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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杰
7月11日，古巴数千名示威者在多个城市走上街头，他们高喊“自由”、“打到独裁” 和“我们不再恐惧”的口号。这是古巴三十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抗议活动。
7月12日，古巴总统迪亚斯·卡内尔发表广播讲话称：“过去几周以来，我们看到社交媒体中反古巴攻势变得越来越猖獗。他们借题发挥，煽动民众不满情绪。”他指责美国是本次骚乱的幕后主使，抗议活动是美国雇佣军的挑衅行为。
自1959年菲德尔·卡斯特罗的人民革命取得胜利以来，古巴一直处于共产党的统治之下。
拜登12日发表声明，对古巴示威者表示声援。拜登表示：“我们要与古巴人民站在一起，并对他们的明确呼声表示声援，他们渴望从疫情桎梏以及数十年的专制统治和经济困境中获得自由和解脱。”欧盟首席外交主管博雷利也支持古巴人民的抗议权利，并呼吁古巴政府倾听抗议者的诉求。
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则向古巴政府表示支持，称两国是“患难与共的盟友”。中国外交部表示：中方坚决反对外部势力干涉古巴内政，坚定支持古方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改善民生和维护社会稳定上所做工作。
迪亚斯·卡内尔在2018年接替劳尔·卡斯特罗出任古巴总统，今年4月担任古巴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为什么古巴会发生大规模反政府抗议？古巴政府近年来发生了什么变化？中国人也会走上街头吗？我谈谈自己的看法：
第一，为什么古巴会发生抗议浪潮？
一名古巴抗议者告诉记者：“我们再也受不了了。没有食物，没有药物，没有自由。他们不让我们活着。我们已经累了。”据综合分析，我认为民众的不满情绪主要是新冠疫情的爆发和经济恶化。
2020年古巴全岛新冠疫情得到控制，但最近几周感染出现了爆炸式增长。上周日，古巴报告了近7000例感染病例和47例死亡病例，医疗系统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其次，经济形势恶化也是民众抗议的导火索。根据古巴国家统计局的数据，今年前五个月，前往古巴的国际游客数量与2020年同期相比减少了近90%。日益严重的通货膨胀、停电以及食品、药品和日用品的短缺使糟糕的经济雪上加霜。
今年年初，古巴政府提出了一揽子新的经济改革方案，虽然增加了工资却引发了价格的飙升。哥伦比亚一所大学的经济学教授帕维·威达尔估计，在未来几个月内，古巴国内的物价可能会上涨500%至900%。
去年，古巴受到疫情和川普政府实施的制裁打击，经济萎缩了11%，是近30年来最严重的下滑。
第二，古巴已进入后极权国家
1959年菲德尔·卡斯特罗使古巴成为了一个共产党极权主义国家，对国家的政治经济进行了严格控制，并严厉镇压反抗者。但因身体疾病，他不得不于2006年，开始将权力移交给弟弟劳尔·卡斯特罗。
劳尔主政古巴后，意识形态从菲德尔时期的激进变得更务实，经济政策也逐渐向市场和私营部门放宽。古巴与美国关系解冻。2016年，美国时任总统奥巴马飞抵哈瓦那和劳尔还一起观看棒球比赛。在劳尔·卡斯特罗担任总统期间，古巴采取了自由化措施，使全国更多地方普及了互联网。今天，年轻的古巴民众可以使用脸书、推特等西方社交媒体。所以，我认为，劳尔·卡斯特罗执政后，一系列改革举措已经使古巴从极权主义演变为后极权主义，类似于中国的邓小平改革开放时期。
这次，古巴爆发的民众抗议示威活动就是一次自发性的，由网络组织的大规模活动。互联网让年轻的古巴一代可以获得之前无法了解的信息。今天古巴共产党已经很难将一党专制，将党的纪律强加于人。
在本次抗议之前，古巴在1994年8月也曾发生过大规模抗议活动，那时民众在哈瓦那的海滨集会抗议。但当时没有互联网和信息自由，许多古巴人都不知道首都发生了什么。
可以说，如果古巴仍处在菲德尔·卡斯特罗极权统治时代，今天的大规模抗议示威活动是难以发生的。
第三，中国会发生古巴抗议活动吗？
中国八九民运也是发生于邓小平后极权主义时代。当时正处胡耀邦、赵紫阳执政时期，政治开明、管制放松。什么是后极权主义时代呢？李慎之先生曾指出：后极权主义就是极权主义的原始动力已经衰竭的时期。用苏联作家阿尔马里克的话来说，就是革命的“总发条已经松了”的时期。权力者已经失去了他们的前辈所拥有的原创力与严酷性。但是制度还是大体上照原样运转，靠惯性或惰性运转。权力者不能不比过去多讲一点法制，消费主义日趋盛行，腐败也愈益严重。不过社会的最高原则是‘稳定’。而为了维持稳定，它赖以运转的基本条件仍然是：恐惧和慌言。
也就是说，极权主义国家只可能发生暴力革命，而后极权主义国家则可以通过非暴力运动实现民主化。一个问题值得思考，为什么习近平时代，中国没有出现民主化转型浪潮呢？我认为，主要原因是习近平为保住中共长期执政，维护权贵集团利益，而采取了重返极权主义的政策。可以说，民主化与中国再次插肩而过。
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条违背历史潮流的道路呢？谈到这里，我们就不得不提到王岐山和他推荐的一本书了。
中共十八大落幕不久，王岐山主持了一个座谈会，听取若干专家学者对中共“廉政建设和反腐工作”的建议。王岐山向与会者推荐了一本书，《旧制度与大革命》。在此前后，王歧山已经向很多人推荐这本书。托克维尔的《旧制度与大革命》出版于1856年，距离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只有67年。法国大革命前的欧洲国家，大都实行农奴制或君主制，而法国，是其中最开放的国度。国王路易十六实行开明专制，推行经济与政治改革。国王路易十六温和而宽容，愿意倾听民众呼声，连自己的猎物不慎损坏了农民庄稼，都主动予以赔偿。路易十六的经济改革，不仅创造了法国经济最繁荣时期，而且在欧洲国家中一枝独秀。当时的法国，文化艺术也空前繁荣、活跃，知识分子大胆敢言，成为众望所归的异见领袖，对法国社会具有极大的影响力和感召力。当时的法国农民，已经解放为自由民，拥有自己的土地。然而，法国大革命却爆发了，王朝被推翻，国王路易十六还被砍了头。托克维尔在书中得出了一个令人深思的结论，那就是法国大革命的爆发，并非在专制压迫最残酷的年代，而是在专制压迫相对较轻的封建王朝改革年代。
王岐山推荐《旧制度与大革命》一书，反映了中共高层的集体焦虑。当今中国社会处在改革年代，人民生活得到改善，但不满情绪却一路高涨；政治改革，可能会带来社会动荡，并最终通向革命。王岐山要官员读这本书，意在告诫官员：不要轻言改革，不要轻易改革，改来改去，恐怕对大家都不利。王岐山向学者推荐这本书，则意在警示法国大革命的后果：人们对旧制度的仇恨，超过了对自由的渴望。法国大革命之后，是血腥的报复，不仅国王被砍头、贵族被砍头、旧势力的代表人物被砍头，就连许多革命领袖、革命者本身，也被砍了头。
我相信王岐山对《旧制度与大革命》一书的观点也是习近平的看法。他们认为，要守住中共的红色江山绝不能进行政治体制改革，实行宪政民主，否则中共将面临崩溃。唯一的道路就是经济上做大做强国有企业，政治上对人民实行法西斯统治，将政治经济的权力牢牢掌握在共产党手中。用极权主义党国扼杀所有危及政权的不稳定因素。从2012年以来，习的执政之路应该说就是这个统治逻辑。
现在，我们进行一个总结。古巴这个老牌社会主义国家之所以发生民众反政府抗议示威活动，主要原因在于新冠疫情爆发和经济恶化，但根本原因在于古巴已经从极权主义国家转变为后极权主义国家，具备了民主转型的政治生态。本来，中国在习近平时代也是可以走向宪政民主的，习近平、王岐山等中共高层出于对失去权力和特权利益的恐惧，使他们选择了重返极权主义的老路。但中国民主化的潮流是阻挡不了的，正如郑也夫先生所言：在中共执政的70年历史中,这个党给中国人民带来太多的灾难。对不同政见的仇视与日俱增,对危机的恐惧令自己失态。结束专制符合中国广大人民的利益。今后中国共产党的领袖所能做出的唯一可望载入史册的大事情,就是引领这个党体面地淡出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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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7-16 13: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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