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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涛
近日在中国网络大行其道的“躺平主义”,源于一篇网络潮文〈躺平即是正义〉,作者名为“好心的旅行家”。文章说:“既然这片土地从没真实存在高举人主体性的思潮,那我可以自己制造给自己,躺平就是我的智者运动,只有躺平,人才是万物的尺度。”一石激起千重浪,网民疯狂和应转载留言,重新诠释“躺平主义”,有人称之为颓废,更多人认为这是消极的抵抗,以及新一代不合作运作:不结婚、不生子、不买房、不买车、不创业、尽量减少工作时间、崇尚极简生活,以及不爱人、只为自己活。
这个问题早就存在。以前是三和青年或三和大神,也就是数以千计甚至逾万名聚居在深圳龙华区三和镇的青年只做日薪散工,租住在三和镇廉价旅馆,过着“朝不保夕”仅够温饱“颓废生活”,却自得其乐。他们读书不成,从家乡来到三和找工作时被骗,甚至连身份证也丢失,又不能长途跋涉回乡补领,也就无法进入工厂打工,只能做一些不用身份证的短期散工,越聚越多。这被视为城市民工第二代的集体问题。第一代民工从乡村进入工厂,为赚取最微薄薪金,明知被老板欺压、被制度宰割也甘之如饴,为的是养家、储钱回乡建屋。相反,民工第二、三代在城市长大,不想再过父母那样辛劳却没尊严的生活,也知自己没有学历而前途黯淡,就以消极但自由的态度生活。
这是制度性欺压、不尊重人权的结果。无权无势无经验的年轻人,只能出卖青春和廉价劳力去维持基本生活,在城市苦苦挣扎。同样,近年广受批评却在白领中盛行的“996”工时(即朝9晚9返工,一星期做足6日),完全是非人生活,付出与收入不相称。既然再努力也没希望,为何还要再努力?越努力,被压榨得越厉害。这就是制度暴力!
制度暴力越来越大
制度暴力是恶性循环的。制度固化了就会制造一个既得利益集团,以维系这个制度为最高原则。他们又贪得无厌,对无权无势者的欺压只会越来越过份。由于欺压是以制度之名进行,从前是建设社会主义,近年则是爱国主义,任何反抗都被无情镇压。结果,暴力越来越大,而制造制度暴力所消耗的资源也一日比一日多,压榨也就更过份。而且,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受害者必是无权无势小市民,在中国称之为割韭菜,而率先被割的也是人微言轻、没人脉没资本的年轻人。
当然,对年轻人的欺压并非中国独有,很多西方社会也如此。所不同者,在民主多元的社会,年轻人还有发声的机会,那些制度设计者、在位掌权者在制订政策及游戏规则时,还不至于完全忽视年轻人,而遇到过于不公平的对待,年轻人也会公开反抗,政府政策亦作出相应调整。
对中国年轻人而言,生活成本尤其是城市实在太高,生活压力也很大:高楼价,高物价,低人工,遑论结婚生子。很多年轻人都已被压得站不起来,但也不愿跪着求生,失去人格和尊严,因此选择躺平,维持最低生存状态,总算也是自己的选择!
可是,这种躺平的生活态度对中共政权的危害极大。年轻人都不结婚不生育不消费不奋斗,消费不再增长、内循环失去动力,中共的发展大计无从谈起,开放生育三孩又有何意义?面对这种消极的抵抗或不合作运动,中共不断出动喉舌炮轰,《南方日报》、新华社、《光明日报》等先后撰文批评躺平可耻,谴责这是有害的“毒鸡汤”。但躺平主义的根源在于完全漠视小市民生存、无视年轻人需要的不公平制度,在于不断以制度暴力去压榨,却诿过于躺平的年轻人,公平吗?!
另方面,今天的香港人何尝不是躺平?面对排山倒海的政治及司法打压,失去很多自由的港人不愿跪着生活,也不可能站着生活,就必定是躺平,拒绝疫苗多少反映着这种消极抵抗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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