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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二十世纪中国历史走向的“西安事变”已经过去了七十年。这是并不算短的历史跨度,不仅微观上的大量第一手资料,例如当时的绝密函电陆续解密、当事人的回忆陆续问世,而且从宏观上看,足足有三代中国人,将他们的命运提供给后人,成爲重新审视“西安事变”意义的重要参照。
据多维社报道,记者在数年之间访问“西安事变”当事人的后代、海内外近代史学者和中共党史工作者,数度探访“西安事变”的重要场所如张杨指挥部、捉拿蒋介石的华清池、软禁蒋介石的高公馆,以感受当时的环境气氛,更深切地体会到一位学者说得好:有很多事,单凭自身显示其是非;有很多事,得靠空间判定其对错;有很多事,更需时间证明其正误。
“西安事变”的发动者固然无法预见数十年间或正或负的连锁反应、更无法对之负责,但是作出如此重大的决策,不可能不预测风险、评估得失。令人惊讶的是,几乎所有被多维记者问及的人,都不认爲张学良具备预测自身行爲后果的能力。正如张学良自己说的:“我这个人哪,怕过谁?我这么想了,就这么干了!”中共党史专家司马璐曾说:“张学良晚年不去中国大陆,是他一生中唯一聪明正确的选择。”──换句话说,他一生中的其他选择都是错误的!
“西安事变”的发动者之一、东北军少帅张学良。(资料图片)
“不抵抗将军”呼冤
张学良晚年颇爲“不抵抗将军”这个称号忿忿,唐德刚、王书君《张学良世纪传奇》(明镜出版社)中说:“汪精卫落井下石,送给了他一顶‘不抵抗将军’的帽子”。但正是在对唐德刚等人谈话中,张学良再次澄清:“九一八事变”不抵抗的命令并非委员长蒋介石下的,而是他自己的决定。他解释,当时一厢情愿地认爲,打不还手,可以使日寇找不到藉口,避免扩大事态,取得列强同情和干预。“日本人在东北同我们捣蛋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是这样处理的嘛。”在张学良看来,自己只是误判形势而并无“不抵抗”的意图,怎么能说自己是“不抵抗将军”呢?但是,人们说他“不抵抗”,是根据其“怎么做”而不是“怎么想”,他毕竟下令东北军不得抵抗。给他戴上“不抵抗”这顶帽子,难道冤枉他了么?
他这个“误判说”也遭到学者质疑:如果说北大营受攻击时以爲是日军的日常挑□,那么日军紧接着大举进攻侵占吉林、黑龙江呢,难道还会“误判”?打个比方说:被人踢了门砸了窗,以爲是邻里纠纷,忍了下来;但被人冲进来占了正房占厢房,打了孩子打老人──还会“误判”吗?
张学良确实太不可思议了,他在历史舞台上活跃的八年半(1928年6月到1936年12月)充满了戏剧性转折,这些转折放在别人身上得经过痛苦的蜕变,在他则是易如反掌:
──1928年12月29日,张学良发表“易帜通电”说:易帜(即改挂青天白日旗,东北归顺国民政府)是爲了反共。电文中说;共党横肆阴谋,流毒海内,“先大元帅(张作霖)“发讨赤之师”,与国府“反共清共相同”。但几年之后,同一个人,秘密接济红军,申请加入中共。
──1929年,张学良派军警搜查哈尔滨苏联领事馆,宣布收回“中俄共管”的中东铁路,导致苏联与中国断交,他的军队与苏军爆发三江口海战、满洲里、海拉尔等激战,被打得落花流水,东北军阵亡多达8千人。同一个人,1935年开完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到上海拜托刚从苏联回国的旧部李杜爲他介绍关系,寻求苏联援助。
──1931年“九一八事变”时,张学良下令不抵抗,热河危机日急时,他在北平酒、色、毒俱全,不思抗敌,只顾向中央要饷。同一个人,1935年之后,抗日言辞最激烈、态度最坚定,哭谏、死谏、兵谏……
“九一八”事变,张学良在沈阳的官邸也被日军占领。(资料图片)
近年来学界(包括中国大陆学者),有不少关于“西安事变”的研究新成果,考证出了不少问题,例如扣蒋的动议究竟是谁提出?发动“西安事变”的具体时间?中共派出参与解决“西安事变”的代表究竟以谁爲首?蒋介石是否确实作出了承诺?等等。不过,由于中共所谓“研究无禁区,宣传有纪律”的规定,一般民众无缘得知,他们走进“西安事变纪念馆”,听到、看到的还是官方统一审定的标准说辞。
西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学者说:“从前有段时间,上级要求突出中共在‘西安事变’中所起的主导作用;后来又改了,要求尽量淡化中共在‘西安事变’中的作用。”历史爲什么会被捏来捏去?自然是因爲现实的政治需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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