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ppy 发表于 2007-5-27 10:51:01

艳遇情缘:只想下了火车跟你走

映子姑娘是一家五星级酒店总机的话务员,平时喜欢收听这个城市所有电台的情感节目,也偶尔喜欢提起笔给主持人写点什么。也许映子姑娘在在期待着什么,或许在等待着什么。
    已是三月,本该桃花开的季节,可是映子已经没有心情作仔细研究了。要是往昔,喜欢胡思乱想的映子,一定会用一些美丽的诗句来占卜,来预言,或者用一些美好的幻想来改变这个越来越不明显的季节带来的恶劣心情。
没有风,没有雨,空气干燥,云孤独地白着,天无情地蓝着,高远着。躲在空调房里的映子,给一位远方的知心朋友打电话,她说,在这个泪水已成为稀有东西的时代,谁会用一滴泪水淹死我?朋友答非所问,只是问映子,那个白马王子还在你梦里骑白马吗?还带着七个小矮人踏着玫瑰花铺就的路走向山顶孤独而美丽的小茅屋?映子无可奈何地放下电话,自言自语,谁会在这个物质化的年代在意一个失意女子的泪水?谁会为一个落魄女子流一滴泪?谁的泪水如飞天之翩翩起舞?映子忽然笑起来,用力狠狠地甩了一下手,谁有,我就喝光它,喝光它,然后,我再叫一个人的名字!哈哈,映子忽然大笑起来,如银玲般的笑声吓跑了窗外一对正在热恋的蝴蝶。

心绪极不宁静的映子决定独自去爬山。
这个城市变化得实在太快,昨天轰轰烈烈的打桩机刚刚下课,今天的高楼大厦就耸天而立,昨天一个靓丽逼人的电视女明星还在二十集连续剧中意气风发炙手可热,今天却被成千上万的观众用鄙视的目光打入十八层地狱凄凉落寞楚楚可怜。而这个城市又太现实,昨天一个亿万富翁征婚启示登上晚报的头版头条,今天的晨报记者又把两个城市美眉的惊人艳照大写真搬上头版猛烈冲击着人们的视觉。像一朵蒲公英在城市大街小巷四处漂泊的映子,爱这个城市吗?爱这个城市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吗?映子不敢肯定,映子五年前随着打工大军融入这个城市时,就显得十分低调,她没有当初沈从文刚到北京时的勇气:我要来征服你!她只静静的对自己说,城市啊,你只是我生命的驿站。我是过客,我终将远去。五年的花开花落月圆月缺,一天比一天更像这个城市的人的映子,心也潮起潮落。
山是城郊无名的小山,低矮,丑陋,像一只被孩子甩下的鸡蛋,静静的屹立在城市的边缘。路,是蜿蜓崎岖的机耕山路,极目远望,路的尽头是一座破败的山庙,依稀几缕香火飘飘袅袅,路旁没有玫瑰花,没有翩飞的蝴蝶,没有忙碌的蜜蜂,蓬勃的野草掩不住经年累月倾倒而来的城市垃圾,它们丰富而邪恶,一只只从《诗经》里跑出来的硕鼠,在垃圾堆的山顶上“华山论剑”,吟诗作赋。映子一步一个脚印,朝路的尽头走去,映子自小就对山间崎岖小路有一种爱,一种深入灵魂的偏爱。映子觉得那个残疾歌手唱得真好:都市的柏油路太硬,踩不出足迹,走在乡间小路上,才有一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满足感。

如血夕阳西下,斑斑驳驳的阳光透过稀稀疏疏的枝叶,点点滴滴地洒落在映子长长的披发上,刹那间,映子感觉到,这是一把诗的语言,一把让自己感动的语言,恍惚间,映子又看到王汛,又听到王汛的话语,这些阳光多么像王讯的只言片语,廖廖数语却内涵深刻。“追求世外桃源,过那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山清水秀,风景怡人,在生态环境日益恶化的如今,还能找到这样一个令人无限向往的“世外桃源”?王讯说过,北京的风沙很大,水很浑浊,花草树木萎靡不振,人活得凄苦而悲凉,而有被誉为天府之国的四川,肯定有这样一个地方:杨柳依依的古道长亭,淙淙流淌的溪水如仙女轻弹琵琶,铺满玫瑰花的乡间小路旁一个长发歌手正手执吉它忘我地吟唱,淳朴而善良的农夫端上一碗自酿的醇香美酒。穿着红裙子的扎着麻花辫的美丽姑娘纯情而浪漫的歌唱。映子记得,说这话时,王讯那副眼镜后面的陶醉,向往,痴迷的神情,很COOL,很让女孩子着迷。映子认为,王讯太理想化,现在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吗?映子刚想说我们那儿太穷,太多的男人女人忍不住贫穷的折磨而纷纷到城市打工,太多的土地因而荒草连天时,王讯用手止住了她。映子只好浅浅地笑。
王讯,王讯,这个仿佛从遥远天边走来的王讯,一副天然卷发,艺术家的话调,忧伤的气质,神迷而新奇念头想法,深深走进了映子的心灵,甚至灵魂,好多次,映子打电话问远方的死党:如果一个人走进你的生命,走进你的灵魂,你会不会放弃他?朋友说,我会让他骑着白马,手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牵着我的手,在牧师深情的祝福和金童玉女的簇拥中,缓缓地走向那洒满玫瑰花瓣的红地毯,走向我生命中最辉煌最灿烂的一天。映子又问,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梦呢?朋友长叹了一口气,别灰心,先睁开眼睛醒来,然后对着露水和太阳梳妆打扮,然后站在那棵丁香树下静静地等待,他会在月圆之夜来的。

映子觉得朋友的话像是胡言乱语,可是,王讯,终归成为一个梦,一种伤感,一片终生遗憾的回忆。
那是一个飘着淅淅细雨的黄昏,映子背着牛仔包,潇洒地与站台上的姐姐挥手告别。映子第一次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向远方,那种感觉就像一只羽毛刚丰的鹰,迎着东升的旭日振翅高飞,感觉新奇而美好。
找好座位,映子很舒适地坐下,飞驰的列车把许多未曾看清的风景迅速抛到身后,映子打开背包,掏出那本崭新的萨特的《存在主义》,准备用它来打发旅途的寂寞时光。
“你也喜欢萨特?”一种纯粹而好听的普通话从对面传来。
映子合上书,对面那个戴着一副茶色眼镜的年轻人朝她友好地笑了笑。
“是的。我觉得人的存在似乎应该先于他的意识。”映子发觉自己的话竞有些颤抖。
“存在决定意识,意识反作用于存在,萨特在这本书上强调的却是存在与意识的并重,是吗?”,年轻人侃侃而谈。
“这个外国佬不仅在哲学上俘虏了多少中国人,他的文学才华更是令人称绝,你读过他的作品《墙》吗?”年轻人又说。

映子摇了摇头。随后,映子与年轻人就存在主义、诗歌、象征主义、伤痕文学、希望工程、贪污与腐败等问题绕山绕水地聊开了,映子感觉到,这个年轻人不仅才华横溢,学富五车,更让映子感到欣慰的是,在这样一个令人生厌的旅途中,有这样一个谈得来的人对面而坐,何尝不是人生的一件快事?
年轻人流利的普通话使得他有些特别,映子问,“你是四川广播电视学院的吗?”
“不,我是刚从北京那儿刚过来的”,年轻人的笑很有亲合力。用映子的话来说,就是一朵花开在脸上。
“北京是个好地方,不是有人说,不到北京不知中国的官有多大吗?不到长城非好汉吗?不看一代伟人毛主席的像是人生一件憾事吗?”映子双手托着脸,问。

年轻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继尔长久无语。
映子以为某些话伤害了年轻人的心,有些惭愧,只好又捧起书。
车在一个小站停了下来,映子放下书,用力伸了伸懒腰,转头看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市井,五分钟后,车又艰难地启动了,这时,年轻人问映子有没有笔,映子说有啊,也需要纸吗。年轻人就笑,说谢谢。映子就把身边的笔记本给他。他的目光里有一种清浅真挚的笑。映子翻翻书,想想心事,然后年轻人就把笔和本子递给映子。映子翻开递过来的笔记本,扉页上面已然写着内容:王讯,1368XXXXX, 给我发短消息。映子笑了笑,飞快地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王汛。

王讯在一个不知名的车站下了车,看着王讯的背影渐渐融入无边的夜色时,映子竟想哭,甚至想跟随王讯而去。映子为自己有这种想法感到吃惊,萍水相逢的爱情,毕竟太不现实。可是王讯那双眼睛,那谈话的神情,那天然的卷发,仿佛是一种诱惑,一种牵引,竟让映子有些魂不守舍了。
这时,映子的手机“叽叽”地欢叫起来,映子打开一看,是王汛发来的短消息:我欲乘风归去,谁会用一双祝福的目光,送我走向那令人向往的远方?
映子挥动手指,迅速编发一组短消息:远方再远,挡不住你生命的渴望,远方不是终极目的,而是你一生的方向,漫漫旅途,总一只鸟儿在为你歌唱。

映子很郑重地按一下发出键。映子发觉,这是不是跟网恋有点相似?一面之缘,就谈情说爱,是不是有点荒唐可笑?
王汛的手机短消息又翩翩而至:天之涯,海之角,眼望大江南北,脚踏万水千山,祝福你,我生命中匆匆而过的女孩哟。
过客?映子想,王汛既然真正要归去,我又能奈之若何呢?映子只好又捧起书,漫无心思地读了起来。

车终于到了终点站,映子看到林立的高楼,穿梭不停的车流,心里竟有些空空落落,映子站在一个硕大的广告牌下,蹲着给王讯编发短消息: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间,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天涯到底有多远?远方请回答。
夜幕降临时,映子一个人站在这座城市最高的立交桥上,凝视的手机的显示屏,那跳动的时间一直没有远去,王汛真的归去了?我难道真的是他生命中匆匆而过的背影,转瞬即忘?
城市的灯火,就像浓妆艳抹的舞女,张扬,妖艳,不可捉摸。映子忽然发觉,自己也该像王汛一样,归去,归去。映子把手机甩进了一个好看的垃圾筒,打的去了火车站。

日子如流水般,沿着既定的轨道向前流动。在一个节奏缓慢的小城,映子时常对着新买的手机发呆,王汛会不会知道我新的手机号码?映子也曾无数次在无月的夜晚,拨动着无比熟悉的几个数字,里面总是话务小姐温柔多情的“对不起,你拔的号码是空号”的声音。许多次,映子会情不自禁流下眼泪,哎,往事如风,往事如烟,谁会看到那个追风少年

映子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破落的山庙里静静地坐着几尊被香火熏得黑黑的菩萨,映子也虔诚地跪下,双手合什,一拜三叩首,为自己祈祷。当映子最后抬起头看头顶上的菩萨时,竟发现是王汛的脸庞,映子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揉揉眼睛再看,又是那个万人崇拜的观世音菩萨,映子长叹了一口气,继尔一滴泪滑落到嘴上,涩涩的,映子想,该回去了,我那首诗还未写好呢,于是一个人又静静的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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