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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毛泽东──特务的制造者
「我怎样当了日本的间谍」──这是范士白在摆脱了日本特务机关的控制後,向全世界发出的控诉,而范士白堕进日本特务
机关的陷阱,开始还是自愿的,而「我怎样当了毛泽东的特务」?说来却是在半吓半骗下被迫成的。现在,我既然也摆脱了毛泽东特务机关的控制,难道我不应该向
全世界来控诉毛泽东特务机关的滔天罪恶吗?
我从小酷爱文艺,美术,尤其爱好诗歌和戏剧,我所以在少年时代便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完全是因为爱好文艺,美术,因
而,参加了左翼文运团体,跟隐蔽在团体内的共党「文特」,「艺特」结了不解缘,致在不知不觉中投进了共党的组织。那晓得参加组织後不久,便在组织命令下被
迫放弃了自己所喜爱的东西,而担任了勾心斗角的组织工作、和其他许多的冒险活动,精神上,十几年来都沉浸在矛盾痛苦中。而自一九四九年後,这种内在的矛盾
底痛苦,更发展到了最高峰。
「诗人的梦儿又破碎了」!
当我在被迫环境下与组织断了关系一年多後,在一九四八年夏,我的爱人紫清先潜赴石家庄,运用她在抗大时与江青亲密相
处的私谊,试探毛泽东能否使我们免於受组织底严重的追究和处分,能否帮助我俩恢复组织关系,後来,毛及有关部门,把我俩在上海的「监狱斗争」和「反管制斗
争」的经过报告审核过,并级调查证实後,总算没有使我俩完全失望,总算答应了她,可以给我俩恢复组织关系而免予处分。但对於我尔後的工作方向问题,却说必
须侍我亲回到组织报到後才能决定,一九四八年冬她方能潜回上海,所以我直到一九四九年春才回到党中央去──但这时已不是走向石家庄,而是走向北平了。
我到了北平後,除了拜访党中央负责组织工作的安子文和负责文运工作的周扬外,毛泽东和江青也於一个晚上,约了我俩前
去,照例唱套党八股来批评了我几句後,就半吓半骗的来给我决定了工作方向:「根据你最近这一阶段的经历,决定了你今後应参加党的政治保卫工作,你必须放弃
要求重过写作生活,像你这样曾担任过省委工作的干部,经过这短短的痛苦生活刺激便要求过清静的生活,便浮起你那已褪色的「诗人底梦」,是不应该的,在这革
命虽然取得基本胜利,但更繁重的任务正等待我们去大力完成的今天,你这种观念是应该受批评的,你要到社会部去详细洽商工作问题,你要明白,政治保卫工作是
最光荣的」。
当我俩在夜色朦胧中去出了中南海的大门,想起到达北平这一两个星期来,和过去一批文运同志的往还,尤共是跟诗人艾
青,柯仲平等谈起的创作计画,日夜自描自绘的今後在文艺园地中栽培出芬芳的花朵底幻图,蕴藏在心深处,渴望了多时的,重过许多年前的充满了兴趣和美感的文
艺工作者生活的梦儿完全粉碎了。
「我现在对组织工作和任何行政工作都不感兴趣了,毛主席要强迫我干特务工作怎能提得起劲来」!
我俩回到西单的党内同志底招待所,我感到了异常的失望,跟紫清研商通宵,最後,我还是决定再找有关的同志们积极进行
活动,请求他们给我协助,向老毛反映,表示我重反文运工作部门的适当,希望他给我变更决定,我接二连叁地找周扬,写信给在东北的丁玲,连党外的与我个人有
点渊源的文艺界巨头沈雁冰,我也诚恳地拜托了,但结果,几天後我还是接到社会部约谈的通知。
「我要抗议,别人可以接受他「迫良为特」的一套,我却不能接受!」。
我接到社会部的通知後,怒不可遏地向紫清这样噜苏着,但我们怎样才敢向他抗议呢?辗转思维,唯有先装病来拖延时间,等待有关方面的充份反映,尤其促紫清再向江青求情,希望能把既定的决定改变。
但拖延了几天後,过去的青年诗人,跟我一块办过诗歌杂志,现在却当了中共底二流特务头子,身为中共中央社会部主任秘书,後来还当了情报总署办公厅主任的戈茅,却突然到招待所来访问我。
「噢,多年不见了,你还写诗吗?」我和他热烈地握着手,我还用从前一样的口吻对着他。
「紧张而险恶的工作,脑筋僵化了,「烟士披里纯」那里会涌出来呢?」他摸摸脑袋,微笑着。
「可是,我现在却打算避开这些紧张而险恶的工作,再站回文艺战线上为革命而写作,我正计画着,要把这十几年来多方面的斗争经历,对现实底深切的体验,反映在文艺作品上,尤其是形象化地刻画在戏剧上,歌唱在诗篇里,我要返回少年时代诗人底梦境里,你能帮助我达到这目的麽」?
「恐怕组织不能同意你吧?」他的脸沉下来了。
「但是,我必须用尽一切努力来达到这目的!」
「你知道,关於决定你底工作问题,毛主席给社会部的指示是怎样的麽」?他严肃地停顿一下「陈同志!毛主席要社会部从
工作中去考验你,假如你经不起考验的话,你会招到不少的麻烦呢,我跟你是少年订交的老同志,公情私谊,比跟别人都厚,可是,我看到了关於你被捕後各方面所
有对於你的报告,我一直在为你而感到头痛,你知道麽?有人报告你动摇,有人报告你不能坚持「监狱斗争」,不能坚持「反管制斗争」的原则,而华东局社会部,
还乾脆地咬定你,你已经………」
「我已经怎麽样?」我睁大了眼睛。
「我们是老同志,是无话不谈的」,他难为情地握握我的手。「杨帆同志根据各方面的报道,判断你已向敌人投降了,他後
来对你的每一项报告,都称你做叛徒了,而部长当然也以你为叛徒而登记着,所以,当我知道你来到北平後,我还不便以私人资格拜访你──虽然我在部里为你不知
费了多少唇舌解释,凭我个人对你过去底深切的了解,和一二年来我个人所收到对於你有利的,但非正式的许多报告,向李部长,邹秘书长提出了不少说明你没有真
正变节的可能的理由,我这些意见,都曾附上关於你底问题的卷宗底副本,在紫清同志抵达石家庄时,送过组织部去了,现在,我是奉了部长命令,以处理公事底方
式来慰问你底病和跟你谈问题的。」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社会部对於我底工作问题打算怎样处理麽」?我沉郁地问他。
「根据部长底简略指示,和我底了解,可能很快派你回华东局社会部去工作,因为你在上海曾受敌人特务机关管制过,敌人
曾委派你不大不小的职衔,你在上海有着相当优越的工作条件,因而,你要求变更工作方式,要求重返少年时代底诗人的梦境里,是不可能的,变更工作地区也是不
可能的,假如你勉强坚持,可能还引起他人对你的误会,希望你今後好好的表现一下,不要辜负了毛主席给你这个考验的机会,希望你叁天内能到部里去会见李部
长。」
「不过,戈茅同志,有一点你是必须了解的」,我庄重地说「敌人委派过我职衔是不错的,但既非我请求,也非我愿意承
受,我也未曾为敌人真出过一分力,在暴力管制下,他要委派我甚麽,我都无法拒绝,难道,这也算是我底罪过吗?我现在请求你再告诉我──以私人友谊资格提示
我,假如我坚决不接受参加社会部工作的决定,组织可能怎样处理我呢,可能招到甚麽麻烦呢?」
「这个、这个……」他为难地摇摇头「你要守着秘密才行」。
「当然!我底守口如瓶的性格你还不了解麽?」我底态度更庄重了,「据我们悠久的友谊,你该给我以忠实的提示!」。
「实在告诉你」,他低声的说,「前几天你托病不到社会部洽谈,李部长曾跟毛主席洽商过,毛主席已口头交代下,如果你
经不起社会部的工作考验,那麽,就照着处理不稳分子的方式来舌制你,必要时,就严厉的处分你,陈同志,这是秘密,你不能叫紫清同志在毛夫人面前说出来,同
时,我还可以告诉你,这种决定,你再请毛夫人及周扬同志设法改变都是徒劳的,请刘少奇同志设法改变也是徙劳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党早就决定过,毛主席早
就指示过,凡是给敌人逮捕过的同志,都要交给社会部处理麽,都要干情报工作麽?虽然偶尔也有例外,但例外是很少而且是很特殊的」。
「但是,特务头子!」我在过分痛苦的震动中强作笑颜,像多年前一样,戏拍几下他底肩膊,「我提起情报工作便头痛,你看怎麽办呢?」
「头痛也没办法呀,我从前不也是一样麽?不干新华日报副刊编辑而干起情报工作来,打碎了诗人的梦,干起这一套紧张而
艰险的工作,多麽不习惯,但是,时间久了,就觉得习惯而愉快了,慢慢地,兴趣还特别浓厚起来了,我现在竟然觉得写诗真是有点无聊。却觉得恰如毛主席所说
「政治保卫工作是最光荣的」!毛主席是最重视政治保卫工作的,他是全心全力来培养「保卫干部」的──他是我党的保卫工作底创造者啊,他是我党底保卫工作的
祖师啊,你好好休养一下,叁天内到部里面来,澈底解决你的工作问题!」
他越说越兴奋,最後又像过去跟我谈诗谈画时一样,亲切地拍着我肩膊,热情奔泻地鼓舞着我。我最後也觉得「形势比人还强」,只好又把自己的兴趣和理想,轻轻的搁在一边,黯然接受他底劝告了。
「好吧,後天上午十时我到部里去,请你们指示一切」。
当我放走戈茅後,和紫清呆对了半天,她才慢吞吞地叹息道「毛主席就是一个特务的制造者,就是特务的祖师,就是特务魇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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