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个多月来,许多双眼睛都在持续关注着同一件事情,许多颗心都在持续牵挂着同一个人的命运。
确实,随着事情的发展,这已不再仅仅关乎着一个人的命运、一个人的生死,而已经关系到政权公信、法制进程和社会公义。
这个人(我甚至没法写出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我的一些博文因为涉及到他的名字就被删帖)的这一事件发生以后,随着它扑朔迷离地发展,而真相却因为这种扑朔迷离反而一点点在深深的黑暗的水下彰显出它狰狞的石头,我发现我再也无法延续我一贯的那种写作。奥斯维辛之后无诗歌,是的,沉重的中国,无轻松的写作。
非常敬佩艾未未先生。正如一些网友在他博文下留言所说:他是中国知识分子难能可贵的一颗良心。
所谓良心,就字面意义诠释,其实就是善良之心。说来简单,然而,当今国人最缺乏的也就是这么一颗善良之心。尤其是所谓的文化人。
人之初,完全是一张白纸,没有内容,也就谈不上善恶。善恶二字,完全靠后天形成。在一个充满宽容、理性、光明的环境里生长,为正直和自由的精神所濡染,人就相对比较容易向善;反之,就比较容易向恶。
国人对善恶的标准一向定得很低,而且从来是责己宽,责人严。不到非常时刻,人性的善恶其实是不会浮出水面的。在非常时刻,不为恶,并不等于就是善。鲁迅先生说的那些“围观”的“良民”,其实是绝不能和善良二字划等号的。而在中国,多的就是这种围观的“良民”。在非常时刻,即使你没有为恶喝彩,你的沉默、哪怕你是沉默着走开,也都是对恶的一种纵容和鼓励。在非常时刻,嫉恶如仇是一种善。像特丽莎那样从泥土里救出那只半死的乌鸦是一种善。而将乌鸦埋进土里的那些孩子却代表着人类的恶。因为为恶的是一些孩子,更让昆德拉看到世界的无望。
善,必须是一种作为。善肯定是要付出力气和代价的。善的声音很可能落在空洞和黑洞里,身前身后可能是无边的虚无。善常常要耐得寂寞。善往往会腹背受敌。人微言轻不假,但如是在非常时刻,恶势力当前,以人微言轻为由而不发出你哪怕是微人的轻言,不发出你自己的声音,以不可为为由而不作为,冷眼旁观或遁世而去,那就是为恶作伥,那就与善相背。
虽恶势力当前仍无所畏惧,虽千万人吾仍往矣,虽明知不可为仍勉力为之,哪怕以生命为代价也要义无反顾地去为正义和公理去讨要个“说法”,为别人,为自己,都是替天行道,这是大善。摧枯拉朽绝对大善,否则,枯将更枯,朽将更朽,世道将更岌岌可危,人心将更岌岌可危,否则,等到完全不可收拾之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佛的光明正大,恰恰更在非常时刻那一声狮子吼。
那个正为万众所瞩目着的年轻人,他行的当然是善。光明而正大。他正大光明地告诉世人:在现代社会,民是公民,而非草芥。
我们周边的许多文人、艺术家和批评家,都号称先锋前卫,都有舌剑唇枪,用他们自己的话讲,都很具批判性。而面对眼前的恶行,他们却集体失声。只要你去瞥一眼他们正在忙的活做的事情,你一眼就看到他们的失声不是因为超脱。
奥斯维辛之后无诗歌,沉重的中国,没有单纯的文学和艺术。美是文艺的主旨和真谛,但美首先是善,如果你照样轻薄,你就与善相背,你的艺术能在市场上卖出天价,它们也一文不值。你的声名也是。
引用艾未未先生的一句话就是:
“从伦理上说,任何一个人,如果是不为正义而战,不为所谓的公平而战,他就是非正义和不公正的一部分。这毫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