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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催生整个春天
作者：冉云飞 2013年02月07日
冉按：这是为前不久《南都周刊》的一个专题，所写的封面评语。现在刊出全文来，以备他日之寻查。顺祝各位朋友新春快乐！2013年2月7日于成都
莫言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就有人欢呼新的文艺复兴运动即将降临中国。莫言再牛也只是百花园中的一枝花，但你不可见了一枝葳蕤的花，就称其为百花园。莫 言获奖可称为个人的荣誉和胜利，但说它是中国文学的胜利和荣誉，难逃拉虎皮、作大旗的嫌疑。当然，如果只是民间就莫言获诺奖便欢呼中国文艺复兴来临了，虽 然短视，尚可理解，但怕就怕官方会爱上这种稀少而短视的“民意”。因为这种短视的“民意”，很容易与官方意识形态的政治正确、推动者的政绩大跃进和现实利 益诸方面，构成如胶似漆的大融合，从而畅通无阻。事实上，真正的文艺复兴从来不是官方提倡的，1958年5月4日，胡适先生在台北中国文艺协会所做《中国 文艺复兴运动》的演讲中，这位白话文运动的先躯，“中国文艺复兴运动之父”颇有意蕴地暗示了他反对任何形式的“文艺政策”。
“文艺”而有“政策”，自然是官方做出的，好比拔苗而助长，哪怕是好意，也应该反对。但花园里的百花要长势良好，园丁的浇花培土，自然是少不了的。 所以我对以推动“独立精神、自由思想”之文艺创作为己任，由黄耀明、韩寒、贾樟柯、彭浩翔等人所成立的“文艺复兴基金会”持欢迎的态度，因为这是民间“园 丁”的自发行为，何况其是对诸种文艺实验的“小众”扶持。“文艺复兴基金会”扶持的成就会有多大，尚难预测，不管怎样，这是民间的自发自生行为，可以算是 扶持之一维。但文艺创作有其自身的运行脉络，政府透过自己权力之干涉乃至表彰，花纳税人的钱，偷运意识形态迷药，无疑是对创作自由的一种伤害。
十几年前借道贵州沿河县土地坳镇回老家省亲，忽见公路对面一座山上铲出的一条大标语：逼民致富无罪！赫然而惊悚。能致富还需要你逼吗？天下再蠢的人 也不至于如此吧。原来是当地政府逼农民种烤烟，标准严苛且压价，以至民众避之如瘟神，故尔诞生了如此从常情从逻辑都不通的、苛虐暴戾的标语。看着这样的标 语和“文艺必须为政治服务”，你会觉得滑稽，但当你看到“打造精品力作，促进文艺繁荣”之类的口号，可能就失去了免疫力。这就像你看到某皇帝说“奉天承 运”觉得可笑，看到某政府说它之当政是“历史的选择”时，你就失去了理智上的抵抗力一样，这说明上了釉彩的宣传口号更加“迷人”。
据说美国未来学家莱克西里认为，经济增长指数长期超过3%便会产生新的文化。经济增长或许会催生文化的生长，但是否一定是“新的”，那倒未必。文化 这玩意，很难像自然界的一些事物一样，有着单线条的径直往前走的“进化”，它有可能是一种新瓶装旧酒的“复古”。历史证明，这种新瓶装旧酒的复古在中国特 别有生长的土壤，且有广大的市场。我并不简单地认为“新的文化”一定就好，“复古”的就一定差，我只能说我们对文化不要单线条、且一厢情愿地认为它会按照 我们的意愿前进。文化不会那么听话，人力是有限的，对此我们应有必要的谦卑。
对于文学来说，最重要的是人的文学和自由的文学，艺术也不例外。能做到这点，就相当于佛教的勘破、放下，然后才能达成自在。尊重文学创作所需要的自 由，就像我们相信大自然的伟力，比任何人为都厉害一样。你可以养好一株树、一朵花，你甚至可以在温室里培养更多的反季菜，但你能催生整个春天吗？
2012年11月3日于成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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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10 13:5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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