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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鹰屯:寻访神秘的满族猎鹰人(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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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22 19:37: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茫茫的长白山老林,一个猎鹰村屯中,

       世代传承的捕鹰人留下了一段又一段悲壮而传奇的故事??

       打猎归来的鹰屯猎鹰人,猎获了一只野鸡,个个喜笑颜开。位于吉林市土城子满族朝鲜族乡的打渔楼村又称为鹰屯,猎鹰习俗已有数百年的历史。而满族世代相传的萨满祭礼,又强化并传承着满族的崇鹰习俗。

       猎鹰人平时的工作就是遛鹰,在他身后就是传承几百年鹰猎文化的鹰屯。当年努尔哈赤就在这里设立了专职的捕鹰机构,相当于皇家猎鹰专供站。

捕鹰的人

       过去,猎鹰人架鹰出猎都是骑马;现在,则改成了乘坐汽车。虽然换了交通工作,但传承自祖先的猎鹰文化并没有改变。

       熬鹰成功后,鹰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鹰把式就要给鹰喂食牛肉、老鼠、鸽子肉等。每次喂鹰,鹰把式喊“这”的口令,目的是为了给鹰建立条件反射。

       捕鹰在鹰屯叫作“拉鹰”。依照满族人传统,拉鹰前要先拜祭满族的鹰神。布置好鹰网和诱捕鸽后,鹰把式就躲进窝棚里,手中牵着连接“拐子”的丝线,逗弄诱鸽,等待鹰落网。

       在鹰屯,孩子很小就接触猎鹰,这也为他们继承祖辈的猎鹰习俗营造了强烈的氛围。很多孩子是从喂鹰开始驯养猎鹰的漫长征程。

       驯鹰的头一个过程是“开称”,也就是给小鹰称份量。养鹰人需要经常称一称鹰的份量,知道自己的驯鹰工作进行到了什么程度。

       在冬季,鹰屯的猎鹰人习惯来回串门,一边聊着家常,一边交流养鹰驯鹰的心得。平时,不管走到哪儿,猎鹰人都必须时时刻刻架着鹰,以增加人与鹰之间的感情。到了晚上人睡觉时,就将鹰拴在鹰杆上。在野外需要巢穴的鹰,进了猎鹰人家就不需要巢,学会了站在鹰架上睡觉。

       熬鹰就是几天几夜不让鹰睡觉,不能给鹰喂食,磨掉它的野性。但熬鹰的鹰把式同样会倍受煎熬。这样要连续熬五六天,直到最后困倦的猎鹰能够在人面前合眼睡觉,这一关才能过。

他们对鹰了如指掌

       当捕住猎物后只给鹰吃点动物内脏,不让其吃饱,所谓“鹰饱不拿兔”就是这个道理。如果猎鹰人赶到的晚,鹰会很快将猎物吃光,导致猎人两手空空。

       “跑绳”是训鹰过程中至关重要的环节,鹰把式将一块鲜肉放在手臂上,在猎鹰10米以外的地方呼唤猎鹰,猎鹰听到鹰把式的指令,就会沿着连接鹰爪的长绳,飞来啄食。熟悉跑绳训练的鹰,基本就可以学会听从鹰把式的召唤。到了野外,即使追逐猎物飞到远处,鹰也能在听到召唤后飞回主人身边。

       捕猎,鹰屯人称“放鹰”,一人架鹰一人拿长棍轰野鸡。野鸡受惊从草丛里飞起时,架鹰人瞬间把鹰撒出。鹰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就把野鸡猎杀。

       在鹰屯,很多家庭都是祖孙世代从事猎鹰活动。每年秋季,他们开始捕鹰驯鹰。待到来年冰消雪化,猎人就要放飞猎鹰,让鹰繁育后代。

       在农历寒露快到时,64岁的赵明哲显得极为急躁和不安。他每天不断地数天上云彩的块数,观察云的厚度,分析风吹云走的速度。村里人知道,他是在盼着草开堂——草开堂就是下霜。

       一进入这个季节,每天后半夜赵明哲都睡不实。他早早起来,蹲在院子的草垛前看天。东北的霜总是在后半夜下来。四野漆黑一片,只有他手上端着的烟锅里的火一红一亮。他的旁边,是一个空空的木架,那木架上曾经托着他的家族几百年的残梦??

       突然,他身后传来匆匆脚步声,是买豆腐的儿子回来了。儿子赵继锋端着豆腐盆站在爹身后,说:“爹,现在草开堂啦!”赵明哲故意问:“你咋知道?”儿子回答:“手端豆腐盆,冻手。”“是轧骨凉吗?”“是那种轧骨凉。”

       老练的爹在黑暗里得意地笑了。其实他早已从烟袋锅的烟杆的凉度中判断出夜里子时,北方的霜已经来了。他从心里对儿子如今会掌握和判断时令和节气的本领佩服起来,但他不能当儿子面夸儿子。

       草开堂是残酷的季节,往往一昼夜,寒霜就使万物凋零。此时,动物却到了捕食的黄金季节。霜落草死突然间使大地变得宽绰亮堂,荒原四野开阔,一切生灵可以目穷千里观察自然,追踪它要捕获的猎物以进食准备度过即将到来的严酷寒冬。

       这时候,北方人也被寒霜激励起来,比如赵明哲。他要在万物大捕食的季节里去捕捉一种动物,因为捕捉它只能在这个季节。

       眼看时候不早了,赵明哲在脚前的一块石头上磕磕烟锅里的烟灰,对儿子吩咐道:“快!让你妈烧火做饭,咱们俩准备网。吃了饭,咱们快上山,抢占头一片山场子。”

       黎明前的黑暗中,爷俩在自家的仓房和院落里忙碌起来,准备着木杆和套网等狩猎工具。这时,这个屯子的其他人家也在这样忙碌着,他们都是在自觉不自觉地重复着一种习惯,一种古老而久远的习惯——猎鹰。

       玩鹰世家

       喂鹰是件最吓人的事,爷爷每天驯鹰回来,就从鹰食盆子里抠出一块肉,扔给时年五六岁的赵文周,说:“小子,喂它??”

       在鹰屯,人们见到又黑又瘦的赵明哲,老年人会发出一声惊奇的叹息:真是和他爷爷、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鹰屯位于吉林省吉林市土城子满族朝鲜族乡的打渔楼村。清顺治年间,打渔楼村曾出了18位清廷御用的鹰把式(猎鹰高手),从那时起,打渔楼村有了另一个名字——鹰屯。

       今天看起来,玩鹰似乎不务正业,可是从前在古老的鹰屯是男人必须从事的一项成人标志。玩鹰,就是熟悉鹰,品评鹰的脾气秉性,以便驯它。只有熬驯好了,才能把“成鹰”献给朝廷,于是从七八岁开始,家里大人就让男孩和鹰打交道。

       赵明哲是满族镶蓝旗人,家族从先祖时就为朝廷捕驯海东青、贡鹰。爷爷赵英禄外号叫秀才,人善良,但喜欢拉鹰(捕鹰),7岁就使鹰。小时候,赵英禄就记得家里的鹰杠上从来没断过鹰。断了鹰的人家不是一个合格的“鹰把头”(鹰首领)。那时候,鹰屯家家被称为鹰户。

冰天雪地里的猎鹰人

       鹰户就是具体从事捕鹰、驯鹰的人家。一个鹰户一年上缴多少“成鹰”是有数的,到时必须按数交到打牲乌拉衙门(统管东北经贸和边务的部门),再由衙门“押鹰”送往朝廷,因此赵英禄小时就成天在“鹰堆里”睡觉。

       在鹰屯,人人都知道,赵英禄本来是个秀才,可他的四书五经是在鹰堆里读下来的,他是边遛鹰边读书:右手的鹰袖上蹲着鹰,左手握着书本,边走边读。

       七八岁的赵英禄身子轻,有时鹰嫌他走得慢,自己突然朝前飞去,鹰绳拴在他腰上,把他拖得在土道上打滚,一阵尘土飞扬,屯人见了哈哈大笑。后来,赵英禄终于成了一名出色的鹰猎能手。一早上,他往往在各家门前走动,往人家院子里张望。只要见谁家烟囱没冒烟,他就大喊:“咋不点火?没米上俺家背去,没柴上俺家抱去。烧火做饭,吃饱了上山拉鹰??”人们常说,赵英禄的喊叫就是鹰屯的钟点。

       如果赵英禄拉不着鹰,相中了谁的鹰,他就问你,多少钱卖?三百不卖,五百卖不卖?没钱,给你黄豆换。直到把这鹰弄到他手驾着。因此他整天弄一只鹰在胳膊上驾着,在屯里走来走去。

       赵英禄被叫作秀才,也不是虚名,他还可以随时编出一些“鹰歌”来。鹰歌分几种。一种是到野外拉鹰时,当把网铺开,他忘不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地上插草为香,倒上一盅酒,有时也摆上几个水果,开始敬鹰神格格。

       依照满族人的传统,拉鹰前,要先拜祭满族的鹰神。传统的拜祭仪式要选在山坡的向阳处,用三片石板搭建一个神庙,它象征鹰神在九重天上的金楼神堂。鹰把式将供品摆放在鹰神庙前,点燃三炷香,一边叩首,一边唱起了敬鹰的神歌。

       赵英禄敬鹰神的歌,是一种东北《五更》(一种民歌的小调),挺好听的。歌词儿是这样的:

       你是哪山生来哪山长?哪座高山去捕食?哪个大洼去背风?今天我上山把你请,把你请啊把你请,请到我家有用处。一天喂你一个饱,夜晚陪你到天明??

       爷爷哼哼起这小调,有一种“神调”的味儿。神调就是东北民间祭祀活动时大神萨满唱的歌,赵明哲一直觉得爷爷是萨满,曾经问爷爷,这歌你是在哪儿听的?爷爷说是俺家一辈辈传下来的。只要是“家”里的人,都得会。因为这里讲的都是经验,说的都是真话。如“夜晚陪你到天明”,就是指“熬鹰”,也是驯鹰。

这其实是一门高难度的技能

       人们都知道爷爷各种捕鹰工具做得好、地道。猎手有了各种应手的工具、服饰,不是就可以“请”(捕)到鹰了吗?可是赵明哲的父亲赵文周却告诉儿子,这还远远不行。要想真正具备一个鹰把式的资格,必须用“心”去请鹰。父亲掌握了一项用“心”捕鹰的办法,那就是要像爷爷那样学会建鹰庙。

       族人虔诚地恪守着人与自然和动物的一种承诺,不伤害自然和动物的一种规律,如鹰“伤”或“死”在部落里,族长要“请”下鹰爪,祭祀占卜后,要把鹰爪和它的尸体火化后,带向它出生的地方。

       相比爷爷赵英禄,父亲赵文周玩鹰更早。五六岁时,爷爷就瞧准他了。爷爷说,训练孩子抓鹰一定要从早从小。当时奶奶不同意,可爷爷有他的道理。他说,就是因为他怕它,才让他接触它,这就消除了怕。

       于是,父亲赵文周一小就抓鹰。父亲抓鹰,从爷爷逼他喂鹰开始。喂鹰是最吓人的事,特别是让一个孩子去喂。

       爷爷每天驯鹰回来,就从鹰食盆子里抠出一块肉,扔给赵文周,说,小子,喂它??开始,父亲一见鹰饥饿的黄眼珠,吓得直哭,爷爷上去就一脚,把父亲踢倒在地。奶奶想去拉,被爷爷喝住。直到父亲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擦干眼泪去喂鹰,爷爷才笑了。

       父亲手上、胳膊上一道道伤疤,都是小时鹰爪抓踏留下的痕记。人喂鹰时,有时鹰不顾一切地飞到人身上来,那利爪时时抓伤人的皮肉和筋骨,但也就是在这种环境里,父亲学到了一手“喂鹰”手艺。

       喂鹰又称“把食”,是指掌握鹰的进食手法。父亲是鹰屯著名的“鹰把食”(鹰把式),这都是爷爷逼出来的。

       从赵明哲的先祖巴公生,一直到他的父亲,都是攀爬到高高的石崖上,把鹰巢中的小鹰带回,然后一点点饲养大,送贡朝廷。随着辽金战争的结束,女真灭契丹,努尔哈赤又统一了女真,这使得后来满族先民把捕鹰、驯鹰的习俗一代代传承下来。由于后来朝廷废除了捕贡鹰的残酷徭役,于是鹰屯开始了山野拉鹰阶段。因此,与祖先不同的是,赵明哲不是去山崖捕小鹰,而是到山野拉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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