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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组1969—1972年的红小兵日记,笔者作为那个时代的红小兵,多年的记忆被唤醒。记得那时我曾受学校委派,与一名男同学把守独木桥头,让行人读我们写在小黑板上的毛主席语录,遇见一个男人是文盲,人家火急火燎去医院,可我们就是火线扫盲,愣让人家读会了还得写会。一个中年大男人,对着我们十岁左右的小屁孩,只能服服贴贴。我想,要是在当今,遇到个脾气暴躁的,准把我们俩推河里淹个落汤鸡:谁让我们违反人权的?不久以后,我也遭到了报应:妈妈带我去公社医院看病,也在另一个村的桥头上遇见了让背语录的,我不屑于那些滚瓜烂熟的小儿科,结果被两个红小兵黏糊住,不断上纲上线,妈妈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没有被卷进政治问题和阶级斗争新动向,拉进村子被革命群众批斗。
我眼前的红小兵日记里的措辞,很是眼熟,这是我那时常用的话,就把他们记下来,算是纪念:“这次我光荣地参加了红小兵,我很激动。这是我在革命的道路上迈开了第一步,但是,今后革命的路程更长,工作更伟大更艰苦。我一定要用毛泽东思想武装我的头脑,做到一言一行让毛主席满意,一举一动让毛主席放心。”这话看来很是夸张,实际不然。接着一篇日记,就反映毛主席对红小兵实际行动的影响:“今天早上我踢毽子,踢了一会儿,就帮阿姨做饺子。”可做了一会不想做了,又去玩,遭到阿姨批评。于是“现在我用毛泽东思想来检查一下今天早上的行动。毛主席说,办事不认真,无一定计划,无一定方向,敷衍了事,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就是毛主席批评的这种人,我今后一定改正。”另一篇日记是这样写的:一道算术题解不出来,打算回家了,这时毛主席“我赞成这样的口号,叫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的伟大教导在胸中冉冉升起,力量油然而生,于是我算了又算,终于克服了难题,很晚才回到家里。由此可见,只要有了毛泽东思想,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每每阅读那个时代,我都感情复杂。我们的真诚、纯洁,至今也想不出一丝一毫的杂质,这种品质,是当今许多人的精神理想,也应当是孩子品德的本质。它确实曾化作巨大力量,让我们亢奋过,拚搏过、忘我过,即使为捞一捆掉在水里的集体的稻草,也会大义凛然跳洪水里。这种压倒一切的正义力量,也使我们虐待自己和出卖、迫害别人后的灵魂归托。我们为什么那么纯洁如白纸?当如今许多人把思想教育视为敝屣
,认为物质力量无坚不摧时,我们如果再反思那个用理论和暴力洗脑的时期的巨大成果
,就会发现控制思想,就控制了人身这一结果。事过多少年,总有一些年轻人在怀念那个时代,批评那个时代的过来人说:虽然年轻人有偏激言行,但他们的热情和血性是可贵的。此话不假,但当热情、血性和纯洁没有理性的制约、被野心家利用时,灾难就会由潜在变为现实,世界历史上所有的法西斯势力都用这个过程建立了自己的统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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