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辰峰刍议文化大革命和法国大革命的某些异同

作者 米辰峰

        我同意某些前辈的意见，文革应该是历时大约2年而不是10年。以学运为主的文革从1966年5.16-1968年底前后，即大规模知青下乡【包括分派大中专学生到农牧矿区后】，解散了早期文革组织为止就基本结束了。北京等地学校派性武斗严重屡禁不止，未能完成全国知青办的部署，如期在纪念毛主席接见红卫兵两周年纪念日-1968年8月18日前后，和上海天津沈阳武汉等多数城镇一齐举行首次全市大规模欢送知青下乡大会。凡是这类积重难返的地区不得不推后5个月，因此文革下限又可细分为2-2.7年不等。

        窃以为，仅仅从起于民运混乱不堪这一点表面说起，1966年的文化大革命似乎有些类似于1789年法国大革命。被红始皇的MaoCult蛊惑的学生自由主义冲动导致半失控的大字报大辩论大批斗大夺权甚至大屠杀等，对中央及各省各界新贵特权确实造成了史无前例的巨大冲击。已经稳定17年的苏联模式旧体制等级观念被更激进的乌托邦毛思想一时蒙蔽。然而，文革只对下，不犯上，只准惩罚不符合毛思想的各级各类官吏，不仅丝毫不准怀疑和反对红始皇，还蛊惑群众必须大搞三忠于四无限，早请示晚汇报等封建迷信，人人手持红宝书，跪拜红太阳万寿无疆。这种20世纪世界各国绝无仅有荒诞绝伦，借跪拜革命来创造的中国特色= 寡头政制→过继异姓王储↘世袭红色僭主制的卑劣性质，其实质与旨在彻底推翻波旁王朝乃至欧洲君主制的法国大革命崇高英雄形象貌合神离大相径庭。1794年热月政变推翻了雅各宾派的激进集权，宣告了法国大革命5年惨淡市民革命幻影的结束，而1976年的北京政变却并没根除毛思想27年愚民政策的乌托邦，多换汤少换药，毛思想至今时隐时现。

         窃以为，1966年被红始皇的MaoCult蛊惑的群众自由主义冲动导致半失控的大字报大辩论大批斗大夺权的文革失败，也类似于1871年巴黎公社的失败，因为它在次要方面类同法国大革命以后派生的欧洲无政府主义在巴黎公社的某些表现；从各类学校早期革委会成员多是本校精英师生短暂自治来看，文革似乎也是某种民粹主义的早期实验，标志20世纪左翼文教趋向。诚如马克思《哥达纲领批判》所说：“自由就在于把国家由一个高踞社会之上的朝廷或衙门变成完全服从这个社会的自治机关【米辰峰改译】”，虽然，俄国人巴枯宁认为巴黎公社没有依赖共产党做核心，也没有建立新政府，实际上还属于无政府主义的短暂骚动，因此类同早期文革。

                                    

图1，2013年参观巴黎拉雪兹公墓Mur des Fédérés巴黎公社纪念墙米辰峰凭吊心中失败的文革。初以为造反派似乎落草为寇的瓦岗寨梁山泊，过把瘾就死不足惜；殊不知如来佛手心里打转转动辄得咎，既不能自由思想更不得擅自行动，却原来红始皇的造反派个个徒有其名银样镴枪头！

图2，美国英文维基百科“文化大革命”条也用经常描绘法国大革命的油画“自由引导人民”类比中外，其实文化大革命对于法国大革命的精神少有继承多有侮辱，貌合神离背道而驰。

图3，维基百科“文化大革命”所用油画“自由引导人民”由欧仁 德拉克罗瓦EugèneDelacroix为纪念1830年法国七月革命而作，被用于形容各国大革命。因为我们内蒙古托克托县文革领袖、托一中优秀高中语文教师、湖南永州人卿香苓先生[1927-2006]的名字兼有女性色彩，因此每当我想他，就不禁联想到油画里这位欧洲女神慷慨悲歌，领导人民奋勇前进的峥嵘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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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如杨继绳2016年出版的《天地翻覆—中国文化大革命史》导论所说：“文化大革命，这是一场毛泽东、造反派、官僚集团之间的三角游戏，这场游戏的最终结局是：胜利者是官僚集团，失败者是毛泽东，承受失败后果的是造反派。”杨继绳进一步指出：“文革以后，主流舆论把文革的一切罪恶都加在造反派头上，这完全违背历史事实。就文革中大量死人这个突出问题上，绝大多数受害者，不是死在造反派得势的时候，而是死在镇压造反派的过程中和军政官僚控制的‘新秩序’下，死于专政机器对普通群众有组织的大规模虐杀。‘造反派’得势时确实也很野蛮，但镇压他们的人更野蛮，在文革十年中，造反派得势只有两年，而造反派被整却长达八年，文革以后还遭到更加残酷的整肃。造反派的受难人数和程度百倍于‘当权派’和‘保皇派’。造反派是文革最大的受害群体，他们是文革的牺牲品。”

现在，一谈文革，很多人就说文革是毛泽东发动群众批斗当权派。但实际上，群众批斗当权派仅仅是文革的一部分，远非全部。在文革大部分时间里，不是群众批斗当权派，而是当权派整治群众。杨继绳这本书把这方面的事情讲得很清楚。他总结道：在文革中，“民整官”的运动（即冲击“走资派”）只有一年多，而“官整民”的运动持续时间之长、被整人数之多、手段之残酷，远远超过“民整官”。

文革初期，毛泽东号召群众造反批斗当权派，但毛只把群众当工具而已，一旦用完就抛弃。在各级革委会成立之后不久，毛随即发动了“清理阶级队伍”“清查五一六”和“一打三反”等运动。这些运动实际上就是对造反派的一系列反攻倒算秋后算账。尤其是“清查五一六”，被打成“五一六分子”的人数远远超过运动初期“五十天”打的反革命的数目；更讽刺的是，那些在运动初期被打成反革命、然后被平反成了造反派头头乃至进入革委会的人，除了中学生之外，几乎都在“清查五一六”运动中又被打成“五一六反革命分子”。

窃以为，邓小平时代确实注重经济改革成就卓著，但不该长期淡化政治改革。虽然他声称全面否定文革，但对造成文革的一党专政高度集权政制和意识形态却几乎全盘继承。正是靠毛的这些遗产，使得毛时代的官僚集团（包括他们的亲友及其红二代）成为新的世袭权贵阶层=八旗子弟。无论在什么时候，红色八旗子弟抢占一切先机：百姓子弟上山下乡的时候，红二代参军；或被推荐上大学。第一拨出国镀金留学的是他们，利用父兄权力下海经商成为亿万富翁的也是他们。如此说来，文革难道仅仅是罪魁毛泽东一人一时之过？

2017.0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