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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走唐蕃古道--我为什么一次次到西藏(组图)
作者： 杨小兵
此刻，我知道了生命的无常和可贵，我懂得了善待生命的意义
我拍到了一个女人的泪眼，我想问她的名字，想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一个穿皮夹壳的男子似乎是他们的总管，他随口说了一句：磕长头来的，一天一公里，磕了三个多月，都死了一个人。我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我不能打搅他们来自不易的朝圣，我退到一个角落，泪水长流。此刻，我理解了朝圣的意义，朝圣把我带入了一个全新的时空,我感受到来自心灵的震撼。
缘起:一个居士的心愿
齐先生自称自己是公主的护法。
1365年前，唐太宗将文成公主嫁给吐蕃王松赞干布，以固唐蕃之好。文成公主的嫁妆不仅有珠宝绸缎、侍女护卫、各业的能工巧匠和经典书籍，还有公主向唐太宗请得的供奉于长安开元寺的国宝释迦牟尼佛十二岁等身像，这是印度国王送给唐王朝的珍贵礼物,并由佛祖本人亲自开了光的。文成公主入蕃后，这尊释迦牟尼佛十二岁等身像遂被安置在拉萨小昭寺，后成为大昭寺主供佛像，唐佛教文化自此传入西藏。
与松赞干布相处十年间，松赞干布曾应诺文成公主回长安一解乡愁，因战乱终未成行。松赞干布去世后，唐高宗曾降旨让文成公主回长安安享晚年，但她还是不愿离开松赞干布墓。文成公主一生未能遂愿回到长安，公主的大义专情及高风亮节受到西藏人民的爱戴和传颂，并被视为绿度母的化身，是中国历史上唯一入寺受后人供拜的女性。
成长于台湾的旅美华人齐茂椿先生，曾多次专程到西藏大昭寺参拜这尊释迦牟尼佛十二岁等身像。感慨于文成公主忧国忧民的高尚情怀，他萌生了要接文成公主回娘家的念头，让公主与当年进藏时候带到大昭寺的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一起回长安。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大昭寺管委会副主任尼玛次仁。尼玛次仁熟知大昭寺的历史，而大昭寺的历史又与文成公主和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息息相关，他知道，当年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的石质莲花宝座至今仍陈放在陕西惟一一家藏传佛教的寺庙——广仁寺里，为了让齐先生的梦想实现，尼玛次仁积极帮助齐茂椿先生联系广仁寺的主持仁钦扎木苏，竭力地促成了这次西安广仁寺“梦怀长安古城重走唐蕃古道”的活动。
10月8日，“梦怀长安古城重走唐蕃古道”车队从西安广仁寺出发。第四天午夜，我们的车队走青藏公路顺利到达拉萨。
拉萨:大昭寺
大昭寺的主供佛--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是佛祖释迦牟尼
得道后应徒众要求建造的，并由释迦牟尼本人亲自开了光的。
10月15日上午，我坐在大昭寺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佛像前面的石阶上，面前就是在此供奉了七天七夜的用紫檀木雕刻的尺寸、外型、神态完全和大昭寺所供奉的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一样的佛像和用樱桃木雕刻的文成公主像。大昭寺的经堂上，藏区著名的阿钦仁波切和旦增仁波切携上百位高僧在法会上诵经，为这尊复制的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和文成公主像举行盛大的开光典礼。
在我的周围,朝圣的人流像潮水般一拨催着一拨，迎请团的居士们还在虔诚地念经或磕头，我坐在石阶上想着心事,想着寺里的保安为何在我举起相机的时候总能及时地出现并制止,想着漂亮的女喇嘛白玛拉姆好象纹了眼线,还有跟着她的宠物狗如何又是一个喇嘛的转世。一队土头灰脸的人是何时小心翼翼地出现在正胡思乱想的我的面前,我都没有察觉。他们七男五女,正逐个朝着佛像磕大头。他们的表情近乎麻木，蓬头垢面，眼睛望着佛像，眼眶里充满着泪水。突然,他们起身进去拜佛，我拍到了一个女人的泪眼，我想问她的名字，想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一个穿皮夹壳的男子似乎是他们的总管，他随口说了一句：磕长头来的，一天一公里，磕了三个多月，都死了一个人。我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我不能打搅他们来自不易的朝圣，我退到一个角落，泪水长流。此刻，我理解了朝圣的意义，朝圣把我带入了一个全新的时空,我感受到来自心灵的震撼。
我在大昭寺看见这个叫永毛的女人的泪眼。
我曾在新藏、青藏和川藏线上看见过无数磕长头的信徒和头顶的雄鹰，他们让我感觉到天上人间的反差，大翮扶风的意境。可当我在大昭寺看见这个叫永毛的女人的泪眼的那一瞬间，我感到震惊,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的发现，是发自内心的觉悟。在这个海拔最高最缺氧的的地方，我感觉自己的肺活量一下子变大了，我发愿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今后要更有爱心，更加会生活。这是一种个人内心的自觉，似乎还与宗教无关。我想，这也许就是我为什么一次次到西藏的原因吧。
历时8个小时之久的开光典礼一直要持续到下午，中午在庙里吃牦牛肉包子时，我想起了大昭寺管委会副主任尼玛次仁说的话：如果说藏传佛教是棵菩提树，大昭寺就是树的根，先有大昭寺，后有拉萨城。的确，来大昭寺朝圣的不见得人人都是虔诚的信徒，但人人都能感受到来自来另外一个时空的精神觉醒。
重走唐蕃古道
要成为大格西是需要苦修的。
异域的自然地理和文化宗教总是深深地吸引着像我这样爱行走的人。哲蚌寺里辩经的热闹和密宗院自修的禅境，八廓街上唐卡店里师徒的传承和玛吉阿米楼顶游人的惬意，神奇繁华的拉萨太让人留恋。10月16日，一辆货车、三辆依维柯、四辆越野载着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和文成公主像、野营露餐的给养和我们期盼已久上路的心离开拉萨，踏上了文成公主当年进藏时所走的“唐蕃古道”。
公主进藏的唐蕃古道，今朝已只能从史书中探询。结合有关唐史专家的考证和具体的路况，我们选择了这样一条最大程度接近历史的“唐蕃古道”：由拉萨经那曲、东转索县、丁青、类乌齐，北上囊谦、玉树、玛多、倒淌河、日月山，东转西宁、民和、永靖、临夏、广河、临洮，渭源、陇西、武山、甘谷、天水，北上清水、张家川、固关、陇县、千阳、凤翔，歧山、扶风、武功、兴平、咸阳最后抵达西安。昔日公主进藏走了三年的路，今天我们用十天就走完了，共3500公里。
绝美的风光必然伴随着意想不到的艰辛。车队一出那曲就上了砂石路，直到类乌齐，我们20公里的行进时速只能每小时赶到一个公路道班。我们看到大雪地里静静的牦牛，和铺天盖地飘动的羊群一起出现的三位着黑装只露眼睛的姑娘，竟是那样地害羞，羊群消失在雪地里了，她们的家也在雪地里吗？狼群来了，她们咋办？为了赶路，我们很少停车。窗外的雪山和姑娘是那样地迷人，我们甚至忘了抱怨夜行到半夜的辛苦和刹车失灵的危险。然而，更吸引我的还是这条古道上与文成公主有关的历史印迹和典故：在玉树的文成公主庙，公主一进到庙里，有人就看见公主笑了，晴朗的天空竟然下了冰雹。无独有偶，在晴天的塔尔寺，公主的到来又引来了绵绵秋雨。其实，这突现的自然巧合也凝聚着我们对公主的浓浓情怀。
由于在玛多意外发生车祸，把我留在了西宁治疗，我没能继续后面的“唐蕃古道”。途中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成亲的柏海，那“青而长”的鄂陵湖和“白而长”的扎陵湖是那样让人神往；公主不再回顾东方的日月山我曾经路过多次；可公主雕塑上汉下藏八丈坐佛像的炳灵寺的绕梁经声，不知我以后还能不能听到。
10月25日，西安城门洞开，用隆重的入城式迎接释迦牟尼佛十二岁等身像和文成公主像回归长安，落座广仁寺。
唐蕃古道上，三位着黑装只露眼睛的姑娘，竟是那样地害羞。
西安：广仁寺
坐落在西安城墙西北角里的广仁寺，赦建于清康熙四十四年（公元1705年）。是历代达赖、班禅进京朝圣的驿站。昔日那个唐代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的石质莲花宝座，至今仍和众多文物宝贝一样陈放在寺庙中。三百年的广仁寺在仁钦上师的主持之下已局部恢复了历史原貌，今天的广仁寺彩绘一新，人文自然和谐，文物珍藏丰富，特别是这次随着释迦牟尼佛十二岁等身像和文成公主像的入寺供奉，广仁寺天天就像初一、十五一样热闹，已成为古城的著名人文旅游景观。12月15 日，北京雍和宫嘉木样·图布丹活佛亲临广仁寺，参加广仁寺山门奠基剪彩、千佛殿开光庆典法会。
当我从广仁寺出发，踏上重走唐蕃古道之际，我吃到了广仁寺的饺子，厨房的师傅告诉我:"送行的饺子接风的面，等你们回来，用家乡的面条接风。"10月21 日，青海玛多城外的车祸耽误了让我想了一路的面条。好在11月4日，我转院回到西安继续治疗，第一顿饭就是妈妈亲手端上的面条。这时我才知道，妈妈知道我车祸的消息，眼睛一夜间就长满了麦粒肿。在玛多县医院，因不满院方的磨蹭，车队温柔的神仙姐姐竟对人家“大吵大闹”；齐先生一着急让藏獒咬了一口，他还风趣地说，也许上一世我咬过它；后面车队的同伴听说后，急得直哭，马居士劝大家赶紧念经，好保佑我的伤会轻点。广仁寺的仁钦上师连夜赶到西宁二院，抬着我做 CT、B超、拍片子，晚上亲自守在我的病床前，时不时提着夜壶问我方便不？太多太多的关爱让我感动。
虽说是一个意外，很少住院的我突然承受了六根肋骨骨折所带来的伤痛，但扑面而来的友谊更让我感触良多。在西宁回西安的航班上，我和妻子还在回味表妹天天给我送的骨头汤；躺在交通医院温馨的病房里，我一遍遍给朋友讲车祸的经过和病情，大家都说我命大、福大。妻子是个大夫，常常感慨人能健健康康活一生是多么地不易！
再次站在广仁寺院子里，游客和虔诚地居士们在烧香磕头，一派祥和。我看着经堂里我们迎回来的佛祖和公主，我想，佛祖和公主一定能认得我。此刻，我知道了生命的无常和可贵，我懂得了善待生命的意义，我找到了人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那是心灵的解脱和生命的升华、我似乎又一次获得了新生。
作者 杨小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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