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马的三重境界
◎文/鲁晋野
拍马在中国的历史源远流长,几乎有人的地方就有拍马。但拍马博大精深,也是区分层次的,会拍者,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不得要领者,拍到马蹄上,适得其反。
初级马屁——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拍马路。这是第一重境界。
宋代丁谓有才,宰相寇准竭力推荐提携他。一次寇准吃饭,一粒米粘在了胡须上,丁谓就动了心,顾不上吃饭,庄严地给寇准捋起须来,这一举动,为世人创造了一个“溜须拍马”的成语。
南宋宁宗时,宰相韩 胄在都城临安吴山修建了一座别墅,取名“南园”。其中竹篱茅舍,小桥流水,宛然田园景象。一日韩游其间,感到美中不足:这么多田野风景,只可惜缺少鸡鸣狗叫。结果,不一会儿,园内就传出了狗叫声。原来是一个姓赵的临安知府在学狗叫。韩哈哈大笑, “遂亲爱之”,擢为工部侍郎,时人称之“狗叫侍郎”。
这几位虽然都可称为史上拍马的经典,但太直白,过于露骨,为人所不齿。国人一向讲究含蓄,要的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所以只能算初窥门径,刚刚登堂入室的低境界。
中级马屁——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拍消得人憔悴。这是拍马的第二重境界。
易牙原是主管“割烹之事”的小官,见齐桓公“好味”,便使出浑身解数,练就了一手高超的烹调技术。当听齐桓公感慨世上美味皆已尝遍,唯独不知人肉滋味时,就把自己的幼子烹了,做汤献给齐桓公。于是,易牙很快由一名厨子一跃成为齐桓公身边的宠臣。
东晋年间,桓玄由江陵攻入建康,逼安帝禅位,代晋自立,国号楚。一日,桓玄正睡在床上,忽然间,床塌于地。人们认为是不祥之兆,独侍中殷仲文曰:“圣德深厚,连地都有些承载不下了!”
武则天的面首张宗昌深得武则天宠爱,当时拍马的人称赞他:“六郎面似桃花。”只有杨再思说:“不然。”张宗昌问原因,他故弄玄虚: “哪里是六郎似桃花,分明是桃花似六郎呀!”说得张宗昌心花怒放。
朱元璋有一次钓鱼解闷儿,无奈技术欠佳,鱼儿并不给皇帝老儿面子,正恼羞成怒之际,翰林大学士解缙老兄献诗:“数尺丝纶落水中,金钩抛去永无踪。凡鱼不敢朝天子,万岁君王只钓龙。”登时朱皇帝龙颜大悦。
马屁拍到这一境界,虽然拍得抑扬顿挫,风生水起,得心应手,受用无穷,也有了一定技术性,但明眼人还是不难看出端倪,只能算中等层次。
高级马屁——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拍到这一层次,如武功之入化境,堪称艺术,几可无往而不胜。
东晋顾悦与简文帝同年,而头发早白。皇上问他:“你头发怎么比我先白了?”顾悦说:“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质,经霜弥茂。”把自己比作柔弱的蒲柳,经不起风雨,把简文帝喻为傲立的松柏,抗得住霜寒。马屁拍得不露痕迹,言有尽而意无穷。
清朝嘉庆年间,有个李绍仿中状元时,正赶上嘉庆皇帝过生日,叫大臣们人人写一副贺联。李写了一副嵌字联:“顺泰康宁雍然乾德嘉千古;治平熙世正是隆恩庆万年。”两联上下正好嵌上了“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清代开国以来五个皇帝的年号。不单把嘉庆本人恭维得浑身舒坦,还把他的几辈祖宗捧上了天,难怪要评为第一了。
可见,拍马并非易事,纵横自如、任意驰骋更难,既要脸皮厚,还要有艺术,须把握好分寸、时机、对象、场合。修炼不到家,拍错了地方,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甚至引来杀身之祸。南朝梁武帝是个独眼龙,一日与臣子一起游山玩水,手下一大臣恭维他:“这真是‘帝子降兮北渚’啊!”梁武帝冷冷地对那位大臣说:“你是在笑朕‘目渺渺兮愁予’吧?”遂下令砍了那个人的头。兵无定势,拍无常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里头的学问大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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