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本·拉登的母亲加尼姆(Alia Ghanem)一直拒绝谈论其子奥萨马以及家庭。这一次,沙特的新领导人萨勒曼王子同意了《卫报》记者的采访请求,认为通过讲述本·拉登的故事,可以证明对9/11负责的恐怖分子是一个“被抛弃的人”。萨勒曼王子的出发点在于,沙特阿拉伯的批评者长期以来一直声称奥萨马得到了国家的支持,一些9/11受害者的家属持续对沙特采取法律行动,因19名劫机者中有15人来自沙特。
Alia Ghanem在沙特阿拉伯吉达的家中。
记者来到沙特阿拉伯城市吉达,这里是本拉登家族的家,他们仍然是这个王国最富有的家庭之一,其建筑帝国建立了现代沙特阿拉伯。加尼姆坐在奥萨马的同父异母兄弟之间,回忆起她的长子是一个有学术能力的害羞男孩。她说,在吉达的国王阿卜杜勒·阿齐兹大学(Abdulaziz University)学习经济学时,奥萨马成为了一个强大、有动力、虔诚的人。当时只有二十多岁的他,也正是在那里被激进化了的。“大学里的人改变了他,他成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他在那里遇到的一个人是阿卜杜拉·阿扎姆,他是穆斯林兄弟会的成员,后来被沙特阿拉伯流放,成为奥萨马的精神顾问。“他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直到在20岁他遇到了一些给他洗脑的人。你可以称之为邪教,我总是告诉他远离他们,他永远不会向我承认他在做什么,因为他非常爱我。”
奥萨马·本·拉登(前排右二)于1971年访问瑞典法伦。
奥萨马同父异母的兄弟谈到刚看到9/11报道时的反应:“震惊,震惊,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在最初的48小时内,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奥萨马干的。从最小的到最年长的家庭成员都为他感到羞耻。我们知道我们所有人都将面临可怕的后果,在国外的家人都回到了沙特。“之前他们分散在叙利亚、黎巴嫩、埃及和欧洲,事情发生后,都受到了当局的质疑和控制,收到旅行禁令,暂时无法离开这个国家。近二十年来,本·拉登家庭“相对自由地”在王国内外活动。
拉登成长在吉达较为随心所欲的20世纪70年代。自从1979年伊朗革命试图向逊尼派世界输出什叶派意识形态之后,沙特的统治者开始了对逊尼派伊斯兰进行严格解释,后者自18世纪——穆罕默德·伊本·阿卜杜勒·瓦哈卜(瓦哈比教派首倡者)的时代——以来一直在阿拉伯半岛广泛流行。1744年,阿卜杜勒·瓦哈卜与当时的统治者穆罕默德·本·沙特达成协议,允许他的家人管理国家事务,同时强硬派神职人员则定义国家性质。
1932年宣布的现代王国让神职人员和统治者双方都过于强大而无法接受另一方,将国家及其公民锁定在一个由保守主义观点界定的社会中:严格隔离不相关的男女; 不妥协的性别角色; 不容忍其他信仰。所有这些都是由沙特家盖章的。
许多人认为这一联盟直接导致了全球恐怖主义的崛起。基地组织的世界观及其分支ISIS的世界观主要受到瓦哈比经文的影响,沙特神职人员被广泛指责为鼓励在整个20世纪90年代增长的圣战运动,奥萨马·本·拉登就是其中心。
2018年,沙特的新领导层希望在这个时代划清界线,并介绍“温和的伊斯兰教”,萨勒曼认为这对一个国家的生存至关重要。在这个国家,近四十年来,一个庞大、不安和常常心怀不满的年轻人群体无法获得娱乐、社交生活或个人自由。沙特的新统治者认为,由神职人员强制执行的严格的社会规范可能让陷入挫败感中的人成为极端主义者。
改革开始蔓延到沙特社会的许多方面,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今年6月取消对女司机的禁令。劳动力市场和臃肿的公共部门发生了变化;电影院已经开放;私营部门和部分政府部门开展了反腐运动。政府还声称已停止向王国以外的瓦哈比机构提供所有资金,这些机构近四十年来一直受到热情的传教支持。
这种激进的休克疗法正逐渐在全国范围内被吸收,在这种情况下,几十年来受不妥协学说影响的社区并不总是知道如何应对。矛盾比比皆是:一些官员和机构避免保守主义,而其他人则全心全意地接受保守主义。与此同时,政治自由仍然是禁区,权力变得更加集中,异议经常被粉碎。
拉登的遗产仍然是王国最紧迫的问题之一。
记者向全家问及本·拉登最小的儿子,29岁的哈姆扎,去年被美国正式指定为“全球恐怖分子”,现在正在阿富汗,似乎在基地组织新领导人和奥萨马前副手艾曼·扎瓦希里的支持下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
他的叔叔摇着头说:“如果哈姆扎现在在我面前,我会告诉他,真主引导你,三思而后行,不要重蹈你父亲的覆辙。你正在进入你灵魂的可怕部分。”
哈姆扎·本·拉登的继续崛起可能会让整个家庭试图摆脱过去,这也可能会阻碍王储塑造一个新时代的努力。在这个时代里,本·拉登被视为一代人的失常,曾经被王国批准的强硬主义不再为极端主义提供合法性。虽然以前曾在沙特阿拉伯尝试过变革,但它远没有目前的改革那么广泛。萨勒曼如何努力反对一个被灌输了如此不妥协世界观的社会,仍然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沙特阿拉伯的盟友对此是乐观的,但作者则表示怀疑,他采访的一位英国情报官员这么说:“如果萨勒曼没有突破,将会有更多的奥萨马。而且我不确定他们是否能够动摇诅咒。“
内战源于一夫多妻制?
此前《经济学人》杂志发文章和推特称,一夫多妻制是内战和冲突的关键因素,令人大跌眼镜。近日记者Neil Clark在《今日俄罗斯》发文,驳斥其荒谬,称《经济学人》将这一切归咎于“当地人”和他们的“落后”习俗是多么方便,掩盖了美国及其盟友在破坏地区稳定中的作用。
推特截图
《经济学人》在推文中说:“一夫多妻制在非洲、伊斯兰世界和亚洲部分地区仍然很常见。它使内战更有可能。”这篇推文同时把读者引向《经济学人》的一篇题为《为什么一夫多妻制滋生内战》的文章,及一篇由《经济学人》外国编辑罗伯特·格撰写的《大的爱和大的战争》一文,后者引用了2009年伦敦经济学院的金泽聪(Satoshi Kanazawa)的研究和另一篇题为“一夫多妻制与战争之间的联系”的文章。该文章称:无论在哪里实行,一夫多妻制都会破坏社会稳定,主要是因为它是一种不平等的形式,给年轻人造成痛苦。
文章还说“一夫多妻制” 是阿拉伯之春爆发的原因之一,为什么博科圣地和伊斯兰国的圣战分子能够征服尼日利亚、伊拉克和叙利亚的大片土地,以及为什么印度尼西亚和海地的一夫多妻地区如此动荡,就是因为一夫多妻制社会更加“血腥”,更有可能侵犯邻居,更容易崩溃。“该杂志还称:在一个非政府组织“和平基金会”编制的20个最不稳定的国家中,多妻是这些国家生活的特征。
但是,如果仔细审视,这20个国家中大多数受到西方“去稳定运动”的直接或间接影响,甚至也门(第4名),伊拉克(第10名),叙利亚(第6名),阿富汗(第9名)经受了西方联盟的入侵和轰炸。
这是《经济学人》不会提及的“联系”,因为它支持这些“干预措施”。谁能忘记该杂志把战争贩子布什和布莱尔放在封面以“真诚的欺骗者” 为题粉饰入侵伊拉克?《经济学人》不过想忘记伊拉克战争(导致100万人死亡,并将中东变成一团糟)、忘记两次世界大战的大规模伤亡。
南苏丹和苏丹在《经济学人》的上述论点中占有重要地位,但同样,美国赞助石油资源丰富的南苏丹分裂、在该地区造成不稳定,也没有被提及。
《今日俄罗斯》另一位撰稿人Dan Glazebrook在关于全球饥荒的文章中这样说:尼日利亚的情况也是战争的结果,而博科圣地的扩散是与北约对利比亚的摧毁直接相关的。《经济学人》却称利比亚的毁灭是“ 自由主义国际主义的微弱胜利”。
越是分析全球形势,就会出现一种非常明确的模式:美国及其盟国在世界战略重要地区瞄准了一系列具有独立倾向的资源丰富的国家,在他们未能直接入侵的地方,煽动内战以促进自己的经济和地缘政治利益。一个典型的例子是20世纪90年代南斯拉夫。
分离主义政治家和武装民兵得到了支持,即使他们曾被列为恐怖组织,如科索沃解放军。当事情失控时,北约国家可以利用当地的暴力作为“干预”的借口,目的是使巴尔干地区完全受到经济和军事控制。世界各地都在重复这种模式。2006年,美国驻叙利亚大使威廉·罗巴克(William Roebuck)的电报讨论了巴沙尔·阿萨德政府的“潜在脆弱性”以及“利用它们的可能手段”。美国及其地区盟国为了实现其目标而使叙利亚充斥着武器和外国圣战分子,这能归咎于叙利亚作为“脆弱国家”的一夫多妻制吗?
必须说,这一切都不能否认当地力量的能动性,或者将其从战争罪行和暴行中解脱出来。这也不是对一夫多妻制的辩护。每个国家应该决定自己的婚姻法。
但是,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谈论世界上的冲突地区,却不提西方在引发战火和攫取战争背后的商业利益发挥的作用。“ 战争,冲突,这都是生意”,在卓别林1947年的经典电影结束时,反英雄Verdoux先生叹息道。那些支持西方精英集团意识形态的机构更喜欢责备别的东西,这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