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立刻叫吴洁和胡旭东从门诊部赶来泳池。自从几星期以前,江青暗指我是个特务後,我明白我不能再单独替毛治疗。这样毛就算出了事,也是我们三人一起分担,江青没法子只对付我。我们让尚德延医生在门诊部准备好急救用具。我给毛在左前臂皮肤作抗生素过敏实验。没有过敏反应。於是由吴旭君在毛的左臀肌肉内注射了第一针。
过了二十分钟,毛咳嗽起来,但是咳嗽无力,不能将痰咳出来。痰堵在喉咙中,呼吸短促,毛晕厥过去。
大家立刻将毛的上身扶起,胡旭东用拳连续猛叩左前胸,叫喊「主席、主席」。胡的叩击过猛过重,毛年纪老了,很容易造成助骨骨折。我担心他的慌张失措会引起其他在场非医务人员的混乱。我马上打电话到门诊部,叫急救人员带着氧气瓶、呼吸器和吸痰器来泳池,同时给毛做静脉输液,加上呼吸和心脏急救药物,并且注入激素,缓解气管痉挛,提高身体的应激能力。
十几分钟後,还不见尚德延等急救人员来到。我赶到泳池外,向门诊部跑去。外面正下着大雪。到了门诊部前面,这些人正在等车。我急了,叫他们随我跑回去。
赶到泳池书房内,毛还没有清醒,喉中的痰仍卡在那。尚德延用吸痰器插入喉部,开动马达,将痰吸出,然後给毛戴上面罩,接上呼吸器。
痰出来以後,毛睁开了眼睛,立即用手扯掉面罩,说「你们在干什麽。」我问他怎麽样,毛说「我像是睡了一觉。」他发现左肘的输液针,又要去扯。我说「这可不要去掉,去掉以後,就不能注射药到血管去了。」毛没有再扯,只是说「怎麽这样多的人在这,用不着嘛。」於是室内只留下我和急救的医生和护士,其他的人退出去了。
毛晕厥後,汪东兴打电话给周恩来。周正在人民大会堂开会。周一听到这消息,当场大小便失禁,都拉在裤子。等周换好衣服赶到泳池,毛已清醒过来。
周恩来到了以後,先去看了毛。看到毛已经安然无事,就走了出来。张玉凤拦住周,说有事同周谈。
周同张谈话後,走到大厅,面容严肃。他叫我和吴、胡走到大厅南端谈话。
周首先详细问了发生晕厥的情况和抢救过程,然後说「张玉凤刚才同我谈了,她认为是打抗生素针的过敏反应。你们再研究一下吧。」
这时尚德延医生走过来,周让尚坐下,又讲了一遍。尚立即说「这可不是过敏反应。我将痰吸出来以後,主席即时喘过气来,才清醒的。」
周说「这样吧,你们写一个报告给我,将发生这次危急病情的经过,你们如何抢救,你们的诊断,都写清楚。这样,我可以向政治局报告。」歇了一会,又说「出了这麽大的事,政治局还不知道。如果没有抢救过来,可就成了大问题。像尚(德延)主任他们负责急救,为什麽不早点到泳池来,直到发生了危急情况,才赶来。这多耽误事情。幸好抢救过来了。这是谁的主意?」
我说「原来张耀祠同志告诉我,张玉凤说,主席只同意吴洁和胡旭东进泳池,别的人不许进。氧气瓶和吸痰器机器,张耀祠同志都不同意拿进来。这泳池面没有医疗设备,我们进行治疗非常不方便。可是怎麽讲也讲不通,这些事也不可能由我一一向主席说明,经他同意再办。他病重了,不可能想到这些事情。」
周沉思了一下说「要把泳池这面再改进一下,适合医疗工作。我同汪东兴同志讲一讲,你们安装必要的医疗设备。」
给毛继续注射抗生素针以外,又服用了强心剂和利尿剂。张玉凤跑来问什麽时候可以排出小便,可以排出多少。我们按照平时的临床经验告诉她,一般四个小时可以排出大约二千毫升(西西)小便。
张玉凤冷笑说「你们有把握吗?」
我说「治病不是算命。我们根据病的程度和所用药量能起到的作用来分析。最重要的是,按规定的药量和时间服药。」
张说「吃药我不管,这是护士长(指吴旭君)的事。」说完,她到书房面去了。
吴洁问我「这个张玉凤是什麽人哪?说话这麽没有礼貌。」
我说「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了。」四小时後,毛开始排小便,第一次排出一千八百多毫升(西西)。大家都有了笑容。
毛很高兴,叫我们去他的卧房,详细问了他得的到底是什麽病。我们将病情向他解释清楚以後,他说「看来这个病可以治好。美国的尼克森总统要来,你们知道吗?」
我说「周总理讲过。」
毛说「就在这月二十一日来。我能够在这个以前好吗?」
我说「只要坚持治下去,会见尼克森没有问题。」
毛说「那好,你们给我治下去。」然後请我们一起在泳池吃晚饭清蒸武昌鱼和涮羊肉。我们用餐时,毛问吴洁是不是党员,吴说不是。毛问为什麽。吴洁说,以前加入过国民党。
毛笑了说「我以前也加入了国民党。这有什麽关?」然後对我说「你向北京医院打个招呼,叫吴洁入党,我是介绍人。」
吴洁就这样入了共产党。
晚上周恩来到泳池,看到治疗见效,十分高兴,主动同我们照了一张合影,又说「我谢谢你们。我和小超大姐(即邓颍超)请你们吃春节饺子,外加一个大蛋糕。」临走前,周又说「二月二十一日美国总统尼克森到北京,你们一定要让主席恢复到能够会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