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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 is some good in this world... and it's worth fighting for…
新奥尔良的飓风过去了，留下一片愁云惨雾。看着风灾初期拍摄的那一张张茫然无助的脸，我心底有一种记忆被勾了起来。
那是我在国内上中学的时候了。我所居住的南方城市，每年必有几次台风。在美国看到一遇上个风雪什么的动辄中小学停课，我好生羡慕 -- 我们那时可没这么幸运，哪怕是台风也要去上学，否则算缺勤。我不想太娇气让爸爸公司的车子接送，常常是穿个雨衣推着自行车就出门了，总是落得个落汤鸡似的出现在教室里，然后冻得哆哆嗦嗦的听课。不时听说有去上学的小孩在风灾时被路边倒塌的电线杆或牌子砸死。现在想来，在那样的体制下，人真的被训练得都不懂得珍惜“人”了。可是这不是我今天要说的重点。
又一次台风，我正好在医院看眼科。中午走出医院大门，天已经阴沉下来了，旁边的叔叔阿姨见我一个人要徒步离去，惊讶的问：“小姑娘，不知道今天有台风啊？还敢一个人出门。”我一愣：“啊？！我没看天气预报……”可是，这台风也不知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停，我身上又没带多少钱，买顿晚饭都是问题，总不能被困在医院吧。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赌一把，赶在台风来前赶到不远处的公共汽车站。不知这次风有多少级，一般不太严重的时候公车是不会停开的。
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有点起风了，我加快了脚步。可是，风还是在这当口上到了。
当时的情形，真的不知怎么形容……风雨很快就把我的小伞吹得骨断筋折，变成了紧贴在我背上的布片，狂风和着倾盆大雨砸在上面，在我听来真是震耳欲聋。更糟糕的是，那么大的阻力，我根本走不动，眼睛也被抽打得睁不开，前后左右什么也看不清。直到隐约看见一位年轻的叔叔从我身边推着自行车过去，我才发现，不要说我这个长得象“豆芽菜”一样的瘦小孩儿了，就连这牛高马大的壮汉也是举步维艰。路上不见其它人影，这位叔叔的出现让我觉得有了伴儿，我鼓足了劲儿一步一步向前挪，想跟上他。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在前面灰黑的雨帘里消失了。
上千米的路，我好像走了一个世纪也没看到尽头。
不要说行人了，平时车来车往的马路上连一辆车的影子都没有。
一种深深的恐惧感箍住了我。风雨迎面灌得我几近窒息，我哭了起来。可是，没人看得见我，没人听得见我。四周有一种山摇地动的嗡鸣，似乎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被吹塌了砸下来。“天要塌了。”我对自己说。
那一刻，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我，一个小女孩……不知道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那种看不见希望时的孤独无助，让我在许多年后的今天依然刻骨铭心。
可是，更刻骨铭心的是接下来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声“小朋友，来来！”不知什么时候我走到了一个低矮的筑路工棚边，下面窝着几个人影，隐约看到靠外面的一个人冲我招手。虽然近在咫尺，风雨的咆哮中他的声音显得极其微弱。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挪过去，我瘫倒了。
这个伯伯看起来不象工人，似乎也是临时躲进来的，身上都湿透了。他关切的问：“怎么样？”“还好。谢谢伯伯。”我有气无力的说到。“要是有辆车路过就好了。”他皱着眉。就在这时他眼睛一亮，冒着风雨冲了出去，一个劲儿挥舞着双手。
那是一辆中型卡车。可是这庞然大物也自身难保了，后架上的大斗篷被风掀掉了一半，一副快要散架的样子，刚摇摇晃晃的开到路口。只见那位伯伯跟司机说了什么，又很快回到我身边，扶着我来到车边，大声对我说：“他们答应送你回家！”
“你呢？”“只有一个位置。我不要紧，再等等。孩子你快上车。”还不等我回话，我就被托着拽着拉上了车。一声急速的关门声把我带着哭音的“谢谢”封在了车里。
车上包括司机在内有三个人，他们关切的问我怎样了，我这才发现手臂上被折断的伞骨划了好几道血痕。车子是市自来水公司的，我一直记得这一点。之后许多年里，我一听到“自来水公司”，感恩之意就会油然而生。
回家的路超出想象的艰难。很多路段被水淹了，到处可见“死火”在水里的车子。所幸我们的车子大，司机又很老练，才免于受困水中。看得出车上每个人都很急着回家，可他们还是坚持先送我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孩。
人儿小小，就尝到了“绝处逢生”的滋味，让我每每回忆起来就泪水涟涟。
那以后，有关世风日下的报道与年俱增。我家周围也发生了劫杀案，盗窃、诈骗随处可见，我妈还被骗去了几千元药钱—这还算不太“倒霉”的了。防盗门窗把人们都锁在了“鸟笼”里，可是犯罪率还是不见下降。人们对社会治安、人心变好逐渐失去了信心，有些人甚至也开始随波逐流。可是，我的心底，仍存着一线光亮--风雨中那些笑脸，在我的记忆中透着一种辉光，越来越亮，似乎把周遭的一切都照得亮堂起来了。
虽然，种种社会乱象也让我深深失望。可是我觉得，那是体制的错，百姓大多是天性善良温顺的，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也不会为了卑微的生存铤而走险。现在，每当有人说“对中国人已经不抱希望了”“我们也无能为力啊”，我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魔戒三部曲》中的一个片断：
Frodo: What are we holding on to Sam?
Sam: That there's some good in this world, Mr. Frodo... and it's worth fighting for.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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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10 11: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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