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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三国演义
第七十二回“治风疾神医身死,传遗命奸雄数终”。曹操杀了华佗后，病势加重，自觉来日无多，于是召群臣在床前传授遗旨，其中有这样的片段：“操曰：‘孤纵横天下三十余年，群雄皆灭，止有江东孙权，西蜀刘备，未曾剿除。孤今病危，不能再与卿等相叙，特以家事相托。’……操令近侍取平日所藏名香，分赐诸侍妾，且嘱曰：‘吾死之后，汝等须勤习女工，多造丝履，卖之可以得钱自给。’又命诸妾多居于铜雀台中，每日设祭，必令女伎奏乐上食。又遗命于彰德府讲武城外，设立疑冢七十二：‘匆令后人知吾葬处，恐为人所发掘故也。’嘱毕，长叹一声，泪如雨下。须臾，气绝而死。”
曹操是个大政治家，军事家。他的文采自不必说，他的一些行为举止为当时及以后几千年来的人们所诟病，但在我看来，这样的人才是真正不为人所理解的英雄。三国中到处是贬曹的语言，但最后一首《邺中歌》却真正道出了作者的心态：“英雄未有俗胸中，出没岂随人眼底？功首罪魁非两人，遗臭流芳本一身；”“霸王降作儿女鸣，无可奈何中不平；向帐明知非有益，分香未可谓无情。”“古人作事无巨细，寂寞豪华皆有意，书生轻议冢中人，冢中笑尔书生气!”每当看到这里，便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禁不住要和主人公一起“泪如雨下。”
2.水浒
第一百二十回“宋公明神聚蓼儿洼，徽宗帝梦游梁山泊”。宋江自破了方腊后，一百零八个兄弟七零八落。但奸臣还是不肯放过，在喝完皇帝赐予的毒酒后，害怕李逵再造反，于是召来他问话。书中写道：“宋江道‘贤弟不知，我听得朝廷差人赍来药酒，赐与我吃，如死，却是怎的好？’李逵大叫一声：‘哥哥，反了罢！’宋江道：‘兄弟且慢着，再有计较。’原来那接风酒内，已下了慢药。当夜李逵饮酒了，……”当李逵知道他最相敬的兄长给他下了药之后：“亦垂泪道：‘罢，罢，罢！生时伏侍哥哥，死了也只是哥哥部下一个小鬼！’言讫泪下。”在水浒中，李逵是替天行道的典型代表，好像除了在母亲被虎吃了以后曾痛哭过以外，再没有看到他流泪的情节。在小说的最后一节，他对害了自己的人流下了泪，这个结局是非常能打动人的。想到大闹江州，斗浪里白跳，斧劈聚义旗，打死殷开赐等等英雄情节。不禁对他身死的必然结局而泪湿衣襟。“梁山泊里无奸佞，忠义堂前有诤臣。留得李逵双斧在，世间直气尚能伸！”
3.西游记
第五十七回 “真行者落伽山诉苦，假猴王水帘洞誊文”这一回说的是孙悟空打死了强盗。唐僧大怒，驱赶大圣回花果山。孙悟空恋恋不舍，却被唐僧念了无数遍《紧箍咒》。孙悟空只好离开。他先是没有地方可去，然后想到了找观音菩萨。小说中写道：“行者望见菩萨，倒身下拜，止不住泪如泉涌，放声大哭。……行者道‘当年弟子为人，曾受那个气来？自蒙菩萨解脱天灾，我弟子舍身拚命，救解他的魔障，就如老虎口里夺脆骨，蛟龙背上揭生鳞。怎知那长老背义忘恩，直迷了一片善缘，更不察皂白之苦！……’”
人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奇怪，真正替人做事，为人好的人，却往往被别人误解，打击。就连孙大圣都不例外。但妙的是，自己偏偏割舍不下那份牵挂，总以为离开了自己，那个人不会过的好，总要留恋那分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感觉。殊不知在别人看来，自己的好意已经成为了牵绊，甚至带来的是敌视和憎恶。看到这里，我也总算明白了作者为什么要给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猴子起名为“悟空”了，至此我已经悄悄地流下了眼泪。
4.红楼梦
红楼梦中的场景，可谓历历在目，如果论哭，无论哪一回都能找到一两处。留给我印象比较深的，是第七十七回：“俏丫鬟抱屈夭风流，美优伶斩情归水月” 晴雯因患病被逐出大观园后，宝玉偷偷地来探望她。有两个细节：“当下晴雯又因着了风，又受了他哥嫂的歹话，病上加病，嗽了一日，才朦胧睡了，忽闻有人唤他，强展星眸，一见是宝玉，‘又惊又喜，又悲又痛’，忙一把‘死攥’住他的手。哽咽了半日，方说道：‘我只当不得见你了。’宝玉也只有哽咽之分。”还有 “晴雯拭泪，把那手用力拳回，搁在口边，狠命一咬，只听咯吱一声，将两根葱管一般的指甲齐根咬下，拉了宝玉的手，将指甲搁在他手里。又回手扎挣着，连揪带脱，在被窝里将贴身穿着的一件旧红绫小袄儿脱下，递给宝玉。……晴雯哭道：‘你去罢！这里腌臜，你那里受得？你的身子要紧。今日这一来，我就死了，也不枉担了虚名。’”
人世间的生离死别本是常事，但主子和奴仆的别离，以如此浪漫的方式来表现出来，不要说在封建社会，就是在今天看来，也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宝玉虽然不能像杰克对罗丝那样深情一吻，然后要她好好地活，但此情此景，已经不需要用语言来沟通。两颗心由此冲破了一切世俗，时空，地位的禁忌。宝玉是博爱的，晴雯是专情的，不管结果如何，有了过程，有了尽在不言中的这些眼神和动作，我想，晴雯已是死而无憾了。也许在他们两个身上“只在乎曾经拥有”这句话还不太确切，因为曾经都不曾拥有，但尽我所能，就无憾也罢。“罢，罢，罢！”三个字过后，我已是泪流满面……“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茜纱尤在，斯人却逝，公子多情泪沾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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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8 19:5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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