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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与阳谋——也谈中国知识分子良心气节问题
——野渡自渡人
近日读《左传》，看到“棠姜之死”的故事，颇有感触。
大美女棠姜，原是齐国棠公的夫人。棠公死后，她嫁给了朝廷重臣崔杼。后来齐国新上任的花花公子齐庄公看上了棠姜，便暗中与棠姜勾搭上，并且多次到崔杼家和 棠姜私通。崔杼岂能忍受如此大辱，便在家中设下圈套，一举杀死了再次前来偷情的齐庄公。上大夫晏婴听说此事，第一时间来到了崔杼家里，枕着齐庄公的死尸大 哭起来，三拜而出。崔杼手下劝崔杼杀死晏婴，崔杼摇头说：“杀了这样的人会失去民心的。”齐国太史兄弟三人因为秉笔直书，记载“崔杼弑其君”。三个兄弟被 杀了两个，最后一个照写“崔杼弑其君”。崔杼一看，无奈之下只好听之任之......
这个故事向我们传达了一种统治策略技巧，那就是阴谋与阳谋运用问题。把持朝廷大权的崔杼暗中设下机关诱杀齐庄公，可谓是阴谋；崔杼明白告诉齐国太史兄弟记载“崔杼弑其君”必死，这是阳谋。由此开始，中国皇权历史就进入阴谋与阳谋斗争史。
古人云：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故事中齐庄公不守王道，淫人妻女，死有余辜；上大夫晏婴秉持人臣之 道，恪守君臣礼节，不畏强权，体现了官僚之良心；齐国太史兄弟三人秉笔直书，慷慨赴死，表现了知识分子崇高良心和气节。就此我们来谈谈在建国后阴谋与阳谋 斗争中的知识分子良心气节问题。
毛泽东1957年发动反右运动是典型的阴谋。
由于有抗日战争胜利后广泛争取民主，团 结全国各民主党派和爱国进步知识分子的前提，中共在国内具有普遍的民族向心力。毛正是利用了知识分子追捧明主心态，为了巩固政权，维护统治权威，便巧施引 蛇出洞之计，表面号召知识分子提意见、大鸣大放，暗中却部下天罗地网，最后将全国知识分子一网打尽。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深谙二十四史的毛，把历史上集 权统治阶级的阴谋诡计玩得滚瓜烂熟。单纯的中国知识分子完全变成权力集团的股掌之物。反右运动，这是历史政治阴谋的最高境界。
还有可以与此阴谋最高境界相媲美的就是毛在文革中玩弄的阳谋诡计。
标榜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理论的文化大革命，今天看来没有任何革命味道，完全是毛为了个人目的施行并且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的政治运动。纵观十年文 革，政治阳谋诡计可谓炉火纯青，即使我们从广泛宣传的政治口号，比如“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打倒地富反坏右分子”以及“砸烂公检法”就可以看出，在全国 人民同仇敌忾之中，在普遍的阳谋政策打压下，中国的知识分子犹如过街老鼠，人人自危......毛自诩为“马克思加秦始皇”，将焚书坑儒和政党独裁理论发 展到空前的水平，成就了一代阳谋典范。
历史确实是一面镜子。古代皇权统治者的阴谋与阳谋诡计，总被雨打风吹去。反右文革的阳谋阴谋现在 也寿终正寝了。但中国的历史并没有完结，改革开放随着经济政治的大发展，随着国际国内文化的大融合，特别是随着互联网文化的大飞跃，中国权力当局的各种阳 谋阴谋都有了新发展变化。在反自由化运动中，早期有“严打”之阳谋；在维稳旗帜下，为对付各种异见人士和所谓敌对分子，近年来有各种各样的引蛇出洞之阴 谋；发展到今天，为对付“新五类分子”，推销“网络实名制”，各种阴谋、阳谋、人谋、诡计可谓层出不穷......
政权就是镇压之权。掌权就是用国家机器威慑被统治者，特别是知识分子，让他们始终生活在惶惶不可终日之中。这是万古不变的金科玉律。那么中国的知识分子呢？他们又是怎样渡过？
在权力的高压政策之下，中国知识分子又是怎样渡过的呢？在反右风云中，中国知识精英们，虽然经受肉体之痛，妻离子散之苦，但好歹还能保留某些知识 分子良心气节。但在文革夫妻反目、父子成仇、告密成风等普遍人权践踏之下，中国知识分子被吓破了胆。虽然我们也零星看到有张志新、遇罗克为真理搏命一拼， 但广泛的知识精英俨然已经鸦雀无声了......
时过境迁，在市场经济浪潮推涌下，今天的大美女棠姜，早已经干起了性工作者和二奶的勾 当，羞辱一词已经成为历史；上大夫晏婴之流呢，现在实权在握，官商勾结，早已经演化成利益集团之贪官裸官昏官脏官，其身上已经完全闻不到半点官僚良心味 道；知识分子如太史兄弟之流呢？他们早已经跨出了象牙之塔，行走于江湖之间，唯利是图，贩卖人格，屈从权力，甚至于甘当马仔，与权力同流合污...... 今天唯一的陈平福因为网络呐喊被冠以“颠覆国家政权罪”。在此，我们不禁要问，中国千千万万个陈平福在哪？中国知识分子的良心、人格、尊严又在哪？？
知识阶层永远是一个社会的中坚，是一个国家能够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引导各阶层人民奋斗的良心。什么是知识分子？什么是知识分子的良心？我想起了十 九世纪法国左拉、克雷孟梭和饶勒斯等学者鸣冤的“德雷福斯冤案”。正是由此诞生了法国第一批也是世界首批“知识分子”。知识分子的良心就是不畏强权，不计 名利，坚持真理，秉持正义！
面对反右和文革以后中国知识分子的命运，面对利益集团丧心病狂违法违规欺压民众，面对今天权力当局普遍的违反宪法，钳制民口，强奸民意，我们知识分子的独立人格在哪？我们的道德良心又在哪里？
当权者玩弄阴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识分子明明知道，却无动于衷；统治者玩弄阳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识分子丧失气节，随波逐流......
刘邦统一中国后，秦末与刘邦同时自立为齐王的田横带领五百多人逃入海岛。刘邦派人劝降，并许以王侯加厚禄。田横来到离洛阳三十里处，终觉向刘邦称臣为耻，便自刎而死。岛上五百人，听说田横已死，也全都自杀。
这是中国古代史上一曲保持崇高气节的壮烈悲歌。有志之士的追求，岂止是某个人、某个集团的王侯？为了民主自由理想而奋斗，虽死犹生！为了人类崇高 价值的实现，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面对政治的黑暗，面对利益集团当道的社会现实，知识分子、仁人志士要为自己的独立人格和追求,为推动社会前进发挥应有 的作用,决不可为个人私利屈从权贵，决不可丧失气节向邪恶现实妥协！ 我国近代杰出的的启蒙思想家龚自珍,读了田横五百壮士的事迹后,心潮澎湃,写了一 首《咏史·金粉东南十五州》:
金粉东南十五州,万重恩怨属名流。
牢盆狎客操全算,团扇才人踞上游。
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梁谋。
田横五百人安在,难道归来尽列侯?
在今天这样一个信息发达的多媒体年代，官方的阴谋、阳谋、网络封杀显得越来越苍白和不堪一击。“因言获罪”这种文字狱如果任其泛滥，权力当局必然会如法炮 制，而且将来会变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中国知识分子“身世浮沉雨打萍，零丁洋里叹零丁”是为常态。在普遍劳教政策指引下，“因言获罪”、“颠覆国家政权 罪”甚至会发生在千千万万网民身上，发生在亿万中国人身上。但是，作为民族良心的中国知识分子，我们不能闭目塞听，我们不能哑口无言，我们不能无动于衷， 我们要大声疾呼：“田横五百人安在,难道归来尽列侯?”
（1月16日于广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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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7 10: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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