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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2万多公里的长城,历经2000多年。这个实体存在可以回答困扰着21世纪中国人的许多问题。它被引为骄傲和自尊,但它告诉我们牢固、封闭、安全的奥秘,预示着圈养的长期性,自由成长的难以预期。
和长城诞日几乎同步,在秦始皇实现统一以后一竿子到底的中央集权制一直维持到今天。在马教经典里,这一区别于亚细亚的生产生活方式,被归结于水利治理的倒逼,有人则归之于儒家思想的早熟,但明显的事实是,亚历山大征服世界止于印度河流域,罗马帝国扩张也没翻越天山,即使蒙古铁蹄踏遍亚欧,但元帝国的版图也仅限于长城内外,没有伸展得更远。1275年到达元朝大都(今北京)的意大利人马可波罗的故事是否真实不论,但却属于凤毛麟角。而同时期,西方和东方的印度、中东的阿拉伯国家的人民早已融合,融合了几个世纪,希腊神话、基督教、伊斯兰教、佛教、印度教文化互为补充,儒家文化却始终缺席,即使加上佛道,也很稀薄,它的单一和原始就可以理解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1911年,1927年,1949年,持续到今天。1911年建立的共和制国家很难维持,连接受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的推荐,出任民国政府宪法顾问的美国宪政专家古德诺也认为中国适合帝制,让袁世凯过了一把皇帝瘾而败亡。在反帝反封建口号下,孙中山的门徒发动北伐,也领悟到不实行“一个主义,一个政党,一个领袖”无法摆平各种捣乱的政治势力。但老蒋生不逢时,这时一个适合于以长城为圈子的教义培养了一支天生就是“一个主义,一个政党,一个领袖”的政治集团。老蒋不敌,败退到海岛上延续一个异型政权的存在。
老毛现实主义和实用主义发挥到极致的思考,经常产生惊人的准确度,比如他说:我就是马克思加秦始皇。这让风流才子如郭沫若之流甘拜下风。柳宗元的《封建论》加上《共产党宣言》珠联璧合,成为最适合长城圈内的政治形态。27年,折腾了50多场运动,饿殍遍野,几乎砸烂了国家机器,仍然稳固如山。用黑格尔的话来说,按《封建论》一竿子到底的中央集权制,神州大地两千多年,没有历史,只有一个王朝代替另一个王朝的循环往复。
在现代文明不可阻挡的时代,马教成为巩固中央集权制的法宝。俄国是这样,朝越也是这样,而在印度却搞不成,它没有这个政治传统。延续了将近600年的奥斯曼帝国早在辛亥之后10多年便被现代政治制度一举取代,因为它设有完整中央集权的行政管理制度,不可能像3个亚洲政治实体如此难以撼动。
弗兰西斯福山在《政治秩序的起源:从前人类时代到法国大革命》中指出,成功的现代自由民主制,将强大的国家、法治和负责制政府三种机制结合在稳定的平衡中。长城捍卫的就是中央集权制,他曾经的强大诱惑着一代代中国人找回强大的记忆,始终不愿放弃昔日的荣光。他们把衰弱的原因都归在长城以外的帝国主义列强的侵扰。只要长城牢不可破,就可以强大,就可以称霸亚洲,乃至于世界。可是,没有文化的高度融合,必须的文化和精神动力来自哪里呢?没有法治和负责制政府的机制能与貌似强大结合在稳定的平衡中吗?
100多年来,主义和制度之争耗尽了精英们的脑汁,其实国体才是最重要的。不改变中央集权制,只有马教规定的主义和制度与之相匹配,其他主义和制度都会水土不服。这就是中国难以进行政治转型的最大障碍。可笑的是,不但左派,而且右派,都为“政令不出中南海”而担忧,于是加固,不断加固中央集权,加固的结果,一切行政改革,一切政治体制改革的苗头都会被磨灭。它依然是个庞大的帝国,难有其他选择。
这就是中国故事的主题、中国声音的旋律。有幸我们有另一种制度的台湾以及港澳,不被中央直辖。因此保持现状是最佳选择。哪一天广东福建江苏等地也能拥有自主权,出现民选地方级政府的组合,推举出的中央政府能够顺畅运转,中国才有希望突破长城实体和文化的封锁,成为现代文明大家庭的一个正式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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