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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般人的印象中,寺庙都在深山老林里,他们的生活应该是很清贫的,能做出什么美味佳肴来?其实不尽然。
放眼看去,但凡古禅名刹无不建在名山大川之处,或依山而起,或旁水而踞,占尽了湖光山色。寺庙周边都是相对富庶的地域,人一有钱自然就需要解决灵魂的寄托和超度,近在咫尺的寺庙便可提供最大的方便。另外,寺庙都建在交通枢纽的不远处,以利于信徒们顶礼膜拜,香火兴旺,缘俸不绝。用现代经济学语言表述的话:三流-人流、物流和资金流-都有了保证。
缘化得多了,寺庙的规模就有所发展,知名度提高的结果,朝拜者便由近及远而形成规模,为这些人提供食宿的旅店饭馆业、赶庙会的集市以及各种配套的服务业便应需而生,这个地方也就成了旅游景点。所以说,寺庙是旅游业的发端地,彼此是相依相存、互补互动的密切关系,看看中古今外有名的旅游景点有几个与宗教无关?
寺庙的生存和发展需要资金,除了僧人们种菜、种粮外,还得引进可持续性发展资金,这就需要开展公关活动,寺庙的“知客僧”就是这样的职位。他找来施主——投资者,就得上茶,还得请吃饭,为了把全素的原料做得好看好吃,寺庙就得研究烹调,积年累月就形成了素宴-寺院菜,像北京法源寺、杭州灵隐寺、上海玉佛寺、重庆宝光寺和扬州大明寺等,都曾独领风骚数百年乃至千年,扬州大明寺的素宴甚至成为淮扬菜系的主流。出于吃斋的需要,各家寺院共同的烹饪宗旨是:就地取材,擅烹蔬菽,以素托荤,但又要沿依当地的饮食习俗加以引伸和发展,进而形成不同地方风味的素宴。由此可知,寺院菜离“清贫”二字有相当距离的,含蓄点说,属于非大众菜系。至于是不是豪华,就得看施主的身份(例如,官僚、富绅、显达名流)以及善款额度,去过寺庙的人都知道,斋饭也分三六九等,哪个的价格都远高于同比市场价,为了避免过于世俗的叙述,姑且说含有丰厚的宗教文化附加值。
素宴的菜,又叫福菜、释菜或斋菜,既然主要用于招待各路嘉宾:讲经的法师、受戒的沙弥以及相当资格的居士、施主及游客,有一定规模的寺庙则由专设的香积厨(僧厨)烹制。所采用的原料主要有干鲜果蔬以及笋耳菌菇,至于被佛家“五辛”和道家“五荤”视为禁忌之物的当然是不能食用的。有意思的是,数百年乃至上千年来,对于禽蛋与乳酪之类是否属于素食却争论不休,道行高深的法师们居然也莫衷一是。依愚管见,既然搞不清楚荤素,一律不吃不就结了,想来还是有人以此为名放不下那一口吧?
孔子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把管理国家同烹饪相提并论,可见自古以来对烹调的重视程度,素宴更不例外,要把寡淡无味的素菜做得有滋有味,以吸引施主们用斋,其难度也格外地高,为了宗教事业和文化的发展,不管有多难也难不倒寺庙。早在1500年前梁武帝时,一个僧厨已经可以用一种瓜做出几十种菜式,一种菜做出几十种味道,即使是块豆腐也能变换出几十种菜肴来,就是当今的厨师们也未必有如此了得的本事。
斋菜主料的可选性和局限性决定了调料举足轻重的作用。素宴的烹饪一般用精炼花生油、色拉油,近年更是引进植物牛油和植物黄油等。光是醋便有10来种不同的口味:香醋、白醋、陈醋、纯粮米醋、大红浙醋、苹果醋、甜醋、香脂醋等。酱也很讲究,有各种辣酱、果酱、甜面酱以及豆瓣酱、腐乳酱等。斋菜中甚至还引进了一些西餐用的调味品,如番茄酱、番茄沙司、辣酱油、咖喱酱(粉)等来做各式冷热菜肴,至于各种果酱早已成为常用品。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素宴用的汤,其素(底)汤的讲究丝毫不亚于高汤,通常用黄豆芽、香菇,加上各类天然植物香料,文火吊制,味浓鲜美,香气扑鼻,让人不能不啧啧称奇。
一个身怀绝技的僧厨深得方丈(主持)青睐和重用,就像至尊的国王离不开好厨师一样,要不白宫前首席御厨沃尔特-沙伊布在白宫一干就是11年?
素宴的很多做法源于荤席,在制作工艺上却更为精致、细微和巧妙,说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为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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