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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听“敌台”中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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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3 11:15: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读小学的时候,堂哥有一部收音机,是他的外公在泰国,回来探亲时送给他们家的最好的礼物,也是我们村子里最好的娱乐。大人白天和晚上听,我跟堂哥深夜听。我们深夜听对台广播节目,当然也听台湾的“敌台”。听“敌台”是会被判刑的,哪怕到了1986年,我在湖北铜禄山工作时,还看到“严禁偷听敌台,人人监督举报!”的标语,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  

我们这代人都是在听“敌台”中长大的,美国之音在中国大陆经常被干扰,效果极差。效果差,你就很难得到传播者给出的信息。  

根据江之枫的《王牌出尽的中南海桥局》,陈云每天指派部队在最广阔的野地,接收效果最好的地方,用最好的短波接收美国之音,并录音下来,直升飞机送到陈云住家,天天如此,因为陈云决定政策时,要参考美国人的意见。  

1994年,我在台湾政治大学大陆研究所座谈,据说那个研究所以前叫做什么“共匪研究所”,我跟所长赵春山教授说,我是听台湾“敌台”长大的,听听我们台湾同胞这些“敌人”的声音。赵教授也说,我们也经常宣传“杀猪拔毛”。  

小的时候,大人告诉我,台湾同胞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台湾同胞吃不饱穿不暖,只好吃香蕉皮。而我们是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生在红旗下,长在社会主义蜜缸里。我没见过台湾同胞,也没去过台湾,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们是生长在社会主义红旗下,但是,我小时候,的确很想知道台湾同胞如何吃不饱穿不暖,所以,我喜欢偷听台湾“敌台”。  

“敌台”告诉我们,香港是花花自由世界,是资本主义社会,发生经济危机时,牛奶宁肯往河里倒。难怪我的左邻右舍拼命地申请移民到香港,他们宁肯放弃社会主义优越,而到自由世界,有些强壮青年还往死里锻炼游泳,企图偷渡到花花世界,有的被抓回来、被批判、被殴打。  

“敌台”似乎跟我结下不解之缘,我上大学了,爱听BBC或美国之音,到西方留学后,我更爱听。如今有网络了,我阅读的内容很多还是“敌台”的内容。难怪我这个人非常“反动”。如今,我每天早上起来,先读明镜周刊,然后是BBC、德国之声、中国时报等,现在杨渡办了大众时代,每天也阅读大众时代。  


我读过一些心理学的书,说男孩子性格的形成主要是十岁到十四岁这段时间,我恐怕十四岁时已经“反动”定型了,所以,我后来喜欢阅读港台的报刊,从读者变成作者,从作者变成朋友。我的“反动”是加引号的,说明我不反动。我还是很听毛主席的话,因为毛主席说过“蒋介石不读中央日报,我不读人民日报。”我历来跟着毛主席的感觉走,不读人民日报。  

为什么说,我不反动呢?因为我非常具有中国传统特色,《孙子·谋攻篇》中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不了解敌人的思想,你怎么打败敌人呢?对于我来说,了解“敌人”的思想,至少对我的思考和写作有帮助。  

“敌人”的思想也是思想呀,行笔到此,想起英国人乔治•萧伯纳( George Bernard Shaw 1856-1950), 他说 :“你有一个苹果,我有一个苹果,交换之后,还是一人一个苹果。你有一种想法,我有一种想法,彼此交换之后,我们每个人就有了两种想法。”  

所以,按照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传统文化,都不能说,“敌台”的思想是反动思想。也不能说,接纳“敌台”思想的文人就是“反动文人”。  

中国共产党意见领袖陈云曾说:“我们不能制定《新闻法》,如果制定了《新闻法》,就把我们自己的手脚捆住了。在国民党统治时期,我们就是钻了国民党的《新闻法》的空子,办了我们的《新华日报》,揭露国民党的腐败黑暗,如果我们搞了《新闻法》,那岂不是……”。

谢盛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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