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 发表于 2007-12-8 18:27:24

一村妇敲了一次铜锣,被判11年徒刑

采录者:广西荆楚


                                       一


“一村妇敲了一次铜锣,被判11年徒刑”的原委是这样的。


因为朱鎔基很会从老百姓的口袋里抠钱,就被邓小平说成是“懂经济”。乃钦定朱鎔基出任了国务院总理。


我在《李逵比朱鎔基更懂经济》一文中说过:“朱鎔基甫一上台,就睁着眼睛胡说:‘现在地方集中了过多的财力,致使中央钱袋空空,所以要适当上收财权云云。’”“于是,就有嗣后的税收管理体制的‘改革’。即基本否定了胡赵体制之‘财政分灶吃饭’的地方利益,却保留了胡赵体制的框架结构。也就是把国税和地税进行拆分,把主要的税收项目全部收进中央的钱袋之中,而把边角零散的税收项目留给了地方……”


本来,在中共一党专制政体下,各地政权就是叠床架屋、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粥少僧多。各地财政常常陷入了入不敷出、寅吃卯粮的窘境之中。各地政府为了拿到胡赵“分灶吃饭,超额分成”的好处,乃连年需要银行协助地方财政搞‘财政空转’。即通过银行的这种协助,进行掩耳盗铃的操作,才能拿到较高比例的分成。否则,各地财政就面临着发不出工资的窘迫之中。”


在地方政府“发不出工资”的巨大压力下,各地官员乃想方设法,“广开财源”。不管是白猫黑猫,只要能够“来钱”,就是好猫。哪管他偷摸盗抢还是坑盟拐骗,只要完成创收任务,统统都是“能吏”和“好官”。


再经过朱鎔基的“经济改革”,各地财政的困难状况更是雪上加霜。弄得各地政府官员焦头烂额、心浮气躁,恨不得一镐子下去,就从细民百姓的头上挖出一大陀黄金来。因而,在那些年份中,苛捐杂税多于牛毛。常常发生“拆屋、牵牛、破仓、杀猪”的事情,并时不时闹出逼死人命的惨剧……面对这些“新情况”,有的官员还放出狠话来:如果刁民以死相要挟!要上吊,就给他准备绳子;要跳楼,就为他准备梯子;要跳井,就帮他掀开井口……


针对此况,1999年底,中央又出台了“三提五统”税费政策。其目的是为了“减轻农民负担”。但其执行的结果则是,不但没有减轻农民负担,反而使辛酸苦难的农民雪上加霜。


笔者所在的全州县,地方政府借中央收取“三提五统”之机会。乃趁机组织干部和警力,并动员所有教师和公职人员,倾巢出动。浩浩荡荡杀向农民家中,去向那些辛酸苦难的农民收取“三提五统”,并搭车收取各种地方性摊派款项。如果干部和教师们完不成收款任务,就扣发工资,或给予出身于收不上款的村庄的干部以行政处罚……如果哪个村拒绝交纳这些税费,就提高该村在读学生的学费标准来弥补,或拒绝该村中小学生到校就读,或掐断电力供应……


在各种手段的综合作用下,各乡各村的农民,大多被整治得服服贴贴,乖乖交纳了名目繁多的“三提五统”。


                                     二


但在永岁乡慕霞村公所的慕道村中,“收费大军”却遇上麻烦——该村几个有见识的村民,与收费人员论理。收费人员被驳斥得理屈词穷。收款一事,自然是无功而返……


全州的蒋姓,据其家谱记载,乃三国时蜀汉丞相蒋畹的一支后裔,为躲避西晋皇朝的迫害,而逐步迁涉定居下来的。慕道村全村原来全村姓蒋。由于历史悠久,该村是远近闻名的大村庄。目前有村民2000多人。


永岁乡政府在该村收费不成,恼恨异常。认为是该村那几个有见识的村民从中作梗,才造成这样的局面。乃于农历1999年11月7日,派出警察和治安队员,于半夜三更摸进该村,企图将参予“跟干部论理”的那几个人抓起来。


但秘密抓捕行动,只抓住了该村的蒋士芬、蒋士行(音hang)二人。其他几个人,听到情况异常之后,乃顺利的逃脱。因为该村很大,房屋之间巷陌纵横,很容易逃脱。


永岁乡政府以为,抓住并关押了这两个“领头羊”之后,已经起到了震慑作用了,慕道村已经是“群龙无首”了。那么,再到该村去收款,应该是比较顺利了。


第二天(农历99年11月初8日),乃由永岁乡乡长唐、乡武装部长蒋、乡党委书记肖、派出所干事某、县工作组成员某等带队,“收费大军”浩浩荡荡杀进该村去收款。


他们的队伍刚进到村中祠堂里,就听到“咣、咣、咣”几声铜锣的闷响,并呼喊着“鬼子进村了”作为暗号。于是该村的男女老幼,纷纷从各家涌出,把收款的干部们团团围住。


这时,该村的蒋济松、蒋军球、蒋时斌、蒋士行等人,不由分说,先把那五个“当官的”捆了起来,并将他们捆在祠堂的柱子上(一人占住一根柱子,还有几根柱子空着。永岁乡一干部,被吓得忘记了羞耻,扯开裤头,当着众多男女村民和男女收款队干部的面,就撒起尿来,成为大家的笑柄)。村民们声言,只有把该村无故被抓的人放出来,才可以放他们回去。


去慕道村征收“三提五统”的行动,闹出了如此激烈的反抗,让全州县政府官员很是紧张。生怕粗暴胁迫征收“三提五统”的事情穿帮露馅。乃紧急磋商应对策略……


嗣后,县政府官员遂紧急出动,派人到该村,与村民谈判。谈判很快取得了结果,并由县政府官员唐继雨、蒋时秀执笔,写下了一份《协议书》。《协议书》的大意是(因为村民所持的《协议书》,后来在2000多人的军队包围该村时,被永岁干部抄走了):


1、三提五统按政策收取,不加码;
2、该村就读的中小学生,按政策收费,不与三提五统挂钩;
3、双方放人,被抓的两个村民由政府送到村里后,才放出五个被扣的干部;
4、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概不追究。


村民与政府顺利“交换人质”之后,诚实的村民们,相信了政府的《协议》和承诺,乃安心下田忙自己的农活去了。


                                          三


但是时隔不久,大约过了一个星期,黄沙河供电站却将该村的电费标准提高了差不多一倍。于是该村村民向永岁乡政府的干部反映。得到的答复是:你们派人去与黄沙河变电站协商吧!


于是该村派出蒋济松、蒋济能、唐福元、蒋军球(系蒋济松侄儿)等人,到黄沙河供电站去协商电价。他们正与供电站人员协商电价的过程中,永岁乡政府已经派人将供电站包围了起来。蒋军球因为年轻,眼快身捷,从供电站后门逃脱。其余四人全部被抓。


后来,县公安局又受命派人半夜后摸进村去,再把蒋士斌、蒋松英(蒋济松之妻,敲了一次铜锣)、蒋军球、蒋步宽、蒋本燕抓住。还有二人“漏网”,即蒋士行、蒋士芬没有被抓住。警察们顺手牵羊,将该村20多名比较敢言的妇女也抓走。逮捕这20多名敢言的妇女,没有任何手续,就一直关押了40多天。直到春节前几日,才将这些她们放出。


由于“供电站事件”之后,政府紧接着又进村抓人。村民们再也不敢相信政府的《协议书》和承诺了。而官员们也感到,两次行动,村民们已经被“打草惊蛇”了。于是再派出全副武装的2000多人的特警部队,于村民半夜三更的睡梦之中,将该村围了个严严实实。“只准进不许出。”并带了很多狼狗,打了十多颗照明弹,把全村照得如同白昼。然后派警察进村搜捕。但该晚没有抓着他们要抓的人之后,乃匆匆撤兵而去。


后来,蒋士行到附近的港地村亲戚家办丧事时,被乡政府侦知。乃于“当大事”的丧堂上将他抓走。


2000年3月6日,全州县法院对慕道村村民进行“开庭审判”。县城出动全副武装的军警进行戒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如临大敌。


慕道村村民赶去旁听,但法院却阻止他们进入审判庭。村民们感到万分冤屈,乃在庭外大声呼喊“冤枉、冤枉……”后来,有关官员横蛮下令:“谁喊就抓谁。”当天,该村又有40多名村民被抓,关押了几天(有很多人被野蛮殴打)后,才放出来。


当天,“公开审判”的宣判结果是:


蒋济松,有期徒刑23年;
蒋松英(蒋济松妻子,只是敲了一次铜锣),有期徒刑11年;
蒋军球,(蒋济松侄儿)有期徒刑13年;
蒋时斌,有期徒刑15年;
蒋士芬,有期徒刑13年(今年双抢前回乡办身份证时被抓);
蒋士行,有期徒刑14年;
蒋世军,有期徒刑13年;
蒋本燕,有期徒刑10年;(交钱保释,提前出狱,现在外打工)
蒋步宽,有期徒刑1.5年(已刑满出狱);


当时,村民们这这个判决不服,乃上诉到桂林中院。但桂林中院对于这桩案件,既不驳回,也不受理,让该村村民的上诉“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四


蒋本燕之父蒋加东,对于如此荒唐苛重的判决不服。以为这是下面的官员一手遮天造成的结果。乃卖掉九条耕牛,卖掉6头生猪和1窝母猪加上猪崽,筹资上京上访和申诉。但他们夫妇通过七年多上访和申诉,几乎把家中一切值钱的东西卖了个精光,最后是讨饭回到家中。


通过他们夫妇多年的上访,确实也曾感动过“上苍”。有一次,农业部派员来桂,企图来全州慕道调查此案。但他们到了桂林,就被有关官员拦截了下来。乃在大酒大肉招待之后,外加桂林如画山水的游览。酒足饭饱之后,农业部有关人员就回到了北京……


他们夫妇经过长期的申诉和上访之后,最终使他们获得了一个“倾家荡产、一贫如洗”的结果。


现在,71岁的蒋加东老人,经过长期奔波劳累,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变卖的东西可以去换钱了。只好“心灰意冷、徒叹奈何”地放弃上访和申诉。而回到家中,安心田作。期待通过自己的艰辛劳作,改善一下家中一贫如洗的困窘状况。


蒋加东老人还告诉我:“两岁时,父亲就牺牲于抗日战场上。母亲不久就改嫁了。年少时,孤苦伶仃,很造孽的(本地方言,很可怜的意思)。也没有上过一天学……”老人一生不识字,但很勤劳。笔者见到蒋加东老人时,只好劝劝他:你老年纪大了,要注意保重身体,不要象年轻人一样劳累……


一直在外地打工的蒋士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八年了,且现在执行的农业政策,已经远远走在了他们当年所提出的要求的前面。自以为没有什么事情了。乃于今年年双抢前回乡办身份证。但全州有关官员却没有忘记他。于是,蒋士芬就在办身份证的地方被捕。


我问该村村民:“那些为了全村的利益而坐牢的人,村里的人对他们的家人有所关照没有?”村民们纷纷诉苦说:“谁敢公开地表示关心呀?这不是与政府对着干吗!是要抓人的。再说村里的人都很穷,是泥菩萨过河。在桂林和雒容服刑的,有人以个人名义去看望过他们。但远一些的,就没有人去了……”


当年判处上述村民如此重刑,由于没有适当的法律条文,而难以罗织成“有期徒刑”。这却难不倒全州有关官员。他们灵机一动,就以政府调动军队包围该村时,附近村民纷纷自发前往探询和观望,从而阻断了桂黄公路双桥段的交通为由,说他们“聚众闹市、阻断交通”、“煽动颠覆某某专政政权”云云,来“依法判处”上述村民的重刑。


对于这桩“葫芦官乱判糊涂案”,素来甘当“驯服工具”的法院院长,都感到荒唐透顶。乃拒绝在判决书上签字画押。但这丝毫不影响有关官员的“严肃执法”,而把这些可怜的村民投入大牢。因为中国的司法体系是党权高于一切。依法判案,仅仅是一个黑色幽默。


现在,蒋济松被关押在桂林第六监狱,蒋松英被关押在南宁某个监狱里。蒋士行、蒋士斌被关押在雒容监狱六监区……


                                        五


笔者之友桂林李志友君,因践行中国宪法之“结社自由”权利,而于一九九八年参予组建中国民主党,却被中国刑法以“煽动颠覆”而判入狱三年。他曾与蒋济松是同监舍的难友。前段时间,李志友告诉我说:“蒋济松现在很可怜,他们夫妇双双坐牢,家也破了。而监狱的饥饿和劳役,已经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他已经两耳失聪了。要不了多久,他会死在监狱里的。他的孩子现在怎样?你是那里的人嘛,能用什么办法帮帮他?……”


受朋友托付之重,再说帮助这些悲惨的村民,我责无旁贷。但自我失业之后,过着“粗茶淡饭甘之如饴”的生活。从2006年开始,才偶尔从海外渠道拿点稿酬来贴补一下自己。而没有能力在经济上帮帮他,这使我感到内疚和不安。


中国监狱的惨无人道,中国监狱的黑暗残酷,国人是有目共睹的。服役犯人成了监狱管理者无需支付工资的奴隶,这已是不言自明的“常识”。


判处这些村民如此重判,让当地的很多人都愤愤不平。当年,我虽然听说过此案的大致情形,但对于具体的时间、地点、人物等情况,则不甚了了。乃应朋友之托,专门抽出时间,一路询问找到该村。


找到慕道村之后,在两千多人的大村庄里转悠,问了许多村民,当问到其他事情,他们都乐意跟我聊聊。当我把话题切入这桩案件时,村民们则纷纷缄口不语,并面露惊惶之色。后来,费了不少周折,才找到一位比较有见识的老人,为我作了比较详细的介绍。


今天,我把他们的悲惨遭遇记录下来,以期引起人们的关注,以供海内外的热心朋友伸出援助之手。并在此强烈呼吁——尽快释放这些被地方当局构陷罗织的不幸村民!!!还他们的人身自由!!!并给予他们国家赔偿。


回来的路上,回忆起村民们提到此案时惊恐神色,回忆起村民们一张张屈辱无奈的悲凉面孔,我在心里流泪。

一般人用“魔鬼来了”或“老虎来了”之类的话语,来吓唬小孩,使之不吵闹。而这件事情之后,该村有不少妇女用“解放军来了,牵着很多狼狗”来吓唬小孩,比魔鬼和老虎都管用的。可见该事件给该村村民投下的心理阴影。


写于民国96年11月10日
修改定稿于主后2007-11-11


注:蒋济松夫妇有一个儿子,自其父母去坐牢之后,他外出打工谋生。现在慕道村的村民们,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这就是“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真实图景。

首发于《人与人权》杂志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一村妇敲了一次铜锣,被判11年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