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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眼花开谢,不忍似流年。——题记
天天开已不再开。不知寒冬沧桑了谁的容颜,不知岁月挽留了谁的身躯,不知枯枝荒芜了谁的记忆。
儿时的我喜欢侍养小动物,闲暇时也养养花,渐渐地对花尤甚爱之,于是对一些花名也略知一二。可是随着长大,不知道为什么,却很少去侍弄,也许是缺少了诗意生活的情趣,也许是离家求学的缘故,也许是无情寒冬的肃杀,使我不再对花儿倾一年的心血,因为我害怕,到头来,只换得干枯的回忆。
掐指一算,四个春秋已没有了花的影子。虽不再养花,但对花名仍情有独钟。也想记住各种花语,不知是记忆力有限,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如今一个花语也没记住,记住的只是几个花名,只是它们在春天的新生,夏天的绚烂,秋天的劲发,冬天的凋谢。匆匆四季,换来的只是残枝败叶,而我们又何偿不是花的影子?它们多想迎接新春的续生,期待明年的繁华,可它们始终守候在2011的彼岸,最终把自己变成一朵朵彼岸花,静静的开放,淡淡的凋谢。有时自责,早知它们不可能逾越干枯的寒冬,不可能等候来年的春华秋实,何必当初唤醒那颗颗沉睡的种子,何必让它们在土壤的呵护下享受新生,而如今换得的只是停驻于我的心间,已不再芬芳人间。
花名如人名。人们除了给自己起一个寓意深刻琅琅上口的名字外,还将自己的那番心血命名于大地的花草树木。
当然,人们远没有上帝的智慧,所以植物的名字总包含了人类的意向。也就是说是人类生活的缩影,未来生活的美好祈福,或是人类自己生活的翻版。
因为有日月水火土,才有了我们象形的文字,才有了汉字的起源,才有了笔尖下流动的轨迹,才有了墨染素笺的灵动。人们把这种象形的智慧挪用到植物身上,许多花木也就有了象形的特征:蝴蝶兰,风铃草,宫灯花,山茶花,满天星……
蝶恋花,花恋蝶,群群彩蝶为繁花而忙;微风荡漾起悦耳的风玲,演奏班得瑞的童年;暗红的宫灯静挂,只为等待姗姗来迟的佳人;茗香停驻杯口,舒暖午后的心间;星星点点的小花,簇簇拥拥,与夜空下的繁星连相辉映。
你肯定会感叹大自然的造化神功,赋予这些小花精灵般的生命。
有些花,不是靠象形的特征才获得它们的佳名,而是根据自身独有的特征,如太阳花,文竹,夜来香,天天开……
说起太阳花,它是典型的喜阳性植物,它只许身于阳光。日出而开,日落而谢。快看,探着五颜六色的小脑袋,哦,明白了他们要给我们演一场久违的京剧啊!很期待,看把他们高兴的,还在絮絮低语,浅浅低唱……一旦遇到下雨,它们犹如饱读诗书的闺秀,便足不出门,静候雨停……
文竹,既喜阳又喜阴,时至如今我都没弄清它的脾气。侍养了三次,都是叶色泛黄,半生不死,让我对它又可怜又气愤。还记得姑姑说过:“要给它白糖吃。”说也奇怪,姑姑每周给它点白糖,姑姑家的文竹就会葱葱郁郁,清影摇风。哪像我养的文竹。说起来惭愧,它是我至今最难伺候的花。
夜来香,听名便知,遇夜而袭香。虽然与它只相识一次,短浅的邂逅,但它的芳香早已醉我心田。后来听人们说这种花有种暧昧的意味,我想这是人们妒忌它的香气,才强加这种无理的意念,我不理会别人怎么看,当然花卉才不管人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它们依旧待夜花开,香漫庭院。而我只想静赏花开,静闻其香,这样便好。
天天开,听起来就很俗,不像那些正经的花名,什么郁金香,百荷花……它就像村里的人叫自家的孩子羊娃,树根那般随意,可是听起来却那么亲切,舒服,有“天然去雕饰”的浅浅意味。听到这名,人们便自然而然的想到淳朴的农民,他们的性格如天天开,每天开放在希望的田野之上。也正是因为它不管阴晴雨露,只要有清浅的新绿,它便以生命的最热烈的态度,笑傲四载,这也许就是农民的最真实写照。
天天开,我给它想了一个简单平凡的花语:天天快乐。就是这么一朵小花,迎接每个早晨,看着焕发生命力的菲红的五瓣,许下我们一整天的舒畅,这是怎样的一份情趣,又是怎样的一份诗意,此时我已不能再去体会。看,心被溽湿了,那是花蕊中的一滴露。与其说是露,还不如说是花的泪。我远在江南,纵有呵护的那份情,也只能埋藏在心里,化作一捧乡土,滋润花叶,我知道,此时以为时已晚,而我不想让它干枯我的记忆,所能做的只是静默祝福:愿它化为彼岸花,天天开。
想到彼岸花,便想到白玉兰。隐约记得白玉兰是上海的市花,也没有再去核实。据说白玉兰也是花未放,叶已逝,叶欲生,花已谢。同株花叶,不能相见,这是怎样的一种相思,虽然暂时我不能体会,但我仍追求那朵白玉兰,追寻最初的梦,追寻梦之源。在追梦的过程中静待白玉兰花开花谢,静悟花叶相思之情。
有些花卉的命名干脆以地域来名名。
非洲菊,巴西木,南洋杉,读到这些芳名,就如同读到中国人,欧洲人,非洲人一样。
其实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大同小异,都可以触类旁通。
据说女娲造人的时候,参照自己的意象。而人在给花卉命名的时候,倾注自己的情感和想象。
含羞草,情人草,勿忘我,一个个都含情脉脉,温柔缱绻,牵起儿女情长的丝丝情愫,缠绵着植物世界,伴随着节日的祝福,送去对她的爱恋。
水仙,万年青,金钱树,都是人们把自己的智慧浇灌在植物根尖的结果。
水中仙子。万年青者。只是不知为什么能用金钱树赋予那钱币般的叶子,让人们联想到金钱,一切与金钱扯上关系,便失去了它原有的韵味,花和人都如此。
雨后的金枝玉叶,阳光洒在繁星状的小叶子上,晶莹剔透,茎干编织得它富丽堂皇,此时的你定会感叹:名副其实。
如今物欲横流的时代,如果让花卉自己起名,定不会起什么“鸿运当头”“发财树”这些财名。只有人们才会拥有这种贪婪的心,将自己的欲念张贴于周围,过年时,就连身边的植物也不放过,字字福字,早已贴身。
古代人的名字有好几个,除了大名,还有字,号。如苏轼,字子瞻,号东坡。
所以花卉同古人一样,除了有正名外,也有别号之类的,也就是所谓的别名。
芍药,别名婪尾春。婪尾是最后之杯,芍药殿春而放,因获此名。
凤仙花,又名指甲花。儿时母亲和姐姐妹妹们经常用它的花瓣来染红自己的指甲。这种自然美,携有花香的美,岂是如今各式各样的美甲修饰所能替代?
佛手,别名手指花。叶如伸开的手指,仿佛是佛在点化众生,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禅香。
当你听到十三太保时,你能否想到它是绽放于人间烟火的美丽花卉。只是这个名字太诡异,让我们浮想翩翩,想到战马纷飞的疆场,它在“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疆场上笑傲朝代的更替,染红时光的流逝,芬芳历史的厚度。
曾几次流恋于江南的花市。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花草,走走停停,边看边问,一条街走完,听过了无数新奇的芳名,可是却没记住几个。多想回头捧一盆花拿回寝室侍养,但我却止步了,我又害怕了,害怕冬天的死寂。这一次我又错了,这是如诗如画的江南,江南的冬天不冷,它们肯定能够来年续写春华秋实,我始终没有转身,仍往前走。看着手捧鲜花的人们,看着欣喜的表情,我才知道原来她们比我更爱花,更懂花,她们才懂得诗意的生活,而我被花遗弃了,还是我遗弃了花……
温暖的午后,我寻到的只是天天开的残枝败叶,只是它的枯容,索性将它埋葬在寒冬里,于是倾倒整个花盆,顿时我用这厚实而冻结的乡土轻轻埋藏,浅留的绿色,也被我封冻在这寒冬里,让其碾作尘,再护明年花。
读着一个个花名,手捧一本宋词,温润在诗意的午后。花名如词牌名,花影扶疏,千媚百态,片片花瓣,段段暗香,填出了篇篇令人吟咏不绝的美词。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朵花,一个故事,一纸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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