性上的冷暴力,亲人的冷言冷语,旁观者的诽谤与中伤,婚姻第三者肆无忌惮地冲击……种种的伤害,甚至比一次“强暴”带来的伤害更加深重,这不公平的境遇,何时是个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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