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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当年我不敢乱抱章子怡 现在肯定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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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2 01:43: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导演李安本次来上海电影节做嘉宾行程非常紧张,安排很满,体力极度透支,所有记者都觉得意犹未尽,毕竟李安身上承载着太多好奇和探索的眼光。上海只有《可凡倾听》节目有机会面对面长时间专访李安,从工作到生活面面俱到,呈现一个儒雅外表后面有思考、有痛苦、有血有肉的李安。本报记者提前和《可凡倾听》达成合作报道共识,所有感兴趣的话题都交给主持人来问,让大家在节目播出之前,提前分享采访内容。

从《色,戒》选角到“断臂”之爱,从深沉亲情到“奇特”爱情,从颓废到成功,从家人到电影,几乎面面俱到——这篇专访是可以说是李安对于自己生活和事业的一次最全面的解读。李安还非常坦率地评论了章子怡,对于她耿耿于怀的拥抱,李安很自然地“推手”而答——因为习俗他不敢乱抱。不但不抱,正眼也不会去看她,非礼勿视。而现在,若再和章子怡还有新人有合作呢?李安很大方地说,“当然是抱章子怡而不是新人了”,因为,“她红了嘛”,哈哈,性情李安!

有摄影师跟我说,算命的说你龙年发这个片子,龙和虎都藏起来不行,要换片名,叫什么《龙腾虎跃》,我说那不是我要拍的。

他们对《卧虎藏龙》都很有兴趣,问我们怎么拍的。我说我们是低科技的,土瓦炼钢,他高科技反而搞不清楚我们怎么弄的。



我去抱杨紫琼是很自然的,章子怡是我第一次到国内来拍片的一个年轻女孩子,我没事去拥抱鼓励她,也不晓得应不应该。

我希望中国以后有一个自己的奥斯卡,分量和那个奥斯卡一样,别人如果能在我们的地盘得一个奥斯卡的话也会举国瞩目的。

《色,戒》女主角基本不存在

曹可凡(以下简称“曹”):很高兴又一次在上海见到您,听说您在电影节之外您还在为新片、张爱玲的小说改编的《色,戒》做准备?

李安(以下简称“李”):对。

曹:张爱玲的传世之作很多,为什么独对《色,戒》产生浓厚兴趣?

李:我崇拜张爱玲的文学作品,从没想到要拍成电影。这一篇短,想象空间大,是我最喜欢的一篇,写得特别深刻,千锤百炼。而且它的电影感特别强,加了一点意识流。它触动我们中华民族很深刻的一种悲情。我看了以后摆下了又想,想了又摆,所以特别想拍。当然我比较紧张,崇拜张爱玲的人很多,研究的专家也特别多。期待都很高,可以说磨刀霍霍。

曹:自从你的《卧虎藏龙》把章子怡捧红后,很多女演员都特别希望成为你影片的主角,《色,戒》是不是已经有锁定的人选?

李:没有,但看到一些接近合适的。张爱玲这么有才华的一位作家,把心事告诉你,这样的女主角基本上是不存在的。我们找的尽量接近她讲的就好了。比如说五个条件,没有五样的,四样、三样、两样,我们就找最接近的吧。对我来讲,有演戏的狂热很重要。天分、狂热、投入,她愿意用她的形象、感情、智慧来诠释小说,让我们捕捉。这一点是我选择的条件之一。

奥斯卡是秀,有虚荣和实荣

曹:今年奥斯卡,你以一部《断臂山》荣膺了最佳导演奖。我记得你曾说过类似的话,就是越是靠近好莱坞,你就会越抗拒它,是不是因为这个,你下一部还是希望拍中国题材的影片?

李:对,有一点这个原因,但我不能因为某一种心理去拍电影,决定拍一部电影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喜欢它。当然,拍一部很成功的美国片,我就想拍中国片,这个心理也有。想抗拒一个东西的同时也会想接近另外一个东西。

曹:你还说过,说奥斯卡颁奖就是一个走秀场,你已经有两部片子在奥斯卡上获了奖,你还这么认为吗?

李:还是,奥斯卡就是奥斯卡,我怎么认为不影响它。它就是一个很大的秀,其实实荣跟虚荣差别在哪里我也说不上来,在虚荣里我个人也获得了很多友谊、很多注目,这些又刺激了新的作为,这都是很实在的东西,我不能用一种很虚幻、很犬儒的眼光去看它,自命清高,这不是我的个性。它反映美国主流社会的一种审美观念,还有价值观念,还有当时的风尚,各种东西,很多社会讯息,它是最受注目的一场秀。

曹:听说《卧虎藏龙》得奖后,你参加庆功宴前,跟中方制片人大哭了一场?

李:对。

曹:那这次呢?

李:这次完全不一样。那时候年轻,拿奖后还有什么还不太晓得,只是要松口气。

曹:大家都觉得您获得最佳导演奖实至名归,听说你自己反倒不是特别开心,因为你期待的是最佳影片奖,是对全体工作人员的褒奖。

李:这是一个,另外,就是《断臂山》它意诋的关系,传达了很多关于美国社会的讯息,我希望能够得到肯定,但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当下我觉得有点不平,过了一天就过去了。

性爱不够对不起电影,太过对不起演员

曹:听说你一直不希望把《断臂山》定位为关同性恋的故事,你强调它传达的是一种UniversalLove,应该怎么去理解?

李:我从来不说它不是一部同性恋电影,它是一个LoveStory,爱情故事。同性恋的爱也是爱。对我来讲没有区分。进来了以后,观众自己去体会。

曹:我跟你接触,我觉得,你是一个比较Shy(害羞)的人,要拍这样一部片子,尤其是一些性爱场面,把握起来会觉得不自如吗?

李:会。不过,开拍以后就不会了。那时候很专注,当然我不会特意去卖弄色情或者奇情。我如果做得不够,是对不起电影对不起观众,对不起题材。如果做得太过,我又对不起演员,好像剥削他们。一工作起来我就忘了什么害羞不害羞,因为有些力量是比个人的脸面还大的。

曹:听说你在筹拍的前一段时间,一度是心灰意冷,甚至想到放弃,当时是什么情形?

李:我不是心灰意冷,只是说,拍片后面有很多的社会、人情,水面下80%的工作,是我受不了的。拍完《绿巨人》,我连续拍了两部比较大的影片,而且是跟观众比较过不去的那种,我觉得很累,身体跟情感、神经都有点受不了了。我父亲看出来,他就问我。这是第一次(他问我),他说,怎么搞的?我说,我想退休。他说,你还不到50岁,你教不教书?我说不教。他说,那你会很沮丧吗?那你只有戴起钢盔继续往前冲了,没有别的路。这是第一次他鼓励我拍电影。不过,过了两个礼拜他就去世了。他身体好好的,所以我感觉好像是命定一样,不管《断臂山》怎么样,我要把它拍完,人生很没有方向,那就再试试看吧。不过结果看起来,我反而是用《断臂山》这部电影把我身体、心理,把它养回来了。我用这个(《断臂山》)作为一个试金石,再度证明我对电影的热爱,对我身旁工作人员的热爱。好像是经过中年危机的一个重新调试吧。

曹:可能在父亲的眼里,教书才是人生的正路,因为他本身就是老师出身。

李:他们老一辈总觉得电影这个不很正经,士农工商里面没有电影这一行。

曹:那个时候你父亲是校长,可你成绩并不是很好,高考两次都落榜了。父亲是不是觉得特别没有脸面?

李:那就不在话下了。

曹:尽管父亲不太支持你拍电影,可他还是送给你一个小的电影摄影机作为礼物,是吧?

李:对,我要,他就买了。他买书送给我,戏剧大全,莎士比亚大全。那个时候家长对我,不像我对我的孩子,还得察言观色,因材施教。那个时候都是读书、读书、读书。

曹:拍学生电影《星期六下午的懒散》,是不是就是用的父亲送给你的摄影机?

李:对,我第一次拍就觉得我好像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不属于外面很真实的世界,很奇怪的感觉。

我不拍电影时是晕晕叨叨的

曹:那你后来去美国学电影的话,父亲是不是也很恼火?

李:有一点,只是他们讲在美国的儿子怎么样还能够讲,学什么,就知趣地不往下讲了。

曹:小的时候,你是不是属于那种特别调皮的孩子?

李:没有没有,特别乖。不反叛,心不在焉,老发呆,听课有时候魂就游出去。

曹:所以你常说是不是跟出生的时候,脐带绕颈有关?据说你妈妈啃着甘蔗看电影,就把你生下来了。

李;她怀我时特别喜欢啃甘蔗,喜欢看小说,看电影。说脐带绕我脖子的是我太太,因为她是学医的,她的解释大概是那个把脑筋给弄昏了,因为我不拍电影时晕晕叨叨。

曹:你在纽约大学学电影,拍过一部很重要的一个学生电影叫《分界线》,据说还出现了财政赤字?

李:对。她(太太)的钱就放在我的户头上,我拍片钱不够,也没跟她讲,就这么用了,事后才讲,哦,那个钱花了。学生有8000美元,因为跟我相处就是这样,包括现在,我要出去一年拍电影,她都没有什么话讲。

待业6年,壮志未酬

曹:是不是通过这部片子,你决定留在美国做电影?

李:拍的时候我不是这么想的,那时候的中国片还仅限于在中国城里放,一直到1989年才有一部中国大陆的影片在一般的艺术院线上映,主要是因为一个经纪人看到我的学生片,说你应该留下来闯一下,那时候我小孩刚出世,太太还在拿博士学位,我这样一留就改变了命运。

曹:可是,接下来是漫长的6年等待,你好像曾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有日本丈夫志节的话,你早该切腹了。

李:对。

曹:为什么这么悲壮?

李:表面上来看是很没有男子气概的,我应该很羞愤,还好我有弹性,撑到了后来。

曹:那时太太是什么态度?

李:她让我自己待着,给我创作的空间,这个对我来讲是很大的扶持,我不能说她是为了爱,因为她这个人就是这样。

曹:据说那段时间岳父母到美国来,在家都不敢谈电影这个话题。

李:对,做人嘛,总不能太二百五,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们一下飞机太太就讲,不要提啊。老人家越问我越难受,我想很多人都有过这种郁闷,落魄,壮志未酬的经历。

锐气,到第6年挫得差不多了

曹:那段时间你主要做些什么?

李:写剧本,想有没有什么新的点子啊。说实在的很难,电影做了一百多年,什么东西没有想过?我每次想到什么东西,都已经有五六部片子在开拍了,我一个穷艺术家,不会有人给我好剧本,当然现在人家好的东西会给我看,一样还有年轻人在受苦受难呢!我就在写作的阶段里磨练对电影的,尤其是巨型长片、商业巨型长片的要素,从失败里面得到教训。

曹:我特别想知道这6年的柴米油盐锅碗瓢盆的生活,为什么没有挫败掉你的锐志。

李:有啊,到第6年就挫得差不多了,我刚刚拍片时,拍第一部《推手》,真的很没有信心,可是电影机一转,那个劲我就来了,我就知道,好!接上了,还好没有断掉!

曹:那种勇气、那种自信又回来了。

李:对!我父亲没有错,电影不是一个很踏实的东西,是个虚幻的世界,色相世界里,你得进入那个世界,就不犯虚了,我们在里面不太想出来,出来都是没办法,必须面对人生,有时候你会觉得对身边的人很抱歉,他不在那个世界里面。必须付出一些代价,包括我太太孩子,我周围的朋友,看到电影的时候,他们跟你的内心有沟通,我就觉得很幸运了。

别的东西也不懂,就写“家”

曹:听说你太太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你还在纽约的公园里玩棒球,生第二个孩子时太太也不让你在身边,作为父亲,你会不会有点沮丧,因为没有参与感?

李:会,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很可爱,可是也幸运了,她不是这样一个人我也没办法在外面做电影了。

曹:据说当时拍《推手》时,因为经费限制,甚至把你家里的一些家具都搬来做道具,让儿子也来客串?

李:是这个样子。

曹:据说《喜宴》里有很多场景都是你和太太结婚时一些场景的复制,那条红被单就是你结婚用的那条吧?

李:是,我们老大就是那个被单里面做出来的,喜帐喜帘都是,年轻人要拍片,有什么都拿出来,我这辈子到《喜宴》拍完分红了才第一次拿钱,以前也没有赚过薪水,可是很乐呵的,很多朋友帮忙。

曹:《喜宴》当时创了票房记录?

李:在全世界它是投资回报率最高的一部片子。投了大概75万美元,世界票房大概是3000万,不算DVD这些,光票房就可以说一本万利!

曹:当这部影片在柏林得了金熊奖以后,太太是不是特别高兴?

李:也没什么。她对这些没什么反应,也没有说“哎呀,我们终于熬出头了”,这些俗套她也没有。有时我也搞不懂,她不太正常还是怎么的?穿衣服也无所谓,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曹:你的家庭三部曲,《推手》到《喜宴》一直到《饮食男女》几乎都是围绕着家这样一个结构做文章,为什么?

李:我自己写剧本,别的东西我也不懂,老待在家里面,家是社会的缩影,我很自然地写我熟悉的东西,拍了三部以后我就想往外面去扩展。

仅存的民族自尊心支撑我

曹:《理智和情感》是你去美国接拍的第一部新片,你怎么敢接下这样一部影片呢?

李:当然害怕,可是一到狂热状况时就忘了,人家来找我,有那么好的剧本,有人投资,原来不敢做,想了两个礼拜,硬着头皮去做。

曹:面对爱玛·汤姆森、休·格兰特这些大牌演员,一个中国导演容易吗?

李:当然不容易,那时我英文句子都讲不全呢!一紧张起来,几个字几个字那么蹦。

曹:会和演员有冲突么?

李:头一个礼拜有,尤其英国演员,舞台剧训练成分很高。有一些讲不通的地方,辩论也辩不过他们,压力很大。工作人员也要争论半天,最后支撑我的也可以说是仅存的一点民族自尊心吧!我觉得不能被打垮,一定要坚持,一方面我要跟他们学习,因为毕竟是他们的文化,另一方面我需要把握住——这一点是中华文化调教我的,我不能放弃,所以就磨蹭磨蹭吧。超过一半以后,大家就比较上路了。英国人,美国人,我好像是他们一面镜子一样,拍一些他们自己的电影看不到的东西,相反,我现在来拍中国片,也是反射,当然这面镜子照到的东西,有的人看了舒服,也有看不舒服的,传统是经过很多创新定型的,我觉得刺激也是必要的。

曹:你好像说过很有意思的一句话,做导演在中西方不一样,在中国拍片,导演就像皇帝,在欧美导演像总统。

李:最后都是取悦观众。我讲那个话时还在港台,那个导演很权威,每天大家来瞪着你要干什么,那个时候我是比较习惯中国做事方式的,很服从,听话听到一个阶段后就可以让人家听话,中间的交流不太多。我们是写意的,不像他们什么都讲得清清楚楚,有时候觉得挺郁闷,都讲清楚还有什么意思呢。我做中国片可以说坐着看,王家卫拍了两个月可以不要,从头来,大家也不讲一句话,做皇帝的话就做得比较自在。做总统还得面对议会,英雄气短。

曹:那你是想做皇帝还是总统?

李:还是总统吧。我觉得拍片还是一个集体合作。动力也很大,旁边多一些人能够共襄盛举。然后有一个人拿主意就是最后的抉择,总统还是要做抉择的,对国人对世界还是有影响力的,那样就行了。

《龙腾虎跃》不是我要拍的

曹:我们再来说说《卧虎藏龙》,当时你想拍这部武侠片是不是从心里面来说对武侠、对江湖世界还是有一个幻想?

李:对,我觉得武侠小说是一个背面的东西,好像月亮的背后一样,是一种潜在心理,它反射了很多中国人过去的很多压抑,那种怀旧的情怀我希望有一天能够抒发,那个龙虎是我心里面隐藏的东西,所以有摄影师跟我说,算命的说你龙年发这个片子,龙和虎都藏起来不行,要换片名,叫什么《龙腾虎跃》,我说那不是我要拍的。

曹:所以你说我们其实不是在做章子怡,是做在自己心中隐藏着的玉娇龙。

李:章子怡在那个时候并不晓得,她现在比较成熟可以体会。她那时19岁,紧张,那么多大牌每天叫她这个那个,她不晓得为什么。她好看在哪里她大概也不晓得,糊里糊涂就拍了,那个样子其实是最纯真最可爱的样子。

曹:你一直说章子怡这张脸有种琢磨不定的特点,有种神秘感和竞技感,怎么理解?

李:没什么好理解的,你都讲完了。下面都是体会的,心照不宣。不只我,后来还有别的导演一直在发掘的东西。

曹:张艺谋导演跟我们说,章子怡拍《卧虎藏龙》时每晚都跟张导通电话,每次都哭泣很长时间,觉得特别孤单,是不是你们对她要求特别高?

李:我已经降低很多了,对她讲是很高了,19岁的小女孩。我们的压力很大,那么大的片子压在那张小脸蛋上面,我也跟她讲过,磨练对年轻的人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要把它当做一种苦难。她扛起来的是一条我们中国潜在的一条龙,我们心中的玉娇龙。很多东西你也不能跟她讲,她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东西。良药苦口啦,我要哄她一个小女孩是很容易的事情,不然不会有那么大的事情做啦。

当时抱杨紫琼很自然,现在肯定抱章子怡

曹:章子怡常说那时候每一段戏拍完,李安总会拥抱一下杨紫琼,她觉得很失落。

李:那挺好的嘛,她就需要更努力。我去抱杨紫琼是很自然的,她年资到了,成熟,这种拥抱很自然,而且她是大明星,章子怡是我第一次到国内来拍片的一个年轻女孩子,我没事去拥抱鼓励她,我也不晓得应不应该。这边的习俗怎么样我也搞不清,也不敢随便乱抱,人家说这个导演怎么……

曹:怕引起人家误会。

李:不但不抱,我正眼也不会去看她。非礼勿视,我保持距离,专心工作。当然,现在我再跟章子怡合作,再有一个19岁的新人,我当然是抱章子怡不抱新人了。人之常情嘛。后来人家都说我把她捧红啦,那些话是很没有必要的,她也给了这个片子很多东西。大家光看到《卧虎藏龙》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其实《卧虎藏龙》也是靠了她这条小龙有了看头,我觉得这是互惠的。所以我说她不要有压力,不必感谢我,我只希望她能够珍惜。她当时年轻觉得我们在做她,可事实上我们也是从她身上找灵感,当然比较困难,因为她是新人,可还是找到了。所以我觉得她应该很坦然。

曹:据说她第一次吊钢丝快要接近墙壁时,一般的人可能会一个本能用手顶一下,可是她就直接把这个脸往墙上撞。

李:她没经验,一提就这样撞。

曹: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李:我是吓坏了。尖叫一声我看她手怎么不往前面顶,十几个人拉,她一下都没挡。拍武侠片其实导演压力很大,人家为你卖命受伤了怎么办?

《卧虎藏龙》是低科技的

曹:拍这部片子前你特别让周润发、杨紫琼和章子怡做了一些功课,什么样的功课呢?

李:每个人不一样,香港演员我希望用本人发音,我觉得周润发演技是不需要再做什么功课,我希望他练练太极拳,把身段练一下,我希望他有一种儒侠,一种优雅。拍武打片一些基本的东西还要练,如剑。杨紫琼还练很多武打,章子怡的功课就多了,她每天要做13个钟头的正规课程。

曹:做什么呢?13个钟头。

李:很多啊,她们现代女孩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练礼仪,看书,练书法,练仪态,练武术。她是练舞蹈的,属于伸展性的美感,像京剧的圆形、内敛、沉肩那种力感她没有体会。还有她要骑马,每堂课的结尾我要盯一下。

曹:我知道很多场景的拍摄非常艰苦,当时他们每天都要在空中用威亚吊很长时间?

李:很苦……吊10分钟是很难受的。

曹:当时候周润发的太太到现场来看都惊呼不止。

李:对,她说我们下面没垫东西就把他吊着转下来。

曹:章子怡妈妈当时来片场探班的时候也吓坏了。

李:对,也吓坏了。

曹:当时有人认为,你们是用的特技拍的这个戏。

李:我后来去做最高科技的后期制作。他们对《卧虎藏龙》都很有兴趣,问我们怎么拍的。我说我们是低科技的,土瓦炼钢,他高科技反而搞不清楚我们怎么弄的。演员害怕的样子都是真的,所以感觉真实感很强,他们特技画不出来的。我们是真玩命的。

希望中国有自己的奥斯卡

曹:这部戏选择的三个女演员都特别有意思,郑佩佩、杨紫琼和章子怡,现在看等于是三个不同时代的武打明星。

李:对,在我成长的过程里,她们好像是三代武侠影后,郑佩佩大概是我小学和中学的时候看的,她的人很挺,在那时候娇滴滴的女明星里是独树一帜的。杨紫琼是新一代的武侠皇后,她也有武打片,做武侠片。那时培养章子怡我是希望她是新的一个武侠影后,章子怡我觉得比她们有更多的负担。

曹:玉娇龙跟俞秀莲两个角色很有意思,互为对比,一个外阴内阳,一个外阳内阴,是不是你特意将这两个人的性格处理成这样关系的?

李:对。我从第三部片子《饮食男女》以后就对做女性电影比较有兴趣。我在构思这部电影时,玉娇龙是藏着的一条龙,内在是俞秀莲心里面的一条龙,类似《理智和情感》,好像我跟我太太关系一样。

曹:这两个角色也有你太太的影子吗?

李:都有,我认识的女人也不多,老想到太太身上。不停地挖掘,挖了这面好像还有另外一面可以挖,只有就近取材了。有时我讲这些女强人都是从我太太身上找灵感,除了碧眼狐狸以外。我太太说,我怎么没有碧眼狐狸的样子?

曹:现在中国内地的电影导演很多都有一个奥斯卡情结,都希望自己能够拍成一部大片,在奥斯卡获得成功,你怎么看?

李:其实我很想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不要把奥斯卡当做一个目标,中国片有中国片的标准,奥斯卡它毕竟是最大的一个秀。我希望中国以后有一个自己的奥斯卡,分量和那个奥斯卡一样,别人如果能在我们的地盘得一个奥斯卡的话也会举国瞩目的,我希望有这么一天,真心地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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