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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9 11:5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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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作义、宋庆龄都曾经“身在曹营心在汉”
画外音:蒋介石反攻大陆虽然未能实现,但是1949年投向共产党的原国军将领傅作义在担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水电部长的同时似乎仍然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曾经与蒋介石暗中联系;在中国大陆贵为国母的宋庆龄也对毛泽东的很多政策感到不满,并且在对毛规劝未果后一度考虑离开中国。
李肃:我们又听说傅作义在这个过程中曾经给蒋介石写了密信。
郭岱君:是的。这个事情,我看了吓了一跳。我相信中国大陆也有学者看到,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把它写出来。我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有别的考量。蒋介石在1963年8月9日的日记中写道,“傅逆作义特以专人带来其亲笔书‘悉贡所能’四字。密告于余,但其并未具名,其字确是真笔,可知匪共内部已至崩溃在即,有不可想像之势,否则此种投机分子,绝不敢出此也。”悉贡所能就是说我愿意尽心尽力提供给你,跟你里应外合,为此提供一切。
画外音:傅作义,早年参加辛亥革命,1927年跟随阎锡山参加北伐,后依附蒋介石,协助其对付奉系军阀张作霖,为扭转战局立下战功。但他在1930年的中原大战中又与国民政府为敌,惨败后再次投奔蒋介石。抗日战争期间,傅作义率领59军参加长城抗战,取得抗战第一场胜利。
国共内战开始后,傅作义率绥远部队连克解放军布防的集宁、大同、张家口等重镇,多次击败聂荣臻兵团,后任华北剿匪总司令。1949年平津战役后期,傅作义率北平25万国军投向解放军。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傅作义曾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和水利部部长等职。
郭岱君:因为1963年正好是在三面红旗之后,大饥荒时期,整个大陆非常之惨。傅作义肯定也看到了,他可能也为当年自己做的很多事情感到后悔,才会带了这么一封密信给蒋介石。也就是说如果你们有什么反攻的行为,需要我做什么,我悉贡所能,里应外合。
李肃:蒋介石的日记当中除了提到这点之外,还提到其它什么吗?
郭岱君:傅作义的事情一直进行了六个月。这是第一次出现。到后来8月份、9月份、10月、11月都还有出现,蒋还在日记中说,下周讨论傅逆之事等等。可见他们之间是有联系,但后来也就无疾而终了。可能是整个大形势的发展没有机会,同时也需要谨慎小心。这里面就很有意思,因为傅作义也好,蒋介石也好,他们当年都是在一起的,彼此非常熟悉。所以两人之间有默契。傅作义信得过蒋介石,万一蒋介石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傅作义是要掉脑袋的。同样的,蒋介石在某些地方也信得过傅作义,因为傅作义1949年投共之后,蒋介石还派飞机到北平去载学人出来,西苑机场还让他们起降。这都是双方的默契。
李肃:那是不是只有傅作义一人有这样的表示?有没有其他的国军将领也有类似的考虑?
郭岱君:我觉得很多事情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如果只从日记本身来看,傅作义是个最明确的例子。但我从其他档案以及我同其他人家属的接触中,我就晓得宋庆龄在大跃进、三反五反、反右以及文革期间曾经写过好几封信给毛泽东,大概写了7封信给毛泽东,对毛的做法表示不满。毛开始时还很客气,最后就火了。他就说,她不想的话,就走吧。这7封信始终都没有公开过,可是宋家的家属跟我讲,他们当时是很认真地跟北京联络,要把宋庆龄接出来。宋庆龄也想出来。所以这个接洽谈判都到了很具体的程度,包括美国的宋霭龄愿意支付700万美元的保证金,让宋庆龄出来。谈判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了,都准备欢迎她来了,最后不晓得是哪位上面的人认为国母怎么能走呢?所以很遗憾,她们宋家姐妹到最后都没有再见上一面。
两岸之间有密使吗?
画外音:坊间传说,中国大陆和台湾曾经长期通过密使联系,探讨统一问题。两岸之间究竟有没有密使?中苏交恶、中美缓和、中日建交,日记中的蒋介石如何看待这些外交上的重大冲击?
李肃:当年就是说反攻大陆这个计划是不行了,自己也知道做不成了。他有没有想过跟大陆再进行某种形式的统一?或者说有没有想过再次进行国共合作?
郭岱君:没有,至少在日记中没有。
李肃:因为根据坊间一些说法和回忆,都说蒋介石在那个时候跟中国共产党、毛泽东、周恩来一直都有密使的联系,这种联系一直到1960和1970年代才截止。这个情况他在日记中有没有说过?
郭岱君:我相信国共两党的很多人是互相认得的,彼此有很深的交情。所以我相信中间的来往是有的。但有没有真正的密使,我个人很怀疑。比如说有一位先生叫曹聚仁,他就讲曾经担任国共之间的密使等,传递消息,然后某年某月某日在日月潭跟蒋先生报告等等。我们按照他所提到的时间特别去翻蒋介石的日记,发现蒋在日记中只提到曹聚仁一次,称其为曹逆,逆就是叛逆的逆。如果蒋信任他就不会叫他曹逆。第二就是我们发现日期不对。他说在日月潭跟蒋介石报告,可是那天蒋根本人不在日月潭。当然我们也没有办法去证明曹聚仁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我们不晓得,但我想国共之间这种来来往往是不会断的,因为彼此之间千丝万缕,过往太多,但是有没有上升到一个密使的程度,这点我个人是比较存疑的。
台湾和苏联曾经想联手对付中国
李肃:1949之后,中共就决定一面倒,投向苏联,要跟苏联结盟。双方也结盟了,但从1960年代中苏开始分裂,尤其到了文革期间中苏甚至发生了军事冲突。这个时候台湾和苏联有没有什么样的联系,要双方联手、共同对付中共?
郭岱君:这个故事过去一直有传言。日记开放以后果然有个维克多.路易斯。路易斯其实是克格勃,但是以英国记者的身份来跟国民党联络。当时正好发生了珍宝岛事件,中苏交恶,苏联就想找中华民国一起联手对付中国大陆。
画外音:维克多.路易斯(VictorLouis)上个世纪60年代曾经担任几家英国报纸驻莫斯科记者,真实身份是苏联克格勃间谍。他当时故意向西方记者透露机密,以便让西方报纸刊登对克里姆林宫有利的新闻,包括赫鲁晓夫下台、苏军即将入侵捷克斯洛伐克和苏联宇航计划等。1969年,维克多.路易斯曾经“独家”披露苏联正考虑对中国的核设施发动攻击。维克多.路易斯同时向克格勃提供西方驻莫斯科记者的情况。
郭岱君:维克多因此在台湾呆了10天。这个事情是上了议程的。他见了蒋经国,蒋经国当时是国防部长,就跟蒋介石报告了,所以蒋介石日记中有很多很多的细节的描述。以后又继续进行,在不同的地方见面,比如在东京见面,在墨西哥,在巴西,在伦敦都有见面。这个事情一直在谈,讨论具体的合作方式。蒋经国最后还把这个事情交给当时的新闻局局长魏景蒙,因为蒋经国非常信任魏景蒙,认为是自己的人,就把这件事交给魏景蒙,让他主管此事,魏景蒙就跟路易斯联系。牵扯的人还有很多,包括中华民国驻日本大使、驻墨西哥的大使、驻巴西大使,都亲自参与会谈。苏联派出的人也相当的多。这个事情一直到1969年、1970年和1971年都还在进行,但是后来为什么无疾而终?蒋介石到最后有很多的考量,他觉得苏联狡诈,不可信也;第二是蒋介石说不愿做吴三桂。
李肃:蒋对中美在1970年代发展关系,尼克松、基辛格访华,甚至发表上海公报等,他对这些事情是怎么看的?
郭岱君:他很关心的。对于基辛格到中国大陆访问,后来尼克松访问,他都是密切关注的,觉得他们都是叛逆了,没有坚守反共的阵容。他日记中有很多非常详细的批评,但事实上也没有办法,自己只能在纸上埋怨。
李肃:他在日记中有没有显示应该采取什么措施来,如果不能阻拦的话,至少能减少这方面的损失和压力?
郭岱君:蒋其实是在每一个战役,不管是军事战役还是政治战役,他都做很详细的计划和沙盘的推演。所以说你谈到了联合国保卫战,那真是非常的详细,很精彩的,然后中日断交的问题能不能再拖延,能不能阻止?以及后来基辛格去访问中国大陆,尼克松也访问的时候,他都非常注意。他也有一些想法,但后来当然是没有办法。在联合国保卫战中他还是发挥了作用。比方说当时我们驻美大使是叶公超,在美国负责联合国的事情,但另一方面蒋介石他们又有第二管道,透过蒋经国和克莱恩,就是美国中央情报局驻台湾的主任。所以一个是正式的管道通白宫,另外还有第二管道。这时蒋介石的参与都是相当大。到了中日断交,以及日本承认中国大陆并建交,以及尼克松访问中国的时候,蒋是非常的愤怒,可这个时候我想世界的大局走势是如此,他能做的也非常有限。
所以他一生都苦,尤其到了晚年他也非常的苦,因为到了1960年代以后冲击跟横逆是一个一个接着而来,对他来讲都是不顺。虽然这个时候台湾经济发展的非常蓬勃,可蒋介石更关心的还是能不能够反攻,还是中华民国能不能够重新回到中国大陆。但是很遗憾,就是在他走之前,我们看他的日记都是,他只能够自我鼓励,讲天将降大任于斯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然后说主耶稣说必会赋予我以复国大任,一定会保佑我,事实上最后他还是走了。
蒋介石是什么样的人?
画外音:蒋介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对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共产党到底怎么看?儒教理念、基督精神、三民主义,对蒋介石的为人处世有什么影响?蒋介石的日记揭示他心中的秘密。
李肃:您看过他几乎的所有日记。从他的日记来看的话,您感觉蒋介石是一个有献身精神的人,还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
郭岱君:我也没有看过他全部的日记,因为日记有数千万字,看完几乎是很困难。真正看完的人极少。我自己觉得他是一个无私的人。为什么?他生活非常简单。他的穿着和吃都是非常非常简单。他到了台湾之后一直都穿着一双轮胎底的旧皮鞋、旧的卡叽裤,他的衣服都非常老旧。他的一生奉献给革命。他总觉得他对不起总理。中国大陆在他手上失掉了,他要把她再拿回来。所以基本上他并不是为自己,他是想为国家民族。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因为他本人的执著,有的时候他会认为说,我才能领导革命。你想要领导革命,你不如我领导得好。也因为有这样的想法,他后来跟国民党里面一些派系处得不好。我们都知道像桂系李宗仁和白崇禧、粤系张发奎等等,所以国民党里面的派系他处理得不好。还有就是到台湾来之后,他当选第一任的总统,连任了第二任的总统,因为根据宪法是连选则连任一次。所以基本上到了第三任他不应该再连任了,可是他认为我要赎罪。大陆在我手上失掉了,我要带大家回到中国大陆,所以我必须再做第三任总统。这就是很多人也批评他了,包括他在台湾为了稳定台湾的安全,他在经济上是放,但在政治上比较严厉,基本上就是1950和1960年代的所谓白色恐怖。我想这些也是大家批评他的地方。
李肃:他继续担任总统,外界可能说他有权力欲望,恋栈。他自己在日记中是怎么说的?
郭岱君:他认为是责无旁贷。
蒋介石不学共产党,是妇人之仁吗?
李肃:没有能够反攻大陆的最大障碍当然就是中国共产党。
郭岱君:一个是中国共产党,另外就是受制于整个台海的形势,和美国的态度。他其实在抗战的时候就经常阅读共产党的参考通讯,他还经常看马列的东西,毛泽东写的东西他也经常看,他觉得写得好的,甚至传给周围来看。他当时就经常自问,为什么妇女不相信我们?为什么大学教授要跟着他们走?为什么青年学生要跟着他们走?他经常自问。他有一次还写了问卷,让周围的人来回答这个问题。也就是说他自己经常思考。他日记里面就讲,为什么共产党的组织力比我们强?为什么宣传力比我们强?为什么青年学生和妇女都愿意跟着他们走?可见他一直都想着这些事情。他有一次看到中共党组织的运作方案,他就说,他们(中共)很有效率,本党(国民党)若再不奋起直追,“将败亡也”。他认为共产党在组织效率跟动员上是很有效率的,但他也讨论过为什么最后没有办法走共产党这条路。他在日记中写道,共产党是讲阶级斗争,我们中国是讲“仁”,儒家讲仁。他说基督教讲“爱”。我们对人民如果能用仁爱来做,何必要用阶级斗争?为什么要仇恨?所以他就经常做这样的比较。他认为共产党这套不足取,行不通。他还是觉得我们中国自己儒家的仁爱以及基督的爱人爱民,他觉得这是他愿意选择走的路。
李肃:是不是可以说蒋跟共产党斗争中失败了是因为他有仁人之心呢?
郭岱君:1945年他不是想把毛抓起来吗审判吗?最后他还是把毛放掉了。放掉之后毛出去讲的第一句话就是蒋介石是妇人之仁。蒋介石当然跟毛泽东是不一样的。他对儒家的信念,对三民主义的追求,以及最后成为基督徒,他经常谈到爱,人与人之间的爱。他认为爱是人类努力的很大的一个动力。我个人对他印象最深的有几点。一是我觉得他是一位真正的民族主义者。他在任何的压力面前,内在和外在的压力面前都没有屈服,一直维持着中国的尊严、中国的统一。他北伐,抗战,甚至于到台湾后美国多少次都说希望台湾的军队能够用美式,发美国人的薪水,穿美国人的衣服,他都不允许,宁愿让国军拿很少的钱,也不愿做美国人的附庸。所以他是一位真正的民族主义者;第二点他是有理想。他对中国现代化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希望中国能够现代化,有尊严,中国能够统一,在世界上站起来。这是他一生的追求。虽然在追求的路程中他跟别人有不同的想法,但目标是一样的。他是真地希望看到中国的现代化,废除不平等条约,能够有尊严地站起来;第三是我觉得他在特别是维持中国的尊严、国家的统一上我觉得他特了不起。刚才我们谈到的跟日本和谈,投降和屈服他都不做。他认为在民族的大是大非上面,我们要有所坚持。虽然自己多么地痛苦、困难,我们要有所坚持。这点也是我对他印象最深的。
蒋介石1961年在台湾发表元旦讲话时说:“国父说,中国革命当充分产生于世界,发扬其光明优良之遗产。现在就是我们一起建立,发扬民族遗产于世界的时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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