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锦涛是平庸还是睿智?

首先，胡锦涛是邓小平隔代指定的第四代接班人。当时邓小平设了两个储君，一个是胡锦涛，一个是王兆国。但胡锦涛最终胜出，王兆国乏善可陈。但问题在于，江泽民在位，邓小平年衰，如何能够最终登上总书记的宝座，这可真不容易。江泽民可不是等闲之辈，胡锦涛一出现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其心理与习近平看待孙政才相似。但孙政才落了马，不仅落了马，而且将坐穿牢底，胡锦涛却2002年如期接班，而且执政十年。在前五年，江泽民还留任军委主席，寻机会想把胡锦涛给吃了，但最终没有得逞。

其次，胡锦涛接位时，朱镕基的国有企业改革、土地开发和权贵资本集团已开始崛起，民怨沸腾。胡锦涛提出和谐社会和科学发展观，明确其执政的内核就是不折腾。胡锦涛的执政思路是继续改革开放，但反对西方政治制度，保住共产党的执政地位，容忍腐败和不同政见，不搞大的政治运动。胡锦涛出生草根，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的苦难，其恩师是胡耀邦。他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不折腾，让人民休养生息。我认为胡锦涛看懂了中国人的心理。历经文革浩劫的中国人，可谓劫后余生，他们希望休养生息，希望安宁。他们不在意是否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因为中国几千年的专制社会换了多少朝代，但兴百姓苦，忘百姓苦。他们将毛泽东视为救世主，结果他却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暴君。他们也不在意马上建立一个民主法治社会，他们觉得一切要水到渠成。他们痛恨腐败，但也分享腐败红利，就是你吃肉，我喝汤，利益均沾。中国人从内心里厌恶折腾、混乱，他们希望过平静的生活。文革中，之所以人民疯狂拥护毛泽东和共产党，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清末以来，中国人经历了他多的民族苦难，他们希望安宁和不折腾地生活。但结果却是被毛折腾得天翻地覆，魂飞魄散。中国人不反对民主选举，但认为不要太急，事缓多圆。我曾经与很多留学生进行过交流，他们反对激进，认为政治变革要慢慢来，认为美国发展到今天也是经历了200多年的时间，中国人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很多中国人移民到美国，是因为美国有干净的空气和清洁的水，但谈到中国，他们又会说美国上世纪中叶也有严重的污染，中国未来也会发展到美国这样，但需要时间。这种慢慢来观点固然有很大的问题，但的确反映了大多数老百姓的心理，那就是希望安宁、不折腾。200年前，托马斯·杰斐逊在《独立宣言》中所写到的：“过去的一切经验都说明，任何苦难，只要尚能忍受，人类还是情愿忍受，也不想为申冤而废除他们久已习惯了的政府形式。”纵观中国历史，所有的盛世，无论是文景之治、贞观之治、洪武之治还是康乾盛世，其实归结为一句话就是不折腾。孟子对梁惠王说：“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也就是说不耽误农耕，只谷子就吃不完；不滥捕，鱼和鳖就吃不完；不滥砍滥伐，木材就用不完。

第三，胡锦涛时代使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程晓农先生认为，中国的出口景气和土木工程景气成就了中国经济。从2002年到2011年这十年间，中国经济始终保持每年增长9%以上，而在此期间，出口以每年25%以上的高速增长，从而成为带动经济成长的火车头。至2013年中国的出口额达到22,090亿美元，差不多是2000年的9倍。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后，中国政府为刺激经济，其主要政策是推动基础设施建设和房地产开发，由此带动了一轮“土木工程景气”。中国与土木工程相关的投资占国民生产总值（GDP）的比重迅速从2008年以前的18-20%上升到2013和2014年的35%，其中，2014年房地产投资占国民生产总值（GDP）的比重达20.6%。而这两大经济景气均发生在胡锦涛时代。第四，在接班人的选择上，胡锦涛显然比江泽民深邃。胡锦涛选择了李克强，而江泽民选择了习近平，尽管胡锦涛失败了，但就价值取向而言，显然李克强更倾向邓小平的改革开放和市场自由化，而习近平更倾向于毛泽东的极权统治和计划经济。李克强曾经说：但凡一个时代的政治比较“简”，让老百姓休养生息，就会被后世称为“盛世”。第五，让权，全身而退。胡锦涛的政治谋略显然高于江泽民，他在十八大上全身而退，没有贪恋权力。当然，胡锦涛也是中共权贵集团的代言人，他不可能超越他的政治局限，对胡锦涛的评价也不应盲目拔高。在他执政时期，刘晓波、彭明和王炳章等民主异议人士均被政治迫害。就经济而言，房地产价格飞涨，2013年的全国住房平均销售价格上涨了64%。房地产泡沫形成。政治体制改革口惠而实不至。2010年，也曾在全国开展严打运动，尽管规模和扰民程度较低。

胡锦涛在政治上的无为而治也使社会矛盾逐步尖锐，腐败无处不在，权贵集团强取豪夺。中共高层权斗激化，并出现了王立军事件。我们也可以说习今天的折腾与胡锦涛的不折腾也有着内在的关联。中国很有意思，毛泽东时代折腾，邓小平不折腾，但毛与邓本身就是一对矛盾，中国在经历了近四十年的改革开放后，现在又要再次折腾了，这或许就是历史宿命。习上任以来，中国又开始继续书写折腾史。首先是政治上钳制言论，七不讲，不许谈宪政，不许谈司法独立，不许谈公民社会和权贵资本主义等；鼓吹共产党的绝对领导。经济上限制民营经济的发展，加大国有经济的扶植力度；2015年发生股灾；滥印钞票，称为世界最大印钞国；文化上崇尚历史虚无主义，修改历史教科书，淡化文革灾难和毛泽东的罪恶；限制使用西方教科书；司法上反对司法独立，制造709冤案，迫害维权律师和维权人士；开展严打运动，迫害民营企业家和知识分子；外交上抛弃邓小平韬光养晦政策，主张主导世界，要走近世界舞台中央；军事上于周边国家矛盾激化，对朝鲜的核扩张无所作为。总之，习的时代注定是一个折腾的时代。

为什么习折腾，而胡锦涛少折腾？我认为既与他们不同的成长经历有关，又与他们走的路不同有关。说成长经历，胡锦涛出生草根，喝毛泽东的狼奶少，赞成胡耀邦的改革开放。不要忘了，胡锦涛不喜欢薄熙来，将他发配到重庆，并在卸任前将薄拿下。而习虽经历文革苦难，但却是深度毛粉。就道路来说，胡锦涛走的是后极权主义之路，而习走的是极权主义之路。极权政治的生命只能靠折腾来输送血液，这无关其政治品质和现实意志，即在于它的生长结构和终极目的。也就是说，肉食动物的内在生理结构是无法改变的，如果改变其饮食结构也就结束了它的生命。从极权政治的逻辑来看，它的全面扩张以及永不停息的折腾不仅符合它的生存法则，还符合它的道义的合理性，急进的革命及其运动方式是它的政治常态。但在今天的中国，习的道路是走不通的，因为他生错了时代，毛泽东已经通过翻天覆地的文革将中国人民折腾得奄奄一息；薄熙来通过唱红打黑唤醒了中国人对文革的惨痛记忆。习的霸王独舞只能自己为自己喝采，自己为自己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