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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Green"]二、丹顶鹤文化现象的演变轨迹
鹤文化横亘古今,源远流长。从殷墟妇好墓出土的玉鹤算起,已有3200多年。在这久远的历史演变中,鹤文化经久不衰,大体经历了三个变化过程。
1.由自然物到人格化的演变。从有文字记载看,25O0多年前的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充分体现了这个变化。《小雅*鹤鸣》中写道:“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毛诗序》认为是“诲(周)宣王也”,郑笺补充说:“诲,教也,教宣王求贤人之未仕者。”此诗通篇用借喻的手法,把在沼泽地里鸣叫的鹤比作民间未仕的贤人,劝周宣王把这些人才招致为国所用。有人把这首诗叫作“招隐诗”。《诗经》3O5篇诗分《风》、《雅》、《颂》三类。《小雅》中的诗多用在朝会和贵族社会的各种典礼和宴会之上,其中有一部分是士大夫和贵族下层写的一些讽谏怨刺之作。此诗应该写于公元前827 年至782年周宣王在位期间,这是周朝的中兴时期,正需要广求人才来扶持朝廷,因此,把《鹤鸣》列为“招隐诗”是有道理的。此后,把皇帝招聘贤能之士的诏书称为“鹤板”,鹤板上的字体称为“鹤书”。《易经》也把鹤拟人化了。《周易·中孚》:“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意思是,鹤在背阴的地方鸣叫,不炫耀自己。后人将这个意义引申,把注重自身修养高雅的人叫做“鹤鸣之士”,这已成为一个典故。接着说小鹤由于受到感染,也应和鸣叫。由鹤的和鸣情景触发,联想到朋友之间的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和谐关系,于是说“我有一杯美酒,我愿与你同享”。用鹤来比喻高雅的人和人们之间的友情,这是我国最早的文学作品。
2.由人格化向神化的演变。鹤的神化成为主流看法,大致在东汉和魏晋南北朝期间(公元25—589年)。这个时期,有两个因素对于促进这种变化起到了重要作用。
一是东汉崇尚“黄老道家”促成了道教的诞生。汉统一中国后,道家借黄帝、老子的名义,吸收阴阳家的思想,形成了新道家学派,即黄老道家。到东汉时,黄老道家已演变成偏重个人养生成仙的学说。东汉统治者中,不少人喜好黄老养生术,把黄帝、老子作为神仙祭祀。老子被神化为生成天地万物的最高神灵,即“太上老君 ”。上有所好,下必甚之,黄老道学在东汉兴盛起来。由道家发展成为道教,成立教团组织,创始人是1900年前的张道陵(公元34—156年)。他说太上道君(即老子)降临,授他“天师”称号,创立了五斗米道。他学道的地方就是鹤鸣山,这里还有待鹤轩、听鹤亭等建筑。道教著作《云笈七签》中说张道陵可骑鹤往来。佛教是修来世,而道教是修今生。道教认为人这个生命,经过修炼,灵魂和肉体可以升天,长生不死,从而达到神仙的境界,“与天地同休,与日月同寿”。道教抓住鹤的长寿和高飞这两个特性,加以引申,认为鹤既是仙人的坐骑,又是仙人的化身,因而,称之为仙禽、仙骥、仙客、仙子、仙羽、蓬莱羽士。《丘浮公相鹤经》中说鹤“盖羽族之宗长,仙人之骐骥也”。这种看法,在一些文人的作品中也有反映。王粲《白鹤赋》说:“白翎秉灵龟之修寿,资仪凤之纯精。”鲍照《舞鹤赋》:“散幽经以验物,伟胎化之仙禽。”并说鹤“朝戏于芝田,夕饮于瑶池”。诗中的“芝田”传为神仙种灵芝草的地方,“瑶池”是古代神话中西王母的居住地。以后历朝历代的文人多认为鹤是仙禽。薛能《答贾支使寄鹤》:“瑞羽奇姿踉跄形,称为仙驭过清冥。”徐夤《鹤》:“要伴神仙归碧落,岂随龟雁住方塘。三山顶上无人处,琼树堪巢不死乡。”诗中的“三山”、“琼树”都说的是仙境。李九龄《鹤》:“天上瑶池覆五云,玉麟金凤好为群。不须更饮人间水,直是清流也汗君。”朱熹《孤鹤思太清》:“夭矫千年质,飘摇万里情。”王沂《鹤野为述律存道赋》:“常为仙人驾,云上乘刚风。”宋朝史浩词《永龙吟·洞天》:“结丹成九彩,飘然驾鹤,却游三岛”。这里的“三岛”是传说中的仙山。元朝马致远《西华山陈抟高卧》杂剧:“惊的那下三山鹤梦翱翔”,用“鹤梦”表示仙梦。刘伯温《云鹤篇赋詹冈》:“层城十二身所依,千年伐毛一度归。”诗中的“层城”,指天庭,是传说中天帝的住所。“伐毛”的典故是活了几千年的黄眉翁说自己“二千年一剥皮伐毛”,喻长寿。道教传说中的一些神仙,也同鹤有关。2300多年前的伟大诗人屈原在《楚辞》中说:“吾将从王乔而娱戏”,杜甫在《观李固请司马弟山水图》中说“王乔鹤不群”。这个王乔就是道教中的一位仙人。王乔是周灵王的太子晋,《列仙传》说,太子晋喜欢吹笙作凤凰鸣,仙人丘浮公接他上嵩山学道。30年后王乔见柏良说:“告我家,七月七日待我于缑氏山巅。”至时,果然乘鹤驻山头,挥手向众人招示,数日乘鹤飞天而去。丁令威也是道教中的仙人。他在灵虚山学道,成仙后化为白鹤飞回故乡,站立在华表上说:“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岁今来归。城郭如旧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传说“八仙”中的吕洞宾在终南山鹤岭修道成仙,是鹤的化身,蓝采和成仙驾鹤升天。《云笈七签》说,许多道士成仙时,都有群鹤在空中飞翔。钟离权、吕洞宾、丘处机等仙人道士的诗集名为《鸣鹤余音》。道观供奉神仙的帐子上绣着飞翔的鹤,名为“云龙鹤幡”。忏衣(高功法师礼经拜时穿的法衣)、法衣、高功绛衣(高功法师做法时穿的法衣) 都绣有丹顶鹤。道士作法与鹤的行走姿态相似,陈子(鹤)说“鹤雌雄相随,如道步斗”,“仙家召鹤,每焚真香即至。”道士称为羽士,道士的服装称为“鹤氅 ”,道士得道成仙称为“羽化”,人们称赞道士为“仙风鹤骨”。古代道观养鹤成为“时尚”,形容道观:“看院只留双白鹤,入门唯见一青松。”人们把羽人升天的神往倾注到鹤的身上,丹顶鹤飘然飞去,人们也产生了飘飘欲仙之感。这种精神上的追求,使丹顶鹤成了道教的图腾”。
二是魏晋南北朝时,以老子为代表的道学取代了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学,成为当时的主流思想,形成了玄学思潮。特别是东晋,玄学流行了约100年。士人们喜欢高谈老庄本体论和人生哲学,随之以表现老庄哲理为内容的玄言诗占据了诗坛统治地位。代表性人物郭璞写了《游仙》诗十四首,他把隐逸和乞求登仙合为一体,常常写到鹤。在《游仙》诗中写道:“赤松临上游,驾鸿乘紫烟。左挹浮丘袖,右推洪崖肩。借问蜉蝣辈,宁知龟鹤年。”意思是与赤松子(传说张良在张家界跟赤松子学道成仙)、浮丘公、洪崖等仙人一起乘云驾鹤,挹袖拍肩,达到龟鹤千年之寿。阮籍以《庄子·逍遥游》的思想为内容,写了许多神游诗,达到了清虚廖廓、神物来集、飘繇恍惚、冰心玉质的天上境界。他的诗中,有时直接写《庄子·逍遥游》里的大鹏,有时则把逍遥游的形象写成玄鹤。如《咏杯》之二十一:“云间有玄鹤,抗志扬声哀。一飞冲青天,旷世不再鸣。岂与鹑游,连翩戏中庭。”随着老庄哲学和道教的发展,与之有着不解之缘的鹤也被神化,这在当时盛行的游仙诗中有所体现。何劭在《游仙诗》中也把鹤作为仙人的坐骑,他写道:“迢递陵峻岳,连翩御飞鹤。”“长怀慕仙类,眩然心绵邈。”这个时期也创作了大量的志怪小说。干宝的《搜神记》写了有关鹤的神话传说。有一个故事,写哙参救起了一只受伤的鹤,在治疗好创伤后放走,后来双鹤“各衔明珠以报参焉”。南朝梁文学家沈约《夕行闻夜鹤》中说:“所望丘浮子,旦夕来相寻。”丘浮子相传为黄帝时的仙人,诗中也是把鹤作为与仙人为伍的禽类写的。实际上,长期以来,人们一直把鹤称为“仙鹤”。把它称为“丹顶鹤”那是近代的事情。
3.由神化到科学的演变。现代鹤文化的一个质的飞跃是从人与自然环境和谐相处的高度来欣赏鹤、喜爱鹤、讴歌鹤、保护鹤。中国古代曾经提出“天人合一 ”的思想,但由于对自然规律的认识有限,人口剧增,过度开发,以及后来的工业化,使环境受到严重破坏。鹤这个比人类早于几千万年的禽类,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数量急剧减少,已成为濒危物种。丹顶鹤是大型涉禽,主要生活在湿地。湿地是地球的肾,与海洋、森林共为地球的三大生态系统。湿地面积的扩大与缩小,湿地水质的洁净与污染,湿地生物的丰富与贫瘠,都直接影响到鹤的数量增加与减少,也影响人类的生存环境。因此,有的学者把丹顶鹤称为“湿地环境洁净安全、动态变化最敏感和最明显的生物指示者”,也称之为“湿地生物保护的关键种”、“旗舰种”。现代人爱鹤,除了受传统文化影响外,很重要的原因是认识到了生态环境是人类社会产生、存在和发展的基础,人类是地球生命系统的一部分,人类不能与自然规律相对抗,在开发利用自然的时候,必须尊重自然、保护自然,人和自然界包括野生动物必须和谐相处。以破坏自然来满足人类需要必将最终毁灭人类自己。保护丹顶鹤和他们的生存环境湿地,就是保护人类自己。现代的鹤文化,是建立在科学研究的基石上的。我国对丹顶鹤真正科学系统的研究,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之后。马逸清、李晓民编著的《丹顶鹤研究》,从丹顶鹤与人类生存的关系、形态生理特征、生态与行为、分子生物学研究、保护等方面进行了系统论述,集中了当时对丹顶鹤科学研究的成果。我国参加了《国际湿地公约》,全国有21个湿地被列入《国际重要湿地名录》,其中以丹顶鹤为重要保护对象的就有黑龙江省扎龙、三江、兴凯湖自然保护区、吉林向海自然保护区、江苏盐城沿海滩涂湿地保护区等5 个。我国已把丹顶鹤列为一级保护动物。现代鹤文化在扬弃古代鹤文化的基础上,更加深入和广泛,几乎体现在人们衣食住行各个方面,体现在现代各种艺术形式之中。鹤文化进入了摄影界,著名摄影家马毅行创作的《百鹤图》,在实地拍摄的基础上进行电脑加工,创造了一个空灵缥渺的世界,在全国摄影大赛中获得金奖。以爱鹤姑娘徐秀娟为题材创作的电影《一个真实的故事》及歌曲深受人们喜爱。以鹤为题材的邮票、火花成为收藏者的精品。许多企业以鹤命名,许多产品以鹤为商标。扎龙湿地所在齐齐哈尔市称为鹤城,把丹顶鹤作为市鸟。2003年在长沙市举办的全国城市运动会开幕式上,放飞几十只丹顶鹤,引起全场轰动。鹤文化大有方兴未艾之势。可以说,鹤文化发源繁荣于古代,持续发展于现状,还会发扬光大于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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