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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约一个朋友吃饭，说我做东；我到的时候朋友没到，却遇上了邻座的一位中国女顾客正与女服务生闹得不很愉快。
“这菜我们没要。”女顾客愤愤然。她对面的洋人（后来知道是她的丈夫）端端肩膀，似有插不上话的意思。
“你不是说要鱼香茄子吗？”年轻的女服务生显然是个生手，端着热气腾腾的鱼香茄子，正一脸难色。
“那也不能是油炸的呀。”
“鱼香茄子不都是炸一下再炒吗？”
“我要的是不炸的那种。”
“你看……这……”女服务生偷眼望望老板那边，声音小得像在恳求。
“我不管，反正我没要。”女顾客依然坚持着。
“拿来给我吧。”我冲女服务生招招手。因见那外国男人有些面色尴尬，我便又用英文大咧咧地补上一句，也算给每个人一个台阶。“I’m so
hungry that I can eat a horse. Just anything will do.”
（我肚子正餓，能活吞一匹马。反正什麼都行。）
女服务生如释重负，转身将菜端给我。她像个犯了错的小姑娘，再一次扭头看看老板那边，我抬头看她的时候，见她的眼圈有些发红。
“真不好意思。”想不到，那邻座女人的洋丈夫竟然会讲中文，是他远远跟我搭讪。“我太太给您添麻烦了。”我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冲他笑笑，端端肩膀，抓起筷子佯作吃我的鱼香茄子。其实，茄子那东西我从来不吃，据说那玩艺儿吃了“倒阳”，凡损我颜面的事，我从来不干，这也算我的一条原则。因此，扒拉扒拉做做样子，拿起的筷子便放下了。
一抬头，见一盒米饭放到了我的桌上。我不知道的是，我扒拉鱼香茄子的时候邻座夫妻正在观察我的一举一动，他们见我放下了筷子，误以为我在等饭，是刚才那不很愉快中国女人把她们的饭盒端了过来。看看实在推让不过，我从里边盛了一碗，嘴里连连称谢。这回完了，饭菜齐备，我又正饿，再若不吃便无法解释我头前吹的那“能活吞一匹马”的牛皮了。
也活该“天不灭曹”，正这当口，我那姗姗来迟的朋友到了。于是，我以十倍的热情连忙给她递菜单，又是倒茶又是滔滔不绝地介绍我所知道的“名菜”，总算把一“场”眼看无可避免的“鱼香茄子”遮了过去。
盛情难却，我那朋友也算对得起我，她专门挑好吃的、罕见的一口气点了四个，想必是憋足了劲打算狠狠宰我一顿，难得我这样的小气鬼肯出来做东，不宰白不宰。我也只好既來则安，加上我的朋友在点菜方面的确慧眼，于是，除了鱼香茄子我一动未动之外，也算一顿大快朵颐。至于刚才发生的事，便忘得一干二净了。等到买单的时候，年轻的女服务生走过来告诉我，我的单，刚才那夫妻俩临走之前已经替我买了。一阵愕然之后，我大概是往桌上放了起码三倍以上的小费，惹得小服务生连连道谢。
若干年前，离开祖国的前一个晚上，大哥送给我一句话，他说，无论多少年后再见到我，他都会考我当时他送我的是一句什么话。我记得的，他当时说，“男儿有志，我不强留，但你要记住，走到天边，都不要对善良失去信心。”当时我以为理解了，他是要我记住对人务必善良。现在我明白了，所谓“不对善良失去信心”更多的成份是相信别人的善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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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7 08:5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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