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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九大发生的天桥事件
庆九大是文革后期中国最热烈最大规模的庆祝活动,凤凰卫视曾经有评论说九大是秘密召开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呢?这是因为一:它开幕时没有向国际社会通报(只通知了阿尔巴尼亚等兄弟党);二:代表是秘密进入会场的;三,秘密召开了预备会议。这三点就决定了它的秘密性质。3月9日秘密召开的九大预备会议,中心内容是“准备打仗”,和谁打?苏修,既然是涉及战争的会议,保密无可厚非。所以说九大的意义只有两个,一个是毛泽东换了接班人,一个是战争动员。九大的召开,即不正规也很仓促,因为当时各地的原党组织基本都瘫痪了,由“造反派老中青三结合”的革命委员会取而代之,全国还处于军事管制下,上一届党代会的中央委员还都在被监禁和审查中,根本就没可能正常选举,哪里来的代表呢?甚至很多代表本来就不是中共党员,只好在进京的火车上突击入党,这种非驴非马的党代会,不半掩门的召开就会出国际笑话:党代会的代表居然不是党员?新党员的党龄才几个小时居然就当上了党代表?
前面的文章里已经提到,辽宁和上海“辽海两地一线穿”,是“最最”忠于毛主席,“最最”紧跟党中央的,所以全国的庆九大活动,也属这两个地方规模最大,“最最”轰轰烈烈。别的地方就不说了,这里单说我们这疙瘩,庆九大庆到什么程度呢?庆到了死人的程度,有人笑了:胡扯吧?难道是乐极生悲?不是,老百姓能知道什么?任何朝代都不过是随波逐流而已,不是发自内心的欢乐,有什么可乐极生悲的?所谓庆祝,无非是开大会,游行,载歌载舞的狂欢,因为人多拥挤踩死了几个人,别说是在中国,就是在外国的隆重庆典中也是司空见惯。但是我们这疙瘩人民庆九大不是这样死的人,是在向庆典会场行进的途中摔死了人,而且不是几个,是几十个,全是女孩子。不是挤死或踩死,是摔死,没死的也都摔残废了,中学生,花季少女啊。死伤的女孩子是我们这疙瘩十八中的初三学生,她们都是让一个愚昧无知的军代表给害的。
众所周知,文革时军队的“三支两军”,就是“支左、支工、支农,军管、军训”。其中的军训,主要是针对工厂学校的民兵和学生,因为打仗需要年轻人。毛在文革中一度支持造反派武斗,也是从准备打仗方面的战略考虑,有意让民众在战火中锻炼一下,说是“乱了敌人,锻炼了自己”。另外,五十年代时鼓励生育也是为了准备打仗,早在文革前,学校中就开始军训了,初中三年级以上的学生都按基干民兵编制,每所中学都是一个民兵营,经常组织野营训练。毛是一直准备打一场世界大战的,中苏没交恶之前是准备和美国打,对苏联老大哥夸口说:可以将美国佬引进中国来“关门打狗”,可以牺牲三亿人口大打一场“人民战争”,结果被赫鲁晓夫兜头浇了一瓢凉水,说“你的百万民兵师就是一堆肉!”现在呢,和老大哥闹翻了,准备和苏联打了。因为毛在打内战和朝鲜战场上尝到了人海战术的甜头,他老人家始终认为“决定战争胜负的不是武器而是人”。但是也知道光靠人肉是不能打仗的,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是不是?人肉,必须经过简单的军事训练才能上战场,这就是军训。
军训是要有军人教官的,所以当时的大中学校都派驻了军宣队和军代表,不光是工厂学校,农村的“人民公社”也都进驻了军代表,对农民也实行军训,每个生产队都按军队编制。农民下地干活和收工,都要排成整齐的队伍打着红旗,迈着整齐步伐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所以在九大之前,全国就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军营。毛对人民实行军训搞军事化全民皆兵,准备打仗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为了愚民,把平民百姓也训练成只知道服从命令的军人。文革不是讲“斗批改”吗?这个“改”,在学校就是教育改革,将文化课改成了政治课,一篇课文里大半都是毛语录,只学习与生产有直接关系的知识和军事知识,叫“学工、学农、学军”,上午学“社会主义文化课”,下午就是军训。除了军宣队进校,还有工宣队,因为老教师都成了“资产阶级学术权威”靠边站了,只好由工人师傅来补充师源,老工人懂数理化吗?懂中外历史唐诗宋词吗?所以课程也多是毛语录和政治口号,这样的教育怎么能培养人才呢?只能培养头脑简单的蠢才,所以文革后恢复高考时出了“白卷先生”一点也不奇怪。
问题就出在“共振”上,在文革前,共振应该是中学物理知识,但是因为教育改革,很多与生产无直接关系的知识就从课本中删除了。共振,在物理学中是个运用频率非常高的术语,力学,声学,光学,电学中都离不开它,人类说话唱歌,动物昆虫的鸣叫,甚至宇宙大爆炸,都是共振的结果。可以说它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是无处不在的,本文就不再赘述,这里只讲与造成学生伤亡事故有关的科学。在物理力学中,共振的定义是两个振动频率相同的物体,当其中一个发生振动时,引起另一个物体振动的现象。我们可爱的军宣队军代表脑子里装的全是阶级斗争,恰恰就缺少这种与阶级斗争毫不相关的科学知识。老我们这疙瘩人都记得,抚矿电铁客车线上有一个东岗站,这个车站有个天桥,高十多米,它不止是连接两个方向的站台,也是连接天桥下边公路的,从西部乘电铁车来这里到市革委会(市委),必须通过天桥,按常规,东部或西部的人到市委,要在南台下车才对,为什么要在东边的东岗下车呢,这就是军人当政的结果,把大型集会按一场战斗来部署了,为了在尽短时间内集中兵力,必须用分散流动的方式,电铁列车大约是二十多分钟一班车,所以大量人员汇集在南台车站不利于有序的调度分流。悲剧就发生在这座天桥上。
通过这种高架天桥,一是禁忌人多,二是禁忌脚步一致,这两大禁忌让军代表给占全了,当他领队登上天桥时,来了个军事化:跑步――走!一二,一二,一二!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天桥被“忽悠”倒了。跑步通过的是整整一大队女生,全都摔落桥下,有当场砸死摔死的,也有重伤抢救无效而死的。天桥为什么会在瞬间倒塌?因为,天桥虽然是个钢架子,但它还不是一个刚性结构体,同时也没有四个方向的牵拉固定,它的节点和支点就象人的关节一样,在外力作用下是活动的,建筑力学上叫“绞支”。另外,它不是建筑物,也没有足够深的基础,那么就是个孤立在地面上的门框,越高,稳定性也就越差,但在平常时通过行人没问题。显然,毛病就出在这个共振上,女学生们有节奏跑步所产生的振动频率,与天桥的振动频率一致了,或者说是引发它的频率与人跑步的振动频率达成了一致,那么天桥就在瞬间失掉了平衡,重力荷载变成了侧向推力,就象人骑自行车失衡一样,不是倒向这边就是倒向那边。当然,出了多大事情也不能影响全市人民欢庆九大,这事当天和事后都被隐瞒掩盖得纹丝不露,除了死伤学生的家属,谁也不知道那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故。重伤而没死掉的,基本都是终生残疾,比如摔断了脊梁,只能是高位截瘫,骨盆都摔裂了,还能生育吗?她们今天还都活着,也都是老太太了,会见证这一事件的。
顺带说说我们这疙瘩在九大之后的百货大楼爆炸事件,九大正式宣布了刘是“叛徒、内奸、工贼”,开除他党内外一切职务,确立了林是毛的接班人,并写进了党章。林的政治报告中,引用了毛的最新指示:“文革是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的政治大革命,是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广大革命人民群众和国民党反动派长期斗争的继续,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阶级斗争的继续”。既然是这样,那么文革之初的红色恐怖“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和九大之前的“清理阶级队伍”,就是与“国民党反动派长期斗争的继续”了。在实际中,军宣队也的确是这样搞的,他们逼迫“站错了队”的群众组织大小头目,在“检查”中承认自己是“反动组织”,是“国民党残渣余孽”,当了“国民党兵”,甚至有的军代表公然这样讲:黑五类被消灭了,他们的子女就是新的阶级敌人了,包括“反动组织”的成员,都是新形势下的专政对象。所以,在我们这疙瘩这类地区,“清队”实际上就是保守派对造反派的清算,凡是造反派的领袖,都被打成“坏头头”实行了“群众专政”。而对那些敢于反抗暴政的“阶级敌人”则一律枪毙。可以说,文革后期“清理阶级队伍”,军队“三支两军”和九大战争动员,实际上是毛为了结束文革乱局,而使用了解放初期巩固政权的高压手段,将国家置于准战争状态下的非常时期,在人民中制造了一个族群专政另一个族群的恐怖局面,那么各地的军管会就难免要草菅人命,杀了一大批被打成“现行反革命”的无辜群众。
在这种肃杀气氛下,被专政的族群必然产生各种形式的对抗甚至铤而走险。九大之后,百货大楼爆炸事件就是一例。百货大楼的楼板,是钢筋混凝土浇涛的,厚200毫米,但是在这次爆炸中,却被炸开一个直径300毫米的大洞,因为是百货大楼,事情是瞒不过的,革委会对外公布的消息是“纸炮爆炸”,为了不造成恐慌,立即就恢复了营业,结果人们都看到了这个大洞。“纸炮”是运动场上“发令枪”使用的,就是一张纸上,分布着豆粒大的红磷氯酸钾混合物,使用时撕下其中一个装在发令枪上,一经撞击就炸响,但是这玩意,当时还不是在体育运动上使用,而是各企事业单位的业余样板戏团要大量用它,比如杨子荣射灯和枪毙小炉匠,都要在后台砸“纸炮”制造音响。这玩意虽然属于雷管性质,但是要有多少才能将钢筋混凝土炸成一个大洞呢?恐怕一颗手榴弹也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另外,为了安全防止摩擦,“纸炮”都是双层纸粘贴,不加撞击力是没可能爆炸的。所以懂点科学知识的人都会对这种结论哑然失笑:唬小孩子哪?更主要的是,位置也不对,纸炮爆炸应该是在柜台里,而不是在柜台外,而且必须是在出售体育用品的地方。还有就是伤亡,这么大的爆炸力,不死伤几个人是没可能的,起码爆炸者本人要粉身碎骨。但是伤亡数字却被很有效的隐瞒了,而且这场爆炸事件也被永远的掩盖了,所以今天我们这疙瘩人极少有知道这一事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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