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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母亲的CT扫描报告单，我似乎看见自己的心在一片一片的被剥开来，看不见血却疼得我喘不过气来，真的很疼很疼，那种的疼啊，让我恐惧，让我无助。眼泪只是汩汩的顺着面颊流淌。
还有，那一天，没有和儿子道别，我独自去了机场，在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我似乎听见自己的心咔咔的裂成了两瓣，很疼，很疼的，让我不知所措。
回到了家中，母亲拄着拐杖为我倒水，我的眼泪再次哗哗的流着却没有半点声音……心中的那份疼痛漫漫沁出来，入了骨头，肌肤，最后化着了泪水汩汩流淌着。感觉上真的有点承受不了那份疼痛。
小时候扎针，后来孩子出生，甚至年轻时所谓的情感受伤，这一切的疼痛都没让我如此掉过滴眼泪，然而过去的这个假期，我却常常因不能承受的痛而泪流满面。这份疼痛，让我无法言说，让我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偶尔的迷糊醒来仍是那一种锉骨般的疼痛。真的不明白世界竟然会有这般让人难以承受的疼痛。
母亲髌骨骨折后，伤口的疼痛让她一直夜不能成眠，夜半我每每在她的呻唤中醒来，虽然她总是压低了嗓门，可是我还是敏感的醒来，我给她拿药，给她搽药酒，并用理疗灯烘烤，而我做的这一切实在难以减缓她的疼痛，但是她总说好多了，你去睡吧。我常常无法入睡，见我不睡，母亲便不再呻吟，不是因为不疼了，而是因为怕我睡不着，甚至她身子都不敢翻动。后来出院了，母亲的腿疼减轻了，但是骨质疏松带来的疼痛却一天比一天严重，背疼，腰疼。看不出任何伤口，可母亲就是喊疼，脸色苍白的母亲有气无力呻吟着，她说女儿啊，我知道喊起来让人听了很烦，可是我疼得很啊！我想为她按摩，可她喊得更厉害了，因为碰着更疼了，我急得团团转却无计可施，实在受不了我只好又拿一颗医生说不能长期吃的分散片，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疼。吃药之后母亲很快就不再喊疼了，可是一天之后疼痛又会如期而至。最后母亲坚决不准我和她一起睡，说是她睡不好，实际上她是怕我睡不好。有一天凌晨一点多我去厕所，路过母亲门口我听见了她压低嗓门的呻吟，我就进去了，但我只是束手无策的陪她坐在……最后她赶我走，回到寝室我却再也无法入眠，躺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慢慢的滑下来，流过鬓角滑入耳廓，我听见自己的心在一片一片的剥开来，看不见血却疼得我喘不过气来，真的很疼很疼，那种无助的疼啊！医生说骨质疏松疼痛没有什么特效药，只有及时补钙，多运动。我上网查查没有谁说骨质疏松会疼得如此剧烈啊？我真怀疑他们的说法，这样的疼还能运动吗？及时补钙谈何容易，七十岁的人能吸收多少钙，最多至少防止再流失吧了。我的母亲，你怎么来承受那份疼痛呢？而我又怎么能承受因你而起的那份痛呢？流泪到天明，母亲却仍是疼痛。
我觉得无法承受了。真的无法承受了！
儿子要上学去了，他很自信的告诉我，妈妈你不用送我，我可以自己去。我本该放手，可我说服不了自己，十七年了，他从没离开我独自去生活，我不是担心他的安全，我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不去送，我会睡不着觉的。所以我去了。三十多小时的车程，在滂沱的大雨中，我们找到了那所神往已久的学府，撑着伞在校园中徘徊，儿子没有入学新生的欢喜雀跃，倒是有些沉默不语，在学生食堂我们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精心挑选了几样接近自己口味的菜，我故意吃得津津有味说味道不错嘛。儿子抬起头看看我不语。我知道十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家的自在安逸，对未知的生活，他有一种担忧，我想调节气氛，可是没能成功，他有些忧郁。我是第五天的飞机，三天前告别了就没再去打扰他。没想到在我上飞机的前两个小时，他的短信就不断了，孩子离家应有的反应，很正常的！可是我却泪流满面，心疼不已，心疼他即将独自面对生活的那份无助，心疼他未来训练的辛苦，心疼他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的那份痛苦。其实，这就是母亲，儿女无论怎样的苦痛在母亲那里都是双倍的疼痛。
儿子的事，在我今天看来，那是很自然的事！或许我本就不该送他。儿子成人了，进了一所对他成长很有利的大学，真的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离家是早迟的事；虽然军训很辛苦，年轻时多吃点苦，难道不是在积累人生的财富？难道做父母的还可以让他在羽翼下躲一辈子？
儿子离家对我来说只是伤感不是疼痛。然而，母亲的病却是我永远的痛。
直到今天我才明确的知道母亲身体的疼痛不是骨质疏松，而是她的身体在被癌细胞吞噬时产生的疼痛。而我们做儿女的却在很长一段时间给她说是骨质疏松，因为医生的确就是这样说的。而且我们总是告诉她多晒晒太阳，多做一些运动，多补钙。然而那阴险的癌细胞却在我们的劝导声中狞笑着吞噬母亲的肌体，我们还浑然不觉。直到几天前，我实在觉得母亲的消瘦太离奇了的，我无法再相信骨质疏松的说法了。坚持要让和她去省城医院，拿着那张小城医院医生为母亲骨质疏松所照的片子，省城教授马上发现问题，接下来的CT结论让我的推测不幸被证实了。
我后悔于自己的愚钝，我痛心于自己的粗疏，想到我那被疼痛折磨着的母亲，我真的无法忍受源自内心的那份愧疚！我拿什么来拯救你啊，我的母亲？我拿什么来平复内心的那份伤痛。人生的苦难何时有尽哪！
想想母亲，三十岁不到便成了烈属，那是一份纸质的荣誉，可承担的却是几十年的内心苦痛。好容易熬到晚年，生命的尽头却再次要经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一辈子，她这一辈子，都是在替儿女而活的一辈子！结束时却又是这般的苦痛！我不信佛，也没修道，我无法解脱俗人的痛楚，我做不到达观看待生死。我怀疑，好人真的能一生平安？或许，这本身就真的仅是一句歌词，而已。
如果可以，我愿意替母亲去疼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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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20 09:3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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