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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中国历史---<<上古秘史>>(3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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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 07:25: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真实的中国历史---<<上古秘史>>(37-42)

作者:(民国)钟毓龙


第三十七回: 厌越述紫蒙风土, 阏伯实沈共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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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巡礼毕,帝尧趁便想到东海边望望,以览风景,遂向泰山东北而行。一日到了一座山上。正在徘徊,忽报紫蒙君来了。那紫蒙君是何人呢?原来就是帝喾的少子,尧的胞弟,名叫厌越。帝尧听了,非常欢喜,慌忙延见,大司农弃亦来相见了。嫡亲兄弟,十余年阔别,一旦重逢,几乎都滴下泪来。

帝尧见厌越生得一表人材,比从前大不相同,装束神气,仿佛有外国人的模样,想来因为久居北荒的原故,遂细细问他别后之事。厌越道:“臣那年自随先帝巡守,先帝命臣留在那边,叫臣好好经营,将来可以别树一帜。臣应诺了。后来先帝又饬人将臣母亲从羲和国接了,送到紫蒙。臣母子二人和先帝所留给臣的五十人,后来羲和国又拨来五十人,合共百人,就在那里经营草创起来,倒也不很寂寞,现在户口年有增加,可以自立了。那年听到先帝上宾之信,本想和臣母前来奔丧的,因为国基新立,人心未固,路途又远,交通又不便,一经离开,恐怕根本动摇,所以只好在国中发丧持服,但是臣心中无日不纪念着帝和诸位兄弟。近来国事已渐有条理,手下又有可以亲信托付的人,正想上朝谒见,恰好听见说帝东巡泰山,道路不远,就星夜奔驰而来,不想在此相见,真是臣之幸了。”帝尧问道:“汝那边风土如何?民情如何?邻国如何?”厌越道:“那边空气亦尚适宜,不过寒冷之至,大概八九月天已飞雪,各处江河,都连底结冰,愈北愈冷,这一点是吃苦的。”帝尧道:“那么汝如何能耐得住呢?”厌越道:“臣初到的时候,亦觉得不可耐,后来因为那边森林甚多,森林之中,盛产毛皮兽,如

狐,如鼠,如虎,如獭,如狼,如豹之类,不可胜计。所以那边土著之人,总以打牲为业,肉可以食,骨可以为器,皮毛可以御寒。还有一种奇兽,名叫作貂,它的皮毛尤其温暖,非常珍贵,臣此番带了些来,贡献于帝。”

说着,就叫从人取来,厌越亲自献上,共有十二件,说道:“臣那边荒寒僻地,实在无物可献,只此区区,聊表臣心罢了。”帝尧道:“朕于四方珍奇贡献,本来一概不受,现在汝是朕胞弟,又当别论,就受了吧。”厌越听了,非常得意,又拿出两件送与大司农,又有两件托转送大司徒,其余羿和羲仲等,各送一件,大家都称谢收了。羲仲问道:“貂究竟是怎样一种兽?我等差不多都没有见过。”厌越道:“这种貂,大概是个鼠类。其大如獭,而尾粗。毛深一寸余,其色或黄或紫,亦有白者,喜吃榛栗和松皮等。捕了它养起来,饲以鸡肉,它亦喜吃,性极畏人,走到它相近旁边,它就膛目切齿,作恨之状。其声如鼠,捕之甚难。假使它逃入罅隙之中,千方百计取之,终莫能出。假使它逃在树上,则须守之旬日,待它饿极了走下来,才可捉得。假使它逃入地穴之中,那么捉之极易了。它的身体转动便捷如猿,能缘壁而上,倒挂亦不坠。那边土人捕捉之法,往往用犬,凡貂所在的地方,犬能够嗅其气而知之,伺伏在附近,等它出来,就跑过去噙住。貂自己很爱惜它的皮毛,一经被犬噙住,便不敢稍动。犬亦知道貂毛可贵,虽则噙住了貂,噙得甚轻,不肯伤之以齿。因此用犬捕貂,是最好的方法,而且往往是活捉的。穿了貂皮之后,得风更暖,着水不濡,得雪即融,拂面如焰,拭眯即出,真正是个异物,所以那边很看重它。”帝尧道:“汝等贵人有貂裘可穿,或各种兽皮可穿,可以御寒了。那些平民,亦个个有得穿吗?”厌越道:“这却不能。”帝尧道:“那么如此苦寒,他们怎能禁受呢?”厌越道:“那边很是奇怪,又出一种草,土人叫它乌拉草,又细又软,又轻又暖,这种草遍地皆是,一到冬天,那些人民都取了它来作卧具,或衬衣衫,或借足

衣,非常温暖,到晚间将衣裳脱下时,总是热气腾腾的,所以那边人民,都以它为宝贝,因此他们就不畏苦寒了。”

帝尧听了,仰天叹道:“唉!上天的爱百姓,总算至矣尽矣了。这种苦寒的地方,偏偏生出这种草来,使百姓可以存身,不致冻死,真是仁爱极了。做人主的倘使能够以天为法,使天下人民没有一个不受到他的恩泽,那么才好了。”

不言帝尧叹息,且说那时大司农在旁边,禁不住问道:“那乌拉草固然奇异了,但气候如此之冷,五谷种植如何呢?”厌越道:“那边稻最不宜,寻常食品总是梁麦之类,只有菽最美,出产亦多。”帝尧道:“汝那边邻国有强盛的吗?”厌越道:“臣国北面千余里有息慎国,东面千余里有倭国。东南千余里有一种部落,去年听说他们的人民,正要拥立一个名叫檀君的作为君主,迁都到平壤之地建国,号叫朝鲜。现在有没有实行,却不知道。总之,臣那边荒寒而偏僻,交通很不便,所以对于邻国土地,虽然相连,但是彼此不相往来,从没有国际交涉发生过。”帝尧听了也不言语。过了一会,又问些家庭的事情,不必细说。厌越在帝尧行营中一住七日,兄弟谈心,到也极天伦之乐事。后来厌越要归去了,帝尧与大司农苦留不住,只得允其归去,就说道:“朕本意要到海边望望,现在借此送汝一程吧。”厌越稽首固辞,连称不敢。帝尧那里肯依,一直送到碣石山,在海边又盘桓两日,厌越归国而去。

帝尧等亦回身转来,一路怅怅,想到兄弟骨肉不能聚在一处,天涯地角隔绝两方,会面甚难,颇觉凄怆。又想到自己同胞兄弟,共有十余人,现在除弃、契两个之外,其余多散在四方,不能见面,有几个连音信不通,不知现在究在何处,急应设法寻找才好。忽然又想到阏伯、实沈两个,住在旷林地方,听说他们弟兄两个很不和睦,前年曾经饬人去劝戒过,现在不知如何。此次何妨绕道去看他们一看,并且访查其余各兄弟呢?想到这里,主意已定,遂与大司农商议,取道向旷林而行。

一日正到旷林相近,忽听得前面金鼓杀伐之声,仿佛在那里打仗似的,帝尧不胜诧异。早有侍卫前去探听,原来就是阏伯、实沈两弟兄在那里决斗,两方面各有数百人,甲胄鲜明,干戈耀日,一边在东南,一边在西北,正打得起劲。侍卫探听清楚了,要去通知他们,亦无从通知起,只得来飞报帝尧。帝尧听了,不胜叹息,就分吩咐羿道:“汝去劝阻他们吧。”羿答应正要起身,只见逢蒙在旁说道:“不必司衡亲往,臣去何如?”帝尧允许了。逢蒙带了三五个人,急忙向前而来,只见两方面兀是厮杀不休,西北面一员少年大将,正在那里指挥,东南面一员少年大将,亦在那里督促。逢蒙想:“他们必定就是那两弟兄了,我若冲进去解围,恐怕费事,不如叫他们自己散吧。”想罢,提出两支箭,飕的一支先向那西北面的少年射去,早将他戴的兜鍪射去了;转身又飕的一支箭,向东南面射,早把那大将车上的鼓射去了。两方面出其不意,都以为是敌人方面射来的,慌得一个向西北,一个向东南,回身就跑。手下的战士,见主将跑了,亦各鸟兽散。逢蒙就叫随从的三五个人跑过去,高声大叫道:“天子御驾在此,汝等还不快来谒见,只管逃什么!”两边兵士听了,似乎不甚相信,后来看见林子后面有许多车辆,又见有红旗在那里飞扬。原来帝尧已慢慢到了,那些兵士才分头去告诉阏伯和实沈。阏伯、实沈听了,还怕是敌人的诡计,不敢就来,又遣人来打听的确,方才敢来谒见。却是实沈先到,见了帝尧,行了一个军礼。

帝尧看他穿的还是戎服,却未戴兜整,满脸还是杀气,又带一点惊恐惭愧之色,就问他道:“汝等为什么又在此地相争?朕前番屡次饬人来和汝等说,又亲自写信给汝等,劝汝等和好,何以汝等总不肯听,仍是日日争斗,究竟是什么道理?”实沈正要开言,只见阏伯已匆匆来了,亦是全身戎服,见了帝尧,行一个军礼。帝尧便将问实沈的话,又诘问了他一番。阏伯道:“当初臣等搬到此地来的时候,原是好好的,叵耐实沈一点没有规矩,不把兄长放在眼

里。臣是个兄长,应该有教导他的责任,偶然教导他几句,他就动蛮,殴辱起兄长来。帝想天下岂有此理吗?”

话未说完,实沈在旁,已气忿忿的俛着说道:“何尝是教导我,简直要处死我!我为正当防卫起见,不能不回手,况且他何尝有做兄长的模范,自己凶恶到什么地步,哪里配来教导我呢?”帝尧忙喝住实沈道:“且待阏伯说完之后,汝再说,此刻不许多言。”阏伯道:“帝只要看,在帝面前,他尚且如此放肆凶很,其余可想而知了。”帝尧道:“汝亦不必多说,只将事实说来就是了。朕知道汝等已各各分居,自立门户了,那么尽可以自顾自,何以还要争呢?”阏伯道:“是呀,当初臣母亲,因为实沈之妻屡次来与臣妻吵闹,臣妻受气不过,所以叫臣等各自分居,臣居东南,实沈住在西北,本来可以无事了。不料实沈结识一班无赖流氓地痞,专来和臣为难,不是将臣所种的桑树砍去,就是将臣所用的耕牛毒死。帝想,臣还能忍得住吗?”

实沈在旁,听到此句,再也耐不得了,便又俛着说道:“帝不要相信他,他带了一班盗贼,将臣所居的房屋都烧了许多,帝想臣能忍得住吗?”阏伯道: “你不决水淹我的田,我哪里会来烧你的屋子呢?”实沈道:“你不叫贼人来偷我的牧草,我哪里会来淹你的田呢?”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气势汹汹,声色俱厉,几乎要动手打了。大司农忙喝道:“在帝前不得无礼!”帝尧将两人的话听了,前后合将起来,他们的是非曲直,早已洞若观火。当下就叫他们在两旁坐下,恳恳切切的对他们说道:“汝等两人所争,无非‘是非曲直’四个字,但是究竟谁是谁非,谁曲谁直,汝等且平心静气,细细的想一想,再对朕说来,朕可与汝等判断。”阏伯、实沈两个,一团盛气,本来是要性命相扑的,给帝尧这么一问,究竟是兄弟之亲,良心发现,倒反不好意思就说了。过了好一会,还是实沈先说道: “臣想起来,臣确有不是之处,但是阏伯的不是,总比臣多。”阏伯道:“若不是实沈无理,屡屡向臣逼迫,臣亦不至

薄待于彼,所以臣的不是,总是实沈逼成功的。”

帝尧听了,叹口气道:“这亦怪汝等不得,朕只怪老天的生人,为什么两只眼睛,却生在脸上,而不生在两手之上呢?假使生在两手之上,那么擎起来可以看人,反转来就可以自看,别人的美恶形状,看见了。自己的美恶形状,亦看见了,现在生在脸上,尽管朝着别人看。别人脸上的一切,统统看得仔仔细细,但是自己脸上如何,面目如何,倘使不用镜子来照,一生一世决不会认识自己的。现在汝两人所犯的弊病,就是这个普通的弊病。朕今先问实沈,何以知道阏伯的不是比汝多,多少两字,是从什么地方比较出来的?”

又问阏伯:“何以汝的不是是实沈逼成的?汝果然极亲极爱的待实沈,还会被他逼出不是来吗?兄弟亲爱之道,朕从前几番劝汝等之信上,早己说得详尽无遗了。现在再和汝等说,一个人在世做人,不要说是个弟兄,就使是常人相待,亦不可专说自己一定不错,别人一定是错的。要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有过,那么应该把自己的过先除去了再说,不应该将自己的过先原谅起来、掩饰起来,把别人的过牢记起来、责备起来,那么就相争不已了。古人说得好:‘责己要重以周,责人要轻以约。’又说:‘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汝等想想,果然人人能够如此,何至于有争闹之事呢?就使说自问一无过失,都是别人的不是,一次自反,两次自反之后,他的待我,仍旧横暴不改,那么亦有方法可以排遣的。古人说:‘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果能犯而不校,岂不是君子的行为吗?何以一定要争斗呢?至于弟兄,是个骨肉之亲,那更不然。做阿弟的,总应该存一个敬兄之心,即使阿兄有薄待我的地方,我亦不应该计较。做阿兄的,总应该有一个爱弟之心,就使阿弟有失礼于我的地方,亦应该加之以矜谅。古人说:‘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君虽不仁,臣不可以不忠。’做人的方法,就在于此。第一总须各尽其道,不能说兄既不友,弟就可以

不必恭;弟既不恭,兄就可以不必友。这种是交易的行为,市井刻薄的态度,万万不可以沾染的。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矣。这几句书,想来汝等均己读过,何以竟不记得呢?还有一层,弟兄是父母形气之所分,如手如足,不比妻子,不比朋友及其他等的人,是用人力结合拢来的。夫妻死了,可以另娶另嫁,朋友死了,可以另交,去了一个。又有一个,至于同胞兄弟,无论费了多少代价,是买不到的。汝等看得如此不郑重,岂不可怪!兄弟同居在一处,意见偶然冲突,是不能免的,但是应该互相原谅,譬如左手偶然误打了右手一下,是否右手一定要回打它一下吗?右脚偶然踢了左脚一下,是否左脚一定要回踢它一下吗?何以兄弟之间,竟要如此计较起来呢?”

说着,便问阏伯道:“汝现在有几子?”阏伯道:“臣有两子一女。”又问实沈道:“汝有几子?”实沈道:“臣有两子。”帝尧道:“是了,汝等现在都有子女,而且不止一个。假使汝等的子女,亦和汝等一样,终日相争相打,甚而至于性命相拼,汝等做父母的,心里还是快活呢,还是忧愁呢?古人说,‘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这几句书,汝等读过吗?汝等的子女争闹不休,汝等倘还以为快慰,天下必无此理,假使以为忧愁,那么汝等何不替皇考想一想呢?汝等此种情形,皇考在天之灵,还是快慰,还是忧愁,汝等且说说看。所以兄弟相争,非但不友不恭,抑且不孝,汝等知道吗?”说到此处,不觉凄然下泪。阔伯、实沈听了帝尧这番劝告,又见了这种恳挚的态度,不觉为至诚所感,都有感悟的样子,低了头默默无言。

帝尧一面拭泪,一面又说道:“朕今日为汝等解和,汝等须依朕言,以后切不可再闹了。要知道兄弟至亲,有什么海大的冤仇解不开,忘不了呢?”说着,就向实沈道:“汝先立起来,向兄长行礼道歉。”接着又向阏伯道:“汝亦立起来,向阿弟还礼道歉。”两人听了帝尧的命令,不知不觉都站起来,相向行礼。不知道他们

究竟是真心,还是勉强,但觉得两人脸上,都有愧色罢了。行过礼之后,帝尧又道:“以往之事,从此不许再提了。阏伯家在何处?朕想到汝家一转,汝可前行,朕和实沈同来。”阏伯答应先走,这里帝尧、大司农和实沈随后偕往,其余人员暂留在行幄中不动。

且说帝尧等到了阏伯家,阏伯妻子也出来相见,忽见实沈也在这里,不觉脸上露出惊疑之色,便是实沈亦有点不安之意,但却不能说什么。过了片时,阏伯弄了些食物来,请帝尧等吃过之后,帝尧又向实沈道:“汝家在哪里?朕要到汝家去了,汝可先行。”于是帝尧、大司农同阏伯一齐到实沈家里,一切情形,与阏伯家相似,不必细说。

看看天色将晚,帝尧回到行幄,阏伯实沈二人亲自送到,并齐声说道:“明日臣等兄弟,略备菲席,在阏伯家中,请帝和诸位大臣赏光,届时臣等再来迎接。”帝尧听了这话,非常欢喜,暗想道:“他们二人居然同做起东道来,可见前嫌已释,言归于好了。”遂急忙答应道:“好极好极,朕与诸位必来。”二人遂告辞而去。

到了次日,等之许久,始见阏伯跑来,向帝说道:“臣昨日本说与实沈公共请帝,后来一想,未免太简慢了。臣等和帝,多年不见,幸得帝驾降临,如此草草,觉得过意不去。现在议定,分作两起,臣在今日,实沈在明日,此刻请帝和诸大臣到臣家中去吧。”帝尧一听,知道二人又受了床头人的煽惑,变了卦了,但是却不揭破,便问道:“实沈何以不来?”阏伯道:“听说在那里预备明日的物件呢。”帝尧道:“那么朕和汝先到实沈家中,邀实沈同到汝家,何如?”阏伯惑于枕边之言,虽不愿意,但只能答应,同到实沈家。实沈见帝尧亲来相邀,亦不敢推却,于是同到阏伯家,吃了一顿。

次日,帝尧又同阏伯,到实沈家吃了一顿,兄弟二人,从此面子上,总算过得去了。过了两日,帝尧向他们说道:“汝等两人,年龄都已长大了,应该为国家尽一点气力。朕现在缺少一个掌火之官,听说阏伯善用火,就命汝作火正,离此地不远,商丘之地就封了汝,汝其好好的前往,恪共厥职,毋虐百姓,汝其钦哉!”阏伯听了,连忙稽首谢恩受命。帝尧又向实沈道:“朕都城东北面有一块地方:名叫大夏,就封了汝,汝可搬到那边去,好好治理民事,毋得暴虐百姓,汝其钦哉!”实沈听了,亦稽首谢恩受命。

又过了几日,两兄弟各将一切收拾妥当,各自到他受封的国土去了,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南,从此两个永远不曾再见一面。阏伯上应天上的商星,实沈上应天上的参星,参、商二星,它的出没永远不相见。兄弟二人之仇敌到得如此,亦可谓至矣尽矣了。后人说二人不和睦的叫作参商,就是这个典故。


第三十八回: 帝尧遇赤将,子舆官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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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阏伯、实沈既去之后,帝尧忽然想起帝挚的儿子玄元,不知道他近状如何,遂动身向毫都而来。一日刚近毫都,忽见路旁草地上,坐着一个工人装束的老者,童颜鹤发,相貌不凡,身旁放着许多物件,手中却拿了不少野草花,在那里大嚼。帝尧觉得他有点奇怪,心想道:“朕此番出巡,本来想访求贤圣的,这人很像有道之士,不要就是隐君子吗?”想罢,就吩咐停车,和大司农走下车来,到那老者面前,请问他贵姓大名。那老者好像没有听清楚,拿起身旁的物件来,问道:“你要这一种,还是要那一种?”帝尧一看,一种是射箭所用的矰缴,一种是出门时所用扎在腿上的行滕,就问他道:“汝是卖这矰缴和行滕的吗?”那老者道:“是呀,我向来专卖这两种东西。矰缴固然叫作缴,行滕亦可以叫作缴,所以大家都叫我缴父。叫出名了,大小不二,童叟无欺,你究竟要买哪一种,请自己挑。”帝尧道: “大家叫你缴父,你的真姓名叫什么呢?”老者见问,抬头向帝尧,仔仔细细看了一看,又向四面随从的人和车子看了一看,就问帝尧道:“足下是何人?要问我的真姓名做什么?”早有旁边侍从之人,过来通知他道:“这是当今天子呢。”那老者听了,才将野草花丢下,慢慢地立起来,向帝拱拱手道:“原来是当今天子,野人失敬失敬。野人姓赤将,名子舆。这个姓名,早已无人知道了,野人亦久矣乎不用了。现在承圣天子下问,野人不敢不实说。”帝尧听了“赤将子舆”四个字,觉得很熟,仿佛在哪里听见过的,便又问道:“汝今年高寿几何?”赤将子舆道:“野人昏耄,已不甚记得清楚,但记得黄帝轩辕氏征伐蚩尤的时候,野人正在壮年,那些事情如在目前,到现在有多少年,可记不出了。”大众听了,无不骇然,暗想又是一个巫咸第二了。

帝尧道:“朕记得高祖皇考当时,有一位做木正的,姓赤将,是否就是先生?”赤将子舆听了,哈哈大笑,连说道:“就是野人,就是野人,帝真好记性呀!”帝尧听了,连忙作礼致敬,说道:“不想今日得遇见赤将先生,真是朕之大幸了。此处立谈不便,朕意欲请先生到前面客馆中谈谈,不知先生肯赐教否?”赤将子舆道:“野人近年以来,随遇而安,帝既然要和野人谈谈,亦无所不可,请帝上车先行,野人随后便来。”帝尧:“岂有再任先生步行之理,请上车吧,与朕同载,一路先可以请教。”赤将子舆见说,亦不推辞,一手拿了吃剩的野草花,一手还要来拿那许多缴。早有侍从的人跑来说道:“这个不须老先生自拿,由小人等代拿吧。”赤将子舆点点头,就和帝尧、大司农一齐升车。

原来古时车上,可容三人,居中的一个是御者,专管马辔的,左右两边,可各容一人。起初帝尧和大司农同车,另外有一个御者,此刻帝尧和赤将子舆同乘,大司农就做御者,而另外那个御者已去了。所以车上仍是三人,并不拥挤。当下车子一路前行,帝尧就问赤将子舆道:“先生拿这种野草花做食品,还是偶尔取来消闲的呢?还是取它作滋补品呢?”赤将子舆道:“都不是,野人是将它做食品充饥的。”帝尧道:“先生寻常不食五谷吗?”赤将子舆道:“野人从少吴帝初年辟谷起,到现在至少有二百年了,从没有再食五谷过。”

大司农在旁,听到这句话,不觉大惊,暗想:“我多少年来,孜孜矻矻的讲求稼穑,教导百姓,原是为人民非五谷不能活呀。现在不必食五谷,但啖野草花,亦可以活,而且有这么长的寿,那么何必定要树艺五谷呢?”想到此处,忍不住便问道:“先生刚才说二百多年不食五谷,专吃野草花,究竟吃的是哪几种野草花呢?”

赤将子舆道:“百种草花,都可以啖,不必限定哪几种。即如此刻野人所吃的,就是菊花和欢冬花。这两种因为现在是冬天,百种草卉都凋萎了,只有这两种,所以就啖这两种。”大司农道:“有些野草有毒,可以啖吗?”赤将子舆道:“有毒的很少,大半可以啖的,就是有些小毒也不妨。”大司农道:“先生这样高寿,是否啖野草花之功?”赤将子舆道:“却不尽然,野人平日是服百草花丸的,一年中做好几次,现在偶尔接济不上,所以权且拿花来充饥,横竖总是有益的。” 大司农道:“怎样叫百草花丸?”赤将子舆道:“采一百种草花,放在磁瓶里,用水渍起来,再用泥封固瓶口,勿令出气,百日之后,取出来煎膏和丸,久久服之,可以长生。如有人粹然死去,将此丸放在他口中,即可以复活。其余百病,亦可以治。煮汁酿酒,饮之亦佳。野人常常服食的,就是这种丸药,真是有功用的。”大司农道:“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再种五谷,再食五谷呢?只要教人民专啖百草花,岂不是又省事,又有功效吗?”

赤将子舆听了,连连摇头,说道:“这个不行,这个不行,五谷是天生养人最好的东西,百草花不过是一种。”正说到此,忽见前面侍从的人,和许多人过来奏帝尧道:“毫侯玄元知道帝驾到了,特饬他的臣子孔壬前来迎接。”帝尧听了,就叫大司农停车,这么一来,大司农和赤将子舆的谈话就打断了。究竟百草花不如五谷的地方在哪里,以后大司农有没有再问,赤将子舆如何说法,均不得而知,只好就此不述了。

且说车停之后,那孔壬早在车前,向帝稽首行礼。帝尧虽知孔壬是个著名的佞人,但究竟是先朝大臣,帝挚崩了之后,辅相幼主,尚无劣迹。这次又是奉命而来,在礼不能轻慢他,也就还礼慰劳,大司农亦和他行礼相见,只有司衡羿不去理睬他。孔壬亦佯作不知,便向帝尧奏道:“小臣玄元,闻帝驾将到,特遣陪臣在此地预备行宫,兼迎圣驾,玄元随后便来也。”正说着,后面一辆车子已到,车上站着一个幼童,由一个大臣扶他下车。原来那幼童就是帝挚的儿子玄元,那大臣就是驩兜。那驩兜辅相着玄元,到帝尧车前,向帝行礼,随即自己也向帝尧行礼。帝尧亦下车答礼,细看玄元,相貌尚觉清秀,便问他道:“汝今年几岁了?”玄元究竟年纪小,有点腼腆,不能即答。驩兜从旁代答道:“八岁了。”帝尧道:“现在可曾念书?”驩兜道:“现在已经念书。”帝尧道:“人生在世,学问为先,况且是做国君的,尤其不可以没有学问,将来治起百姓来,庶几乎懂得治道,不至于昏乱暴虐,汝可知道吗?”玄元答应了一个是。孔壬从旁俛言道:“现在陪臣,采取古来圣贤修身、齐家、治国的要道,以及历代君主兴亡的原因,政治的得失,日日进讲。所喜玄元资质聪敏,颇能领悟。”帝尧道:“果能如此,那就好了。”孔壬道:“天色渐暮,前面就是行宫,请帝到那边休歇吧。”帝尧向前一望,相隔不多路,果然有一所房屋,也就不坐车子,与大众一齐步行过去。

到了行宫中,早有孔壬等所预备的筵席铺陈起来,请帝和诸臣饮宴。玄元和驩兜、孔壬另是一席,在下面作陪。赤将子舆虽不食五谷等,但亦列席,专吃他的百草花。玄元是个孩子,帝尧问他一句,答一句,或竟不能答,由孔壬等代答,所以一席终了,无话可记。到得后来,帝尧问孔壬道:“此去离城有多少路?”孔壬道:“还有五十多里。”帝尧道:“那么汝等且自回去安歇,朕明日进城可也。”孔壬答应,和玄元、驩兜退出。

这里帝尧又和赤将子舆谈谈,便问赤将子舆道:“先生既然在先高祖皇考处做木正,何时去官隐居的呢?”赤将子舆道:“野人当日,做木正的时间,却亦不少,轩辕帝到各处巡守,求仙访道,野人差不多总是随行的。后来轩辕帝铸鼎功成,骑龙仙去,攀了龙髯跌下来的,野人就是其中的一个。自从跌下来之后,眼看见帝及同僚都已仙去,我独无缘,不禁大灰了心。后来一想,我这无缘的原故,大概是功修未到,如果能够同轩辕帝那样的积德累仁,又能够虔诚的求仙访道,那么安见得没有仙缘呢?想到这里,就决定弃了这个官,去求仙访道了,这就是野人隐居的原由。”帝尧道:“后来一直隐居在什么地方呢?”

赤将子舆道:“后来弃了家室,奔驰多年,亦不能得到一个结果。原来求仙之道第一要积德累仁,起码要立一千三百善。野人是个穷光蛋,所积所累能有几何?后来一想,我们寻常所食的总是生物,无论牛、羊、鸡、豚等,能鸣能叫的,固然是一条性命,就是鱼、鳖、虾、蟹等类,不能鸣不能叫的,亦何尝不是一条性命,有知觉总是相同的。既然有知觉,它的怕死,它受杀戮的苦痛,当然与人无异,杀死了它的性命,来维持我的性命,天下大不仁的事情,哪里还有比此再厉害的呢!而且以强凌弱,以智欺愚,平心论之,实在有点不忍。我既不能积德累仁,哪里还可以再做这不仁之事。从此以后,野人就决计不食生物,专食五谷蔬菜等等。又过了些时,觉得牛、羊、鸡、豚、鱼、鳖、虾、蟹等类,固然是一条性命,那五谷蔬菜等类,它亦能生长,能传种,安见得不是一条性命呢?后来细细考察,于植物之中,发现一种含羞草,假使有物件触着它,它的叶子立刻会卷缩起来,同时枝条亦低垂下去,仿佛畏怯一般,倘有群马疾驰而来,它那时子就使不触着它,它亦登时闭合紧抱,仿佛闻声而惊骇似的。这种岂不是有知觉吗!而且日则开放,夜则卷缩,如人之睡眠无异,更为可怪了。还有一种罗虫草,它的叶子一片一片叠起来,仿佛书册,能开能合,叶边有齿,叶的正中有三根刺,刺的根上流出极甜的汁水,凡是虫类要想吃它的甜汁,落在它叶子上,那叶子立刻就合拢来,它的刺就戳在虫身上,使虫不能展动,叶子的合口,又非常之密,不一时虫被闷死,它的叶就吸食虫体中的血液,以养育它的身体。这种植物,竟能擒食动物,不是有知觉能够吗?还有一种树木,竟能够食人食兽。它的方法与罗虫草无异,那是更稀奇了。还有一种叫作莨菪草,它的根极像人形,假使将它的根叶剪去一点,它竟似觉得痛苦,能够发出一种叹息之声,那不是更奇异吗!还有一种,叫作猪笼草,亦叫作罐草,因为它时下有一个罐形的囊,囊上有盖,假使有虫类入其罐中,它就将盖一合,虫类就闷死其中,它却拿来做食物,这种虽是机械作用,但是说它有知觉,亦何尝不可呢。此外还有水中的团藻、硅藻,都是会得行动的。假使不有知觉,何以能行动呢?还有些树木,种在地下,这边没有水,那边有水,它的根就会向那边钻过去。种牡丹花也是如此,只要远处埋下猪肚肠等物,虽跨墙隔石离有十多丈远,它终能达到它的目的。野人将这种情形考察起来,断定植物一定有知觉的,不过它的知觉,范围较小,不及动物的灵敏,而且不能叫苦呼痛就是了。既然有知觉,当然也是一条性命,那么弄死它,拿来吃,岂非亦是不仁之事吗!所以自此之后,野人连活的植物都不吃,专拿已死的枝叶,或果类等来充饥。后来遇到旧同事宁封子,他已尸解成仙了,他传授野人这个啖百草花并和丸的方法。自此以后,倒也无病无忧,游行自在,虽不能成为天仙,已可算为地行仙了。无论什么地方,都去跑过,并没有隐居山谷,不过大家不认识野人,都叫野人作缴父就是了。”

帝尧道:“先生既已如此逍遥,与世无求,还要卖这个缴做什么?”赤将子舆道:“人生在世,总须作一点事业。圣王之世,尤禁游民。野人虽可以与世无求,但还不能脱离这个世界。假使走到东,走到西,一无所事事,岂不是成为游民,大干圣主之禁吗!况且野人还不能与世无求,就是这穿的用的,都不可少,假使不做一点工业,那么拿什么东西去与人交易呢?”帝尧听到此处,不禁起了一个念头,就和赤将子舆说道:“朕意先生既然尚在尘世之中,不遽飞升而去,与其做这个卖缴的勾当,何妨再出来辅佐朕躬呢?先生在高祖皇考时,立朝多年,经纶富裕,闻见广博,如承不弃,不特朕一人之幸,实天下苍生之幸也。”赤将子舆道: “野人近年以来,随遇而安,无所不可,帝果欲见用,野人亦不必推辞。不过有两项须预先说明。一项,野人做官,只好仍旧做木正,是个熟手,其它治国平天下之事,非所敢知。第二项,请帝对于野人,勿加以一切礼法、制度之拘束,须听野人自由。因为野人二百年来,放浪惯了,骤然加以束缚,如入樊笼,恐怕是不胜的。”帝尧连声答应道:“可以可以,只要先生不见弃,这两项何必不可依呢。”于是黄帝时代的木正,又重复做了帝尧时代的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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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 07:26: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九回:帝尧宝露赐群臣,大司农筹备蜡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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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帝尧率领群臣到了亳邑,玄元君臣和百姓欢迎,自不消说。帝尧先至帝喾庙谨敬展拜,又至帝挚庙中层拜,就来到玄元所预备的行宫中休歇。原来这座行宫,就是帝尧从前所住过的那一所房屋,十年不见,旧地重来,不胜今昔之感。又想起昔日皇考和母后,均经在此居住,今则物是人非,更不免引起终天之恨,愀然不乐了一回。

次日,帝尧又到帝喾所筑的那个合宫里去游览,但见房屋依然,不过处处都是重门深扃,除去守护的人员在内按时整洁外,其余寂静无声,想来多年游人绝迹了。向外面一望,山色黯淡,正如欲睡,千株万株的乔木却依旧盘舞空际,凌寒竞冷,与从前差不多,就是那凤凰、天翟等,不知到何处去了。据守护的人说,自从帝喾一死之后,那些鸟儿即便飞去,也不知是什么原故。何年何月能否重来,更在不可知之数了。帝尧一想,更是慨叹不置,在合宫之中,到处走了一遍,那乐器等,按类搁置在架上,幸喜得保管妥善,虽则多年不用,还不至于尘封弦绝。帝尧看到此处,心中暗想:“朕能有一日,治道告成,如皇考一样的作起乐来,这些乐器,当然都好用的,但恐怕没有这个盛德吧。”

一路走,一路想,忽然看见一处,放着一口大橱,橱外壁上,图着一个人的容貌。帝尧看了,不能认识,便问:“这是何人?”孔壬在旁对道:“这是先朝之臣咸黑,此地所有乐器,都是他一手制造的。乐成之后,不久他便身死,先帝念其勋劳,特叫良工画他的容貌于此,以表彰并纪念他的。”帝尧听了,又朝着画像细看了

一会,不胜景仰,回头再看那口大橱,橱门封着,外面再加以锁,不知其中藏着什么东西,想来总是很贵重的。正在悬揣,孔壬早又献殷勤,说道:“这里面是先帝盛宝露的玛瑙瓮。当初先帝时,丹丘国来献这瓮的时候,适值帝德动天,甘露大降,先帝就拿了这个瓮来盛甘露,据说是盛得满满的,藏在宫中。后来到先帝挚的时候,因帝躬病危,医生说能够取得一点甘露为饮,可以补虚去赢,回生延命。陪臣等想起,就在宫中,寻了出来,哪知打开盖一看,已空空洞洞,一无所有了,不知道是年久干涸的原故呢,还是给宫人所盗饮了,无从查究,只得罢了。后来先帝挚崩逝,陪臣恐怕这瓮放在宫中,玄元年幼,照顾不到,将来连这个宝瓮都要遗失,非郑重先帝遗物及国家重器的意思,所以饬人送到此地,与先帝乐器,一同派人保管,现在已有好多年了。”说着,便叫人去取钥匙来。

那时司衡羿在旁,听了孔壬这番话,真气忿极了。原来他天性刚直,疾恶如仇,平日对于三凶,早已深恶痛绝。这次看见帝尧,仍旧是宽洪大度的待他,心中已不能平,所以连日虽与驩兜、孔壬同在一起,但板起面孔,从没有用正眼儿去看他们一看,更不肯和他们交谈了。这次听了孔壬的话,觉得他随嘴乱造诳话,因而更疑心这宝露就是他们偷的,禁不住诘问他道:“孔壬,这话恐怕错了。当日丹丘国进贡来的时候,老夫身列朝班,躬逢其盛,知这瓮内的甘露,亦是丹丘国所贡,并不是先帝所收。当日丹丘国进贡之后,先帝立刻将此露颁赐群臣,老夫亦曾叨恩,赐噗过一勺,后来就扛到太庙中,谨敬收藏,当然有人保守,何至被人偷窃?又何至于移在宫中?汝这个话不知从何处说起?现在露既不存,地又迁易,恐怕藏在这厨内的玛瑙瓮,亦不是当年之物了。”孔壬听了这话,知道羿有心驳斥他,并且疑心他,却不慌不忙,笑嘻嘻的对答道:“老将所说,当然是不错的,晚辈少年新进,于先朝之事,未尝亲历,究竟甘露从何而来,不过得诸传闻,错误之处,或不能

免。至于移在宫中,露已干涸,这是事实,人证俱在,非可乱造。老将不信,可以调查,倘使不实,某愿受罪。至于说何人所移,那么某亦不得而知了。厨中之瓮,是否当时原物,开了一看,就会明白,此时亦无庸细辩。”老将羿听了这番辩驳,心中愈忿,然而急切又奈何他不得。忽见赤将子舆在旁边,哈哈大笑道: “甘露的滋味,野人在轩辕氏的时候,尝过不止一次,不但滋味好,香气好,而听见异人说,它还是个灵物,盛在器皿之中,存贮起来,可以测验时世之治乱。时世大治,它就大满;时世衰乱,它就干涸;时世再治起来,它又会得涸而复满。帝挚之世,不能说它是治世,或者因而涸了,亦未可知。现在圣天子在上,四海又安,如果真的是那个宝瓮,瓮内甘露,一定仍旧会满的,且待开了之后,再看如何。”

众人听了这话,都有点不甚相信,孔壬尤其着急,正要分辩,那时钥匙已取到了,只好将锁一开,打开厨门,大众一看,只见这瓮足有八尺高,举手去移它,却是很重,费了三人之力,才将它移在地上,揭开盖之后,但觉得清香扑鼻,原来竟是满满一瓮的甘露。众人至此,都觉诧异,又是欢喜。孔壬更是满脸得意之色,对着赤将子舆说道:“幸得你老神仙说明在前,不然我孔壬偷盗的名声,跳在海水里也洗不清了。”众人听了他这样说,恐怕羿要惭愧,正想拿话来岔开,只听见帝尧说道:“刚才赤将先生说,甘露这项东西,世治则满,世乱则涸,现在居然又满起来,朕自问薄德鲜仁,哪里敢当治世这两字,想来还是先皇考的遗泽罢了。当初皇考既然与诸大臣同尝,今日朕亦当和汝等分甘。”说罢,便叫人取了杯勺来,每人一杯,帝尧自己也饮了一杯,觉得味甘气芳,竟有说不出的美处,真正是异物了。

众人尝过甘露味之后,无不欢欣得意,向帝尧致谢。帝尧道:“可惜还有许多大臣,留在平阳,不能普及,且俟异日,再分给他们吧。”孔壬道:“帝何妨饬人将这瓮运到平阳去呢?”帝尧道:

“这瓮是先帝遗物,非朕一人所敢私有,况且朕素来不贵异物,这次出巡,而取这异宝归去,于心不安。”孔壬道:“陪臣的意思,帝现在承绍大统,先帝之物,当然应该归帝保守。况且据赤将子舆说,这个甘露的盈涸,可以占验世道的治乱,那么尤其应该置在京都之中,令后世子孙在位的,可以时常考察,以为修省之助,岂不是好吗?”当下众人听孔壬这番措词,甚为巧妙合理,无不竭力怂恿,帝尧也就答应了,又游玩了一时,方才回行宫。

忽报平阳留守大司徒契,有奏章传到,帝尧拆开一看,原来去岁,帝尧曾和群臣商议,筹备一种祭祀,名叫蜡祭,其时间定在每岁十二月,现在时间已将到了,所以请帝作速回都。帝尧看了,便和诸臣说道:“既然如此,朕就归去吧。”孔壬等本想留帝多住几日,以献殷勤,知道此事,料想留亦无益,只得预备送行。这时玄元与帝尧,已渐渐相熟,不大怕陌生了。帝尧叫了他过来,恳切的教导他一番,大约叫他总要求学问,养才能,修道德等语,玄元一一答应。帝尧看他似乎尚可造就,将来或能干父之盅,遂又奖赏了他几句。到了次日,帝尧等动身,玄元和驩兜、孔壬,直送至三十里以外,帝尧止住他,方才回去。

这里帝尧等渡过洛水,向王屋山而来。其时正是十一月间,满山林树,或红或黄,点缀沿路,景色尚不寂寞。正走之间,忽听有读书之声,隐约出于林间,驩沨沨可听。帝尧向大司农道:“如此山林之中,居然有人读书,真是难得。”大司农道:“像是幼儿的声音。”帝尧道:“或者是个学校,朕等过去看看吧。”

说罢,即命停车,与大司农下车,寻声访之。只见林内三间草屋,向着太阳,那书声是从这屋里出来的,帝尧和大司农走到屋前一看,只见里面陈设得甚是精雅,三面图书,堆积不少,一个童子,年约十岁左右,丰颐大耳,相貌不凡,在那里读书。帝尧等走过来,他仿佛没有看见,兀自诵读不辍。帝尧走近前,看他所读的书,却是一部说道德的经典。帝尧忍不住,就问他道:“汝小小年纪,读这种深奥的书,能够了解吗?”那童子见帝尧问他,他才不读了,放下书,慢慢地站起来,向帝尧和大司农子细看了一看,便答道:“本来不甚了解,经师傅讲授之后,已能明白了。”帝尧道:“汝姓名叫什么?”童子道:“姓篯,名铿。”帝尧道: “汝父亲叫什么名字?”篯铿道:“我父亲名叫陆终,早已去世了。”

帝尧听到陆终两个字,便又问道:“汝祖父是否叫作吴回,从前曾经做过祝融火正的?”篯铿应道:“是的,我祖父住在平阳天子的地方呢。我两个叔父,亦在平阳做官。”帝尧道:“汝原来是陆终的儿子,怪道气宇不凡,难得今朝遇到。”大司农在旁问道:“帝认识陆终吗?”帝尧道:“却没有见过,不过从前曾经有人说起他一桩异事。原来陆终所娶的是鬼方国君的女弟,名字叫作嬇,怀孕了三年才生,却生了六个男子,都是六月六日生的。她的生法,与大司徒相仿,先坼开左肋来,生出三个,后来剖开右肋来,又生了三个,岂不是异闻吗?所以朕能记得。”说着,便问篯铿道:“汝兄弟是否共有六个?都是同年的吗?”篯铿应道: “是。”帝尧道:“汝排行第几?”篯铿道:“我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叫樊,一个叫惠连,下面有三个弟弟,一个叫求言,一个叫晏安,一个叫季连。”帝尧道:“那么汝这些兄弟在哪里呢?”

篯铿听说,登时脸上现出悲苦之色,须臾就流下泪来,说道:“我兄弟们在未出世之前,我父亲已去世了。我兄弟们生了,在三岁上我母亲又去世了。我们六个孩子伶仃孤苦,幸喜得祖父、叔父和其他的亲戚,分头领去管养,才有今日。但是我们兄弟六个,天南地北的分散开,有多年不见面了。”帝尧道:“那么此处是汝亲戚家吗?”篯铿道:“不是;是师傅家。”帝尧道:“汝师傅姓甚名谁?”篯铿道:“我师傅姓尹名寿,号叫君畴。”帝尧道:“现在在哪里?”篯铿道: “出去采药去了。”帝尧道:“何时归来?”篯铿道:“甚难说,或则一月,或则十几日,都不能定。”

帝尧道:“汝几时住到此地来呢?”篯铿道:“我本来住在亲戚家里。有一年,师傅经过门前,看得我好,说我将来大有出息,和我那亲戚商量,要收我做弟子,并且说将来要传道于我。我那亲戚知道师傅是个正人君子,连忙写信去与我叔父商量,后来我叔父回信赞成,我就到师傅这里来,已经有两年了。”

帝尧口中答应道:“原来如此”。心中却在那里想这个尹寿,必是个道德之士。又细看那堆积案上的书,大半是论道德讲政治说养生的书,还有天文占卜之书亦不少,遂又问篯铿道:“汝师傅到底几时可以回来?”篯铿道:“实在不能知道。”

帝尧沉吟了一会,向大司农道:“朕想此人,一定是个高土,既到此地,不可错过,何妨等他回来,见见他呢?”大司农亦以为然。但是时已不早,遂慢慢地退出来。篯铿随后送出,看见远远有许多人马车骑,停在那边,觉得有点奇怪,遂向帝尧问道:“二位光降了半日,师傅不在家,失于招待,究竟二位是什么人?是否来寻我师傅,有无事情,请说明了,等我师傅回来,我好代达。”帝尧道:“不必,我等明日还来拜访呢。”说罢,别了篯铿,与大司农绕道草屋之后,只见后面还有两间小草屋,又有几间木栅,养着许多鸡豚之类。小草屋之内,放着一个炉灶,旁边堆着许多铜块,里面几上,又放着几面镜子,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帝尧看了一会,就和大司农上车,但是时已近暮,找不到行馆,就在左近,选了一块地方,支起行帐,野宿了一夜。

次日上午,帝尧和大司农,再到尹寿家来探望,那尹寿果未回来。篯铿仍在那里读书。帝尧又和他谈谈,问他道:“汝师傅平日作何事业?”篯铿道:“除出与我讲解书籍之外,总是铸镜。”帝尧道:“铸了镜做什么?”篯铿道:“去与人做交易的。师傅常说道:‘人生在世,不可作游民,总须有一个生计。’此地山多,不利耕种,所以只好做工业铸镜。”

帝尧听了,叹息一回,遂与大司农回到下处。司衡羿道:“蜡祭期近了,依老臣愚见,不如暂且回都吧。前天据篯铿说,他师傅的归期,是一月半月不定的,那么何能再等呢?好在此地离平阳甚近,和叔兄弟,又和这个人是相知,且到归都之后,访问和叔兄弟,叫他们先为介绍,等明春再召他人朝,何如?”帝尧道:“汝言亦有理。”遂叫从人备了些礼物,再到尹寿家中,和篯铿说道:“朕访汝师傅多次,无奈缘悭,未得相见。现在因事急须回京,不能久待,区区薄物,留在此处,等汝师傅回来,烦汝转致。明春天和,再来奉谒。”篯铿道:“我昨日已听见邻人说过,知道汝是当今天子,但是来寻我师傅做什么?我师傅向来见了贵人是厌恶的,或者给他做弟子,我师傅到肯收录,但是汝肯给我师傅做弟子吗?这些东西,我不便代收,恐怕明朝师傅要责罚,横竖你说明年还要再来,何妨自己带来,此刻请汝带回去吧。”帝尧听了这话,做声不得,只得收转礼物,和篯铿作别,怅怅而回。众人知道了,都说道:“这个童子,太荒唐无礼。”帝尧道:“朕倒很爱他的天真烂漫,真不知世间有‘势利’二字,不愧隐者的弟子。”

且说帝尧离了王屋山,回到平阳。次日,帝尧视朝,群臣皆到,就是赤将子舆也来了,仍旧穿着工人的衣服。众人看了,无不纳罕,但知道他是得道之士,并加敬重,不敢嗤笑。帝尧和群臣商议蜡祭礼节单,又定好了日期,是十二月二十三日,又议了些别种庶政。正要退朝,只见赤将子舆上前,向帝说道:“野人不立朝廷,已经二百多年,不想今日,复在朝廷之上,想起来莫非天数之前定。不过野人有两件事情要求圣天子。一件是承圣天子恩宠,命野人为木工,可否仍准野人着此工人之服。一则木工着工服,本是相称;二则于野人不少方便,如嫌有碍朝仪,请以后准野人勿预朝会,有事另行宜召,未知可否?”帝尧道:“着工人之服,亦是可以,朕决不以朝服相强。朝会之时,还请先生出席,以便随时可以承教。”赤将子舆道:“第二件,野人闻说帝的庭中,生有一种历草,能知月日。野人食野草花二百年,于百草所见甚多,不下几万

种,独没有见过这种异草,可否请帝赐予一观?”帝尧道:“这个有何不可。”说着,便退朝,和群臣一齐领导赤将子舆向内庭而来。

这时正是十一月十七日,这株历草,十五荚之中已落去两荚,形迹尚在。赤将子舆细细视察了一会,不住的赞叹,又回头四面一看,这时虽是隆冬,百草枯萎,但还有许多依然尚在,赤将子舆忽然指着一株开红花的草说道:“这里还有异宝呢?此草名绘实,四时开花成实,是个仙草,极难得的。假使用它的实,拿了龙的涎沫磨起来,其色正赤,可以绘画,历久不变。而且画在金玉上,它的颜色,能够透人一寸,永不磨灭,所以叫作绘实。可惜此处没有龙涎,不然是可以面试的。”众人听他如此说,也似信不信。赤将子舆又指着一丛草说道:“这是菖蒲呀!本来是个薤草,感百阴之精,则化为菖蒲,这是人间所不可多得的。”众人听了,颇不相信,独有帝尧深以为然,因为帝尧是日日闲步庭阶,观察各种植物的。起初确系是薤草,后来渐变成如此形状,所以相信赤将子舆的话是对的。后世叫菖蒲,别名叫尧韭,就是这个原故。闲话不提。

且说赤将子舆在庭中低了头看来看去,忽然又指着一株草大呼道:“此地还有屈轶呢!真个是圣君之庭,无美不备了。”众人听了,都知道屈铁一名指佞草,有佞人走过它就会得屈转来指着他的,所以叫作指佞草。从前黄帝之时,曾经生于庭中,因此大家都知道这个名字,不过从没有看见过,所以亦没有人认识。这次听见赤将子舆如此一说,大家都注意了,就问道:“是真的吗?”赤将子舆道:“怎么不真?野人在轩辕帝时代看了多少年,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不真!”众人道:“何以从来没有看见它指过?”赤将子舆道:“一则你们并没有知道它的奇异,不曾留心;二则圣天子这里并无佞人,叫它指什么?你们只要以后留心就是了。”众人听了,仍是似信不信,遂各散去。


第四十回: 帝尧师事尹寿, 尹寿举荐四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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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帝尧从王屋山归来之后,一面筹办蜡祭,一面即访问和叔弟兄。尹寿这个人究竟如何?据二人说,尹寿的确是个有道之士,本来要想荐举他的,因为知道他隐居高尚,决不肯出来做官,所以未曾提起。帝尧道:“他不肯做官,亦不能勉强,朕往见之,总可不至于拒绝。朕想古来圣帝都求学于大圣,如黄帝学于大真,颛顼帝学于渌图子,皇考学于赤松子。朕的师傅只有务成老师一个,现在又不知到何处去了。尹先生既然道德高超,又高蹈不肯出山,朕拟拜之为师,亲往受业。汝二人可以朕之命先往介绍,朕再前往谒见。”和仲二人都答应了。

过了蜡祭之后,转瞬冬尽春回,正月又逐渐过完,帝尧择日动身,径往王屋山而来。这次并非巡守,侍从不多,除和仲之外,别无他人。到了尹寿居住的地方,远远望见草屋,帝尧便叫车子停下,与和仲徐步过去。走到草屋边,只见篯铿仍旧在那里读书,帝尧便问他道:“师傅呢?”篯铿见是帝尧,又见他叔父跟在后面,便放下了书,站起来先和和仲行礼,又和帝尧行礼,说道:“师傅正在铸镜呢,我去通知吧,请等一等。”说罢,急急进内而去。过了一会,只见一个修髯老者从后面出来,篯铿跟在后面。和仲是认识的,先与招呼,又代帝尧介绍。那尹寿先对着帝尧深深致谢,说道:“去岁辱承御驾数次枉顾,鄙人适值他出,未克迎迓,实在抱歉之至。后来又由和氏昆玉转达帝意,尤觉惶恐万分。那北面受学的盛事,在古时原是有的,不过那个为师的都是道德学问非常卓越的人,如鄙人这样山野之夫,寡闻浅见,知识毫无,哪里敢当‘帝者之师’这四个宇呢!”帝尧道:“弟子访问确实,仰慕久深,今日专来执贽,请吾师不要见拒。和仲、和叔断不是妄言的。”

说着走在下面就拜了下去。尹寿慌忙还礼。这里和仲早命仆夫将带来的贽仪呈上。尹寿还要推辞,和仲从旁说道:“我主上一片至诚,斋戒沐浴而来,请先生不要推辞了。”尹寿方才答应,叫篯铿将贽礼收了进去,一面请帝尧与和仲坐下,彼此倾谈。渐渐谈到政治,足足说了半日,帝尧听了十二分佩服,但是究竟说的是什么话呢?因为当时失传,在下亦不能杜造,但知道有二句大纲,叫作“讲说道德经,教以无为之道”,如此而已。

后来又渐渐谈到当世的人物,帝尧叹道:“弟子德薄才疏,忝居大位,实在惭悚万分。即位以来,所抱的有两个希望:一个是访求到一个大圣人,立刻将这个大位让给他,以免贻误苍生,这是最好的。第二个,如若访求不到太圣人,亦想寻几个大贤来作辅佐,庶几不至十分陨越,这是退一步想了。”尹寿道:“大圣人是应运而生的。照帝这样的谦光,当然自有大圣人出世,可以遂帝的志愿,成帝的盛德,并可以作一个天下为公的模范,但是此刻尚非其时。至于大贤辅佐一层,照现在在朝的群臣算起来,如大司农、大司徒,如羲和四君,何尝不是大贤呢!命世英才,萃于一时,亦可谓千载一时之盛了,帝还嫌不足吗?”帝尧道:“他们诸人分掌各官,固然是好的,但是治理天下之大,人材岂患其多,这几个人万万不够。老师意中如有可以荐举的人,务请不吝赐教,弟子当躬往请求。”尹寿听到此处,沉吟了一会,说道:“人材岂患没有,不过鄙人山野之性,所知道的亦不过是几个极端山野之性之人,就使说出来,就使帝去请他,恐怕他们亦未必肯出仕呢。”

帝尧听见说有人,不禁大喜,便说道:“既然有人,请老师明以见告,待弟子去请。请不到,那另是一个问题。”尹寿道:“离帝居不远,就有四个呢。他们虽则不是那里人,但是常到那里去游览聚会,帝没有知道吗?”帝尧听了,不胜愕然,说道:“弟子真糊涂极了,未曾知道。这四个人究竟住在哪里?姓甚名谁?还请老师明示。”尹寿道:“这四个人一个姓许名由,号叫武仲,是阳城槐里人。他生平行事必据于义,立身必履于主,席斜就不肯坐,膳邪就不肯食,真正是个道德之士。还有一个名叫啮缺,是许由的师傅。还有一个名叫王倪,又是啮缺的师傅。还有一个名叫被衣,又是王倪的师傅。这三个人说起来远了。大概王倪是得道于伏羲、神农之间的人,那被衣是王倪的师傅,岂不更远吗?齿缺是王倪的弟子,年代似乎较近,但是他的里居亦无可考。想来亦因为隐居日久,世间早已忘却其人的原故。许由是近时人,所以最详悉,现在知道他的人亦多。他们四代师徒非常投契,常常相聚,听说他相聚次数最多的地方,就在帝都西北面,汾水之阳一座藐姑射山上。帝听见说过吗?”

帝尧道:“藐姑射山离平阳不过几十里,真所谓近在咫尺。五六年来,有这许多异人居在那边,弟子竟无所闻,真可谓糊涂极了。但是老师知道他们一定在那边的吗?”尹寿道:“他们常常到那边的,此刻在不在那边,却不知道。”帝尧又问道:“这四位之外,道德之士还有吗?”尹寿道:“以鄙人所知,还有几个,都是个真正的隐士,居在山中,不营世俗之利的。有一个他的姓名已无人知道,因为他老了,并无家室,就在树上做一个巢,寝在上面,所以世人称他为巢父。他的意思,以为此刻的世界机械变诈,骄奢淫佚,争夺欺诈,种种无所不至,实在不成其为世界。所以他缅想上古,最好恢复以前的风气,淳朴简陋,不知不识,他的巢居就是企慕有巢氏时代的意思。这人听说现在豫州,究居何地,鄙人亦不了了。还有一个姓樊??”

刚说到此,忽听门外一片嘈杂之声,接着就有侍从之人进来奏帝尧道:“亳邑君主玄元,遣他的大臣孔壬送玛瑙宝瓮到平阳去,经过此地,听说天子御驾在此,要求叩见。”帝尧听了,知道孔壬是有意来献殷勤的,就说道:“此地是尹老师住宅,朕在此问道,不便延见,且叫他径送到平阳去,回来再见吧。”侍从之人答应而去。尹寿忙问何事,帝尧便将宝露瓮的历史大略说了一遍,忽然想到宝露既来,何妨取些,请尹老师尝尝呢。想罢,就叫和仲饬人去舀一大勺来,为尹老师寿,又将忽涸忽盈之事告诉尹寿。尹寿道:“照这样说来,岂不是和黄帝时代的器陶相类吗?”帝尧便问:“怎样叫器陶?”尹寿道:“鄙人听说,黄帝时有一种器陶,放在玛瑙瓮中,时淳则满,时漓则竭,想来和这个甘露同是一样的宝物。如此,那器陶此刻必定存在,帝暇时可伤人于故府中求之,先朝宝器安放在一处,亦是应该之事。”帝尧答应。过了一会,宝露取来,尹寿饮了,又和帝尧谈谈。自此以后,帝尧就住在王屋山,日日在尹寿处领教。

过了十日,方才辞别尹寿,回到平阳。那时孔壬早将玛瑙瓮送到了,等在那里,要想见见帝尧,献个殷勤,因帝尧未归,先来拜访各位大臣。司衡羿是痛恨他的,挡驾不见,并不回访。大司农、大司徒从前在亳都时候,都是见过的,而且忠厚存心,不念旧恶,仍旧和他往来。那孔壬的谈锋煞是厉害,指天画地,滔滔不休。对于大司农,讲那水利的事情,如何修筑堤防,如何浚渫畎浍,说得来井井有条,一丝不错。大司农对于水利本来是有研究的,听了孔壬的话,不知不觉佩服起来,便是大司徒也佩服了,暗想:“一向听说他是个佞人,不想他的才干学识有这样好,或者帝挚当时受了驩兜和鲧两个的蛊惑,他不在内,亦未可知。将来如果有兴修水利的事情,倒可以荐举他的。”

不说大司农、大司徒二人心中如此着想,且说孔壬见过大司农、大司徒之后,又来拜谒蒙仲、羲叔及和叔等,一席之谈,更使那三人佩服,以为是天下奇才。

有一日大家在朝堂议事,政务毕后偶然闲谈,谈到孔壬,羲叔等都有赞美之词,大司农等亦从而附和。司衡羿在旁听了,气忿不可言,便站起来说道:“诸君都上了孔壬的当了。诸君都以为这个孔贼是好人吗?他真正是个小人。从前帝挚的天下完全是败坏这孔贼和驩兜、鲧三凶手里,老夫当日在朝,亲见其事。”说着,便将以前的历史滔滔的述了一遍,并且说道:“古圣人有一句名言,叫作‘远佞人’。这个佞贼,奉劝诸位,千万和他相远,不可亲近,以免上他的当。”

众人听了,再想想孔壬的谈吐神气,觉得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因此对于老将的话都有点似信不信,嘴里却说道:“原来如此,人不可以貌相,以后我们倒要注意他一下才是。”赤将子舆在旁边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众人都问他道:“老先生此笑必有道理。”赤将子舆道:“诸位要知道孔壬是不是佞人,此刻不必争论,亦无须再注意他,只要等帝归来之后,就可见分晓了。”司衡羿道:“赤将先生的意思,不过因他是帝挚朝的大臣,友爱之心,不忍揭帝挚之过,所以总是优容他,真所谓如天之度,帝岂有不知他是佞人之理?”羿话未说完,赤将子舆连连摇手道:“不是,不是!不是要帝证明他是佞人,自有一种方法,可以证明的。”众人听了都不解。赤将子舆用手向庭前一指,说道:“它可以证明。”

众人一看,原来就是赤将子舆前日所发明的那株指佞草屈轶。众人虽听说有指佞草之名,但是从没有见它有所指过,所以都是将信将疑,不敢以赤将子舆的话为可靠。羿听了,尤不佩服,便说道:“小草何知?老先生未免有意偏袒孔贼了。”赤将子舆道:“此时说也无益,到那时且看吧。”

过了几日,帝尧回到平阳。次日视朝,孔壬果然前来请见,帝尧便命叫他进来。众人此际的视线不期而然,都集中到那株屈铁上去。说也奇怪,只见远远的孔壬刚走进内朝之门,那屈轶劲直的茎干立刻屈倒来,正指着他。孔壬渐渐走近,那屈铁亦渐渐移转来。孔壬走进朝内,向帝尧行礼奏对,屈轶亦移转来,始终正指着他,仿佛指南针的向着磁石一般。众人至此都看呆了,深叹此草之灵异。司衡羿尤为乐不可支,几乎连朝仪都失了。后来孔壬奏对完毕,帝尧命其退出,那屈轶又复跟着他旋转来,一直到孔壬跨出朝门,屈轶茎干忽然挺直,恢复原状。帝尧召见过孔壬之后,向诸大臣一看,觉得他们都改了常度,个个向着庭之一隅观望,不免纳罕,便问他们:“何故如此?”大司徒遂将一切情形说明,帝尧听了,也深为诧异。

后来这个消息渐渐传到孔壬耳朵里,孔壬非常惭愧,因愧生恨,心想:“这个一定是那老不死的羿在那里和我作对,串通了有妖术的野道,弄出这把戏来,断送我的。刚才退朝的时候,偷眼看他那种得意之色,一定是他无疑了。此仇不报,不可为人。但是用什么方法呢?”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拍案叫道:“有了,有了!”又用手向着外面指指道:“管教你这个老不死的送在我手里!”话虽如此,可是他究竟用什么方法,并未说出。过了几日,他自觉居住在这里毫无意味,又不敢再去上朝,深恐再被屈轶草所指,只得拜了一道表文,推说国内有事,急须转去,托羲叔转奏。帝尧看了,也不留他,亦不再召见,但赏了他些物件,作为此次送玛瑙瓮的酬劳。孔壬在动身的前一天,各处辞行之外,单独到逢蒙家中,深谈半日,并送他许多礼物,究竟是何用意,亦不得而知,但觉他们两人非常投契而已。次日,孔壬便动身而去,按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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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 07:28: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一回: 尹寿氏说天丈, 羿与逢蒙较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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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帝尧于勤政之暇,常往来于藐姑射山、王屋山两处。到藐姑射山,希冀遇到被衣等四子,但是始终遇不到。有一次遇到许由,因为不认识他,当面被他骗过,帝尧不胜怅怅。一日正从藐姑射山回来,路上忽见无数百姓纷纷向东而去,帝尧忙问:“何事?”那些百姓道:“今日听说东郊来了两只异兽,所以我们跑去看。”帝尧忙问道:“不会害人吗?”百姓道:“听见说不会害人。”正说着,只见大司徒已率领向个虞人从平阳而来,迎着帝尧奏道:“昨日东郊虞人来报说,那边来了两只异兽,状似麒麟,但不知究竟是不是。臣等从业没有见过,不敢决定,所以特来奏闻。”帝尧听了,一想道:“此事只有请教赤将先生,他从前在高祖皇考的时候,应该见过的。”大司徒道:“这两日他正在家里合百草花丸,有多日未曾出来,所以不曾见他。”帝尧道:“且先去问他吧。”说着,一齐回到平阳,就宣召赤将子舆人朝,告诉他有这样一种异兽,叫他前去辩认。

赤将子舆道:“真具是麒麟,很容易辨认的。牡者为麒,牝者为麟。身像麇,脚像马,尾像牛,颜色正黄,蹄是圆的,头上生一只角,角端有肉。它叫起来的声音,合于乐律中黄钟大吕之音。牡的鸣声仿佛是‘游圣’二字。牝的鸣声仿佛是‘归昌’二字。夏天叫起来又像个‘扶幼’二字。冬天叫起来,又像个’养绥’二字。它走起路来,行步中规,抓旋中矩。它的游行,必先择土,翔而后处;不履生虫,不折生草;不群居,不旅行。它的性灵又很机敏,不犯陷井,不罹网,真正是个灵异之兽。它的寿命非常之长,最少一千岁,多则三千岁。上应岁星之精,下为毛虫之长。它的出来,必须盛德之世,大约有六个条件:第一个是王者至仁,不刳胎,不割卵。第二个是王者德及幽隐,不肖者斥退,贤人在位。第三个是王者明于兴衰,武而仁,仁而有虑。第四个是王者动则有义,静则有容。第五个是王者之政,好生恶杀,德至鸟兽,恩及羽虫。第六个是王者视明礼修。六个条件有一个,它才肯出来。如今圣天子在位七年,六个条件可谓已经兼而有之。据野人想起来,一定是麒麟无疑了。”帝尧听了,非常谦逊。

赤将子舆道:“且待野人前往一观,如何?野人在轩辕帝时代看得熟极了,如果是它,可以一望而知。”帝尧道:“朕亦同去,以广见识。”于是大众随侍帝尧到东郊之中,果见两只野兽,与赤将子舆所说的一般无二。赤将子舆一见,就说道:“这个不是麒麟是什么!”那时麒麟正在丛林之中,伏着休息。旁边观看的百姓不知其数,它亦不恐不惊。看见帝尧等到了,它就慢慢的立起来,一只叫的声音的确是‘游圣’二字,一只叫的声音的确是‘归昌’二字,仿佛欢迎帝尧的模样。大家知道的确是麒麟了,齐向帝尧称颂。后来百姓知道,尤其欢跃,大家三呼万岁,声震原野。但是帝尧仍是谦让未遑,与群臣回平阳而去。自此之后,那一对麒麟就在东西南北四处郊薮之中来往游息,不再去了,这是后话不提。

有一次,帝尧又到王屋山访尹寿。这日正是十一月朔日,尹寿向帝尧道:“帝来得正好,鄙人仰观天象,今夜有一奇事,很于后世有影响。请帝夜间到对面山上,鄙人追陪,共同观看,亦很有趣味的。”帝尧忙问:“何事?”尹寿道:“五星之精,今夜下降,不可不前往一看。”帝尧听了不解,但亦不再问。到了晚间,帝尧和尹寿带了侍卫,径到对面山上。那时星斗满天,山径昏黑,咫尺不辨,侍卫等烧炬在前引导。帝尧正在壮年,尹寿亦老而弥健,曲曲登跻,毫不吃力。直到山巅,已是酉初光景,就在一块大石上坐定。尹寿用手指着东方的一颗大星向帝尧说道:“这颗就是土星。

从前野人遇到一个真仙,曾经在各星中游行过的。据他说,这颗土星美丽无比,星的外面有光环三道,分内中外三层,每层的距离不过几千尺。它的全径约四十八万里,它的体质极薄如纱,可以从外面望见里面。走到土星上一看更稀奇了,但见那光环如长虹三道,横亘天空,下垂天际。还有十个月亮,或上或下,终夜不绝,岂不是美丽之至吗!”

说着,又指西南一颗大星向帝尧道:“这颗是木星,又名岁星。经的外面亦有环带数条,不过多是灰色的,当中阔,两头狭。当中的颜色有时赭,有时白,形象位置常常在那里变动,不知是何原故。它的外面有八个月亮,亦是或上或下,终夜不绝,非常美丽。”

又向南面指着一颗星向帝尧道:“这颗是火星,它的上面一切与我们地上无异,不过所有河川都是由人工开凿而成,最小的川阔约四十五里,大的阔至一百八十里。最短的川长约七八百里,长的川在一万里以上的很多。川的流行多经过湖泊,或则无数大川,统统会归到一个大湖中去。它的星面上天气比较我们地上为冷。一到冬初,各川各湖无不冰冻,直到春深方渐渐融解。据那真仙说,火星内所居的人,能力异常广大,或者将来能够设法,使我们地面上的人与他们通信或往来,都未可知呢。它有两上月亮,比我们地面上多一个。”

又指着正西面一颗星向帝尧道:“这颗是金星。天明之前在东方,叫作启明星;日落之后在西方,叫作长庚星;只有这个时候可见,其余多在日间,若遇着日食的时候,亦可以见之。它亦有两个月亮。”

又指着西北面一颗星道:“这颗是水星,最难得看见,只有冬天一二日中,太阳未出之先,或落山之后,可以见之。假使这一二日中适遇阴雨,就不能见。所以有些研究天文的人,一生一世见不到水星的都有。今日恰恰能够遇到,真是难得之机会也。”

正说到此,忽听见西方嗤的一声,急回头看时,只见一道光芒,仿佛一大火球,从金星中分出来,直向下界坠去。接着西南方又是嗤的一声,一道光芒,一个火球,从木星中分出来,向下界坠去。接着西北方又是嗤的一声,一道光芒、一个火球从水星中分出来,向下界坠去。过了些时,火星、土星中又同时嗤嗤两声,两道光芒、两个火球向下界坠去。

帝尧这时,看得非常奇异,便问尹寿道:“这种现象,是从来所罕见的。究竟主何灾祥,请老师示知。”尹寿道:“野人昨日已占过一卦。这种现象与现世并无关系,与二千年之后大有关系。”帝尧道:“怎样的关系?老师知道吗?”尹寿道:“据卦象上看起来,土星之精坠下去,在谷城山下化为一块黄石,二千年后化为一老人,以兵书教授一个俊杰之士作王者之师。后来这个俊杰之士大功告成,退而求仙,求访老人于谷城山下,果然得到这块黄石,就造起祠堂来岁时祭祀。又历若干年,俊杰之士得道仙去,其家人葬其衣冠,并这块黄石亦附葬在内。近旁居人常看见这个坟上黄气上冲,高约数丈。又隔了若干年,这个坟为盗贼所发掘,不见俊杰之尸,并这块黄石亦失所在,从此黄气没有了,这土星坠地之精才告结束。木星之精,坠于荆山,化为一块稀世的美玉,侧面看起来其色碧,正面看起来其色白。有一个人得到了它,拿去献给国君。国君以为是假的,刖去那人的一足,以正其欺君之罪。后来国君死了,新君即位,那人又拿这块玉去贡献,新君又说它是假的,又将那人的足刖去。后来新君死了,又换一个新君,那人再要去献,又不敢去献,抱了这块玉在旷野之中哭了三日。给新君知道了,叫那人拿了玉去,剖开来果然是稀世之珍,于是才重赏那个献玉之人。后来国君拿这块玉,转献之于天子,天子就用它做成一个传国的宝玺,世世相承,代代相传。直到千年之后,有一个天子,被其臣下所逼,携了这宝玺,登楼自焚,这木星坠地之精方才消散。火星之精,坠于南海之中,化为一颗大珠,径约尺余,时时出现海上,光照数百里,红气亘天。后世的人因将那个地方取名为珠池,或称珠崖,它的气候最长,可历四五千而不衰,卦上竟看不到它的结果。金星之精,坠于终南山圭峰之西,化为一块白石,状如美玉,时常有紫气笼罩其上。三千年后,有一个天子要想雕塑一个神像,苦于没有好材料。一日夜间,梦见一个神人向他说,教他掘取紫气底下的这块大石来做材料。天子醒了,依着梦中的话,饬人去掘,果然得到,就雕琢成一个二尺多高的神像,又雕琢了几个高约六尺多的人像。隔了几百年,这许多雕像,渐次毁坏,那金星坠地之精方才消灭。水星之精,坠在西北一个柳谷之中,化为一块黑石,广一丈余,高约三尺。二千五百年之后,渐有文彩,但是还不甚分明。又过了多年,忽如雷震,声闻数百里。这块黑石居然自己能立起来,化为一块白石,上面有牛、马、仙人等等形状,又有玉环、玉玦和文字的形迹。大概那时,必定应着一个真主降生的祥瑞。但是究竟如何,卦上亦看不出。这五项,就是与后世有关系的事情了。”

帝尧道:“老师虽如此说,弟子终究有点疑心。何以不先不后,在这个时候,五星之精都会一齐下降呢?”尹寿道:“天上陨星,本来是常有的。一年之中,不知道有多多少少,但是与世界上或后世的关系甚微,而且大半陨在海洋及丛山之中,所以不大有人去注意它。这次五星之精,却与后世很有关系。今日帝又适来,所以特地邀帝一看。帝尽可放心,于现在时世是一无关系的。”

帝尧又问道:“适才老师说,曾经遇到游行过星辰的人,和他谈过。究竟星上是如何情形?弟子从前曾听人说‘天上七日,世上千年’,这句话未知可信吗?”

尹寿道:“这句话可信不可信不敢说。不过星辰上的日子和年分,亦是长短不同。据鄙人所闻,大约水星上面的日子比地面上长一点,它以十二个时辰零为一日,至于它的年分,却比地面上短得多了。现在帝所新测准的年分,是三百六十六日为一年,水星上的一年,却只有八十八日,岂不是短得多吗!金星上面的一日,只有十一个半时辰多一点,比地面上为短。它的一年,只有二百十余日,亦比地球上短。至于火星的一日,比地面上稍为长一点。它的一年,有七百八十日,比地面上长一倍了。至于木星,日子极短,只有五个时辰光景便是一日,但是它的年分很长,约有我们地面上十二年,方才是它的一年。至于土星上的一日,亦不过五个时辰多一点,但是它的年分更长,要地面上二十九年光景才算它一年,岂不是长极吗!此外还有许多星,它们的一年等于地面上八十四年,等于地面上一百六十四年,等于地面上三百多年的,统统都有。当初亦曾经听那个真仙说过,所谓天上七日世上千年的话,或者是以一年通计,或者的确有这样一个境界,却不敢妄对了。”二人一路说,一路下山。过了几日,帝尧又归平阳而去。

光阴荏苒,这一年已是帝尧在位十一年的冬天了。帝尧一日忽想起,自从五年东巡之后,还没有出巡过,依照天的大数,十二年为一周。天子上法天象,以后应该每到十二年,巡守一次才是。从前巡守的是东方,此刻听说平安无事,尚可以不去。只有南方,地湿天热,民性狡诈,自从三苗在那里立国之后,听说暴虐无道得很,万不可以不去看看,以便劝导惩罚。想到此处,主意决定,次日视朝,遂向群臣说知。司衡羿首先说道:“帝驾南巡,老臣极端赞成。要知道南方自从獾兜、三苗父子盘据以来,肆行暴虐,实行他贼民、蛊民、愚民的种种方法,百姓真是困苦极了。帝这回跑去,正可以给他们一个警戒。不过老臣之意,以为应该带了几千兵去,一则可以使他们震摄,二则倘使他们竟敢不听号令,就可以乘此剪灭了他,省得将来再劳师动众。” 帝尧摇摇头道:“带了兵去巡守,太骇人听闻了!德不足以服人,凭仗武力,自己想想亦未免惭愧。而且反使诸侯怀疑,亦觉不妥。”羿道:“帝切不可大意!当初先帝南巡的时候,老臣亦是苦劝带兵的,后来因为熊泉地方的乱事,先帝以民命为重,半路上遣老臣前去讨伐,未能扈从,以致为房吴二逆所困,几遭不测。先帝爱女,因此失身于盘瓠。前车不远,这是帝所知道的。况且现在这三苗,雄据南方,久有不臣之志,岂可轻身冒险!古人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是天下之主!还请慎重为是。”说罢稽首。

当下群臣听了司衡之言,知道的确是个实事,大家都赞成带兵。帝尧才问羿道:“那么带多少兵呢?”司衡羿道:“带五千兵去。”帝尧道:“太多,太多!”羿道: “至少三千人。”帝尧道:“还太多。劳民伤财,朕是不忍的。”羿道:“三千人不能再少了。老臣知道,南方之民欺善而畏威,若有兵威震慑,就使有奸谋异志,亦不敢动,此所谓‘兵法攻心’。倘若兵带得少了,虽则亦可不受危险,然而焦头烂额,何苦来!”帝尧见他如此说,方才答应。和仲道:“据臣愚见,王者之道,固然应该耀德不观兵,但是兵戎究竟是国家要政之一。自前数年田猎讲武之后,久已不治兵了。虽则司衡平时训练极勤,士气极盛,但是没有烈烈轰轰的举动,外面看起来是看不出的。既然看不出,他们难免有轻视朝廷之心。可否于明年正月间,明令治兵一次,比较技艺,简阅车马,庶几使四方诸侯知道朝廷军容之盛,士马之精,自然有所畏而不敢发生异心。就使那三苗之国,难保没有奸细在这里。窥探虚实,亦可以使他知所惊惧。古人兵法,有所谓‘先声而后实’者,就是这个方法。未知帝意何如?”帝尧道:“这策可行。本来治兵是国家应有之事,并不算什么。”

于是决定日期,在明岁正月下旬举行,一切由司衡羿和逢蒙去预备。到了那时,各种都已预备好了。选一块平原旷野之地,在最高处造了一座校阅台,请帝尧和各大臣居处。第一、二、三日,检阅车马。共有车一万余乘,马四万余匹,车皆坚致完整,马皆高大肥壮。第四、五日检阅武器。刀、矛、戈、戟、弓、箭之属,不可胜计,大约可分配数十万人之用。十余年来司衡羿苦心经营,修整添备。这个成绩,亦真可观了。第六、七日考查阵法。原来古时阵法,起于黄帝时候的风后。他著有《握奇经》一书,虽则寥寥数百字,但是后世兵家都崇奉他。所以当日所布的阵法,亦不外乎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四正四奇这几种。不过教练得非常纯熟,步伐整齐,进退坐作,一丝不乱,而且变化错综得非常神妙,如此而已。第八、九、十日,比较射箭,亦是个个精熟,箭箭中的。大家无不称赞司衡的功绩。逢蒙在旁听了,心中着实难过,暗想:“这种全是我的劳绩,现在统统归功于羿,给我平日教练的功绩,一概抹煞,未免可恶。正应了孔壬那日的话,羿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得出头了。”想到此处,闷闷不乐。

且说治兵之事,至此正要结束,只见羲叔向帝尧提议道:“臣等向来听说,司衡和逢蒙的射法都是千秋绝技,但从来未见他们射过,现在趁此较射的时候,可否请帝命他师徒二人比校一回,以尽余兴,臣等亦可以增广眼界。”大众听了,无不赞成。于是羿和逢蒙,各携弓箭,来到广场中,比起射来。第一次比远。在五百步之外,立一箭垛,垛上画一鹄鸟,鸟的两眼用红色涂着,以射中两目者为胜。羿连射三箭,都穿过鹄眼,细看只有一孔,并无第二个。逢蒙连射三箭,也是如此。众人无不喝彩。第二次比力。拿了十块铜板,都是厚约一寸,放在五十步远的地方,羿一箭过去,十块铜板一齐穿通。逢蒙亦是如此。众人看了,无不昨舌。第三次比巧。相去百步之远,立一根方木。木上放一个鸡卵,卵上又放一块细石,羿一箭过去,小石不知何往,但是鸡卵丝毫未动。逢蒙一箭,也是如此。众人看了,佩服之极,拥着他师徒二人,称颂不置,把个逢蒙乐得来口都合不拢。忽然看见远远来了一群人字式的鸿雁。逢蒙立取出三支箭来,指着鸿雁,向众人说道:“我要射左边一行第一、二、三只的头。”说着,那三支箭如连珠一般的上去,那三只鸿雁,一只只连翩掉下来。早有兵士飞跑过去,拿来一看,果然都中在头部。大家无不赞美逢蒙的射法,以为独一无二。

原来逢蒙这种射法,不是羿所传授,是得之于从前的师傅甘蝇,后来又苦心研练,才能有此,就叫作连珠箭。今朝有意卖弄,以博众人称赞。那知老将羿见了,顿觉技痒不禁,起来说道:“果然是好射,可谓青出于蓝了。老夫亦来射射,如射不着,请诸位不要见笑。”众人看那鸿雁时,已与从前大大不同了。从前是整齐的,现在失了三只,惊恐之余,东逃西窜,无复队伍,而且那飞行亦较从前为速。只见老将也搭着三箭,一齐向上射去,一东,— 一西,一南,同时并发,三只鸿雁亦同时掉下来。兵士跑去取来,亦都是中在头部。

众人喝彩之声,恍如春雷一般,都说道:“究竟是老将,手段更是高妙。”这一句,直把逢蒙惭愧得无地缝可钻,恨不得立刻将羿杀死:“因为他有意胜过我,要压我的头;又恨他秘密藏着他的本领,不肯尽传授我。”正在忿恨的时候,老将羿是天性爽直的人,以为这种比较,不过玩玩的事情,丝毫不曾介意;便是众人,亦不曾留心,只有帝尧,看见逢蒙的面色,已经有几分觉察了,忙用好话,将逢蒙着实称赞了一回,随即论功行赏。逢蒙平日教练之功,赏赐亦特别优渥。那治兵之事,就算结束了。

第四十二回: 帝尧箕山访许由, 长淮水怪兴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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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兵之后,帝尧就商议南巡。大司农、大司徒等留守,老将羿及羲叔随行。赤将子舆道:“野人放荡惯了,这几年拘束在这里,实在闷得很,请随帝同行。” 帝尧允许。逢蒙亦请同去,羿道:“外面之事,有老夫足以了之,都城重要,这个责任非汝不可,汝宜在此。”逢蒙听了,很是不快,但亦不敢违拗。到了动身的那一天,正妃散宜氏和帝子考监明一同送帝出宫。

原来帝尧依着帝喾的成法,即位之后不立皇后,散宜氏就是正妃,此外还有三个妃子,以上应后妃四星。那考监明就是次妃所生,散宜氏及三妃、四纪,此时均尚无所出。考监明今年已八岁了,生得非常聪明活泼,不过身体单弱些。但是,帝尧眼看见阏伯、实沈两弟兄,不友不恭到如此地步;又想到帝挚,本来是先帝元子,亦会得如此荒淫,一半固由于气质之偏,一半亦由于失教所致,所以对于考监明,很注意于教育他。在去年七岁的时候,已经请了名人做他的师傅,有时退朝之后还要查考他的功课。这次将要远行,少不得切实再训勉他一番,并限定他几种功课,等巡守归来必定要细细查问的。考监明一一答应,帝尧才出宫,与群臣一齐上道,直向南方而行。

到了洛水,早有好几路诸侯前来迎接,玄元亦在其内。这次却是驩兜同来,孔壬不到,大约是怕见司衡羿的原故。帝尧看玄元,益发长大了,应对一切着实中礼,人亦沉静,不免大奖勉了一番。

一日,到了中岳嵩山,大会诸侯,考计政绩,有的行赏,有的惩罚,但是惩罚的很是少数。礼毕之后,帝尧与各诸侯随意闲谈,问起草野之中有无隐逸的贤士。伊邑侯道:“臣听说箕山之下,颍水之阳,有一个贤士姓许、名由,极是有道德的。”帝尧道:“那么汝何不任用他呢?”伊邑侯道:“臣亦极想请他出来做官,辅佐政治。一则他近几年来总是游历在外,不曾归来,遇他不到;二则据他的朋友严僖说,他决不肯做官,就是请他亦无益的。”帝尧道:“许由这人,朕亦久闻其名,苦于寻他不到,不知道他究在何处?”伊邑侯道:“据他的朋友严僖说,他所常去的地方共有八处:一处在帝都相近的藐姑射山上;一处在太行山上,一处在大陆泽西南面的一座什么山上,臣记不清了;一处在山海东面的中条山上;一处在泰山之南、沂水相近的一座山上;一处在徐州沛泽之中;一处在黟山东麓;一处在渐水旁边一座虎林山。前几天臣刚与严僖谈起,据说这许由去年已到沛泽去了,不知确否。”帝尧听了,沉吟了一会,说道:“那么朕暂不南行,先到沛泽去吧。”

当下就转辕而东,一面饬大队军士一直向南,在彭蠡北岸等候。帝尧等过商丘,商丘侯阏伯置酒接风。帝尧问起他火正之事。阏伯将历来研究的木头搬了出来,一一试验,给帝尧等观看,成绩甚佳。帝尧大为称赞,奖勉了他一番。原来古时取火之法甚为艰难,所以特设火正一官,以为百姓的指导。他那取火的方法是钻木取火,而各种木头又因季候而不同。春天应该用榆树、柳树的木头,夏天应该用枣树、杏树的木头,夏季应该用桑树、柘树的木头,秋天应该用柞树、梢树的木头,冬天应该用槐树、檀树的木头。这种取火的木头,名字叫燧,是上古燧人氏第一个发明的。他的取火,是用钻子来钻,至于钻子钻了如何就能得到火,又何以四季及夏季木头都须改过,是否季候换了木头就失其效力,这种方法及理由现在早已失传,无人知道了。但是,当时靠它做炊爨活命之原,必定确实有一种道理。商五侯阏伯做了火正之后,能够如此精细详考,并且能够将取火方法画图立说分送民间,这亦可谓克尽厥职了。闲话不提。

过了两日,帝尧等就向沛泽而来。原来那沛泽,是个茫茫大泽,附近多是些渔户,亦有业农的人。四处一问,不见有许由踪迹。向南面绕过沛泽,就是彭城之地,那面有些山却不甚高。细细打听,果然有一个姓许的,是阳城人,在此地住过几时,可是现在已到江南去了。帝尧因又寻访不到,不胜怅怅,只得径向南方行去。向东南一望,只见白云茫茫,千里无际,原来此地已近海滨了。到得淮水南岸,早有阴国侯前来迎接。

帝尧问起他地方情形,阴侯道:“十数年前大风作乱,沿海的岛夷亦起来为患,敝国颇受蹂躏。近来早已安静了,年谷丰熟,百姓亦尚率教。不过此地逼近淮水,前年以来淮水时常泛滥,臣与邻近诸国尽力捍御,终无效果。去岁来了一个骑鸾鸟的仙人,臣等请他设法消弭这个水患。他说,淮水之中有一个妖怪,修炼将成,早晚就要出来,这种水患就是那妖怪在里面作祟,没有方法可治的。臣等苦苦请他降伏妖怪,他说这是天意,不能挽回。此刻他修炼尚未成功,所以虽则为患尚不算厉害,将来着实要厉害呢!淮水上下,千里之内,恐怕民不得安居。直待五十年之后,始有大圣人出来降伏那妖怪,水患方可平息。此刻正在萌芽的时候,‘降怪治水’这四个字,远谈不到呢!臣等又问他:‘天心仁爱,为什么忽然如此残暴起来,纵令妖怪荼毒生灵?况且当今圣天子在上,似乎不应该有这个大灾,莫非沿淮水一带的百姓,都有伤天害理之处,足以上干天怒,所以特遣这个妖怪来降罚的吗?’那仙人道: ‘不然不然,这种叫作劫数,是天地的一个大变,隔多少时间,总要有一次,与人事毫无关系。这种劫数,有大有小,时间有长有短。此次不幸,适值遇到既长且大的劫数,不但淮水上下,千里之内,要受一种大害,恐怕全世界都要受害呢。不过全世界的受害别有原因,与这淮水中之妖怪无关系罢了。’臣等听了,恐慌之至。恰好今日圣主驾临,未识有何良策,可以防御?”

帝尧听了这番话,颇不相信,就问阴侯道:“这骑鸾的仙人是什么人?何以汝等如此相信他?不要是个有左道邪术的匪类妖言惑众吗?”阴侯道:“不是不是,这个仙人叫作洪崖先生,向来住在彭蠡湖南面,的确有道术的,人人皆知。不然臣等虽愚,何至于轻信妖言。”老将羿道:“洪崖仙人,老臣从前在西王母处,仿佛曾经见过的,长长的身材,五绺长须,面孔微红,像个薄醉的样子,果然骑的是一只青鸾。假使是他,的确是上界神仙呢。”阴侯忙道:“老将军说得不差。洪崖仙人的状貌,果然是如此。”

赤将子舆在旁听了,哈哈大笑道:“帝知道这洪崖仙人是谁?”帝尧道:“朕不知道。”赤将子舆道:“他就是黄帝轩辕氏时代的伶伦呢。当初黄帝叫他作乐律,他于是就跑到大夏的西面,阮鄃的阴面嶰溪谷里,选了几枝大竹劈断了,每管三寸九分长,吹起来,作为黄钟之宫,就是律吕之根原。后来又叫他和荣猿两个人,铸了十二口钟,以和五音。他自己又特别制造出一种乐器,就是现在所用的磐。这个人真正多才多艺呢。”帝尧道:“原来就是伶伦先生吗!他的登仙,是否和先高祖皇考同时的?”赤将子舆道:“他的成仙,着实早呢。他在轩辕氏时代,名目虽是个臣子,实在亦是轩辕帝所交游各神仙中的一个,不过是个很滑稽,很圆通、不自高声价而欢喜游戏人间的一个仙人,所以肯屈居于臣下了。帝知道他此刻约有多少岁?”帝尧道:“朕不知道。”赤将子舆道:“他在黄帝时,已经有二千几百岁,此刻足足有三千岁了。”帝尧道:“如此看来,洪崖先生真正是仙人了。仙人有预知将来的道力,既然仙人说天意如此,劫运难挽,我们人类又有什么方法可想呢?我们人类能力所能够尽的,不过是修缮堤防,积聚粮食,或者迁移人民,使他们居于高阜之上,如此而已。汝可与邻近诸国商量,竭力去做吧。人虽则不能胜天,或者亦可以补救于万一。”阴侯听了,稽首受命。帝尧随即与阴侯沿淮水两岸,察看了一会。但见长流滚滚,有时白浪滔天,声势非常汹涌,但亦看不出有什么妖怪的痕迹,只得罢了。

过了两日,帝尧到了长江口,原来当时的长江与现在形势不同,现在江苏省的苏、松、常、镇、太、通、海、淮、扬各归府属,以及浙江省的嘉、湖、杭三归府属,在上古时候都是大海,并无土地。到帝尧的时候,苏、常、镇、淮、扬及嘉、湖等处已有沙洲,渐渐的堆起。这种沙洲,纯系是由淮水、长江两大川上流各高山中所冲刷下来的泥沙,随水堆积而成,在地理学上叫作冲积层平原。但是当时还未与大陆相连,不过散布于江淮之口、大海之边无数的岛屿,星罗棋布,到处相望罢了。所以当时长江出口分作三条:一条叫北江,是长江的正干。它出海的海口在现在扬州、镇江之间。一条叫中江,从安徽芜湖县分出,直冲江苏高淳县、溧阳县、宜兴县,穿过太湖,再经过吴江县、青浦县、嘉定县等处人海。一条叫南江,从安徽贵池县分出,经过青阳县、径县、宁国县、广德县,到浙江的安吉县、吴兴县人海。照这种形势看起来,就是江苏省的江宁、安徽省的太平、宁国、广德等处,亦是在长江之口,不过同现在的崇明岛一般。那时太湖,虽则已经包围在无数沙洲之中,形成一个湖泊的形势,但是港汊纷歧,或大或小,处处通海;而长江的中支又直接穿过去,那江身尤为开阔。所以海中的波潮,日夕打到太湖之中,湖水的震荡非常之厉害。因此那时候还不叫它太湖,叫它做震泽。这是当时长江下流一带的形势了。

且说帝尧到了长江口,但见那些岛夷的情形,与中国大不相同。那边天气炎热,这时又是初夏,所以他们个个都是赤身露体,便是女子也是如此,仅仅下身围着一块布遮掩遮掩,或者在腰间系一根带,用一块布从后面绕过胯下,在前面脐下系住,仿佛和婴孩所用的尿布一般。所有男子,大概如此。再看他们的头发,都剪得很短,蓬蓬松松,披披离离,真是一种野蛮样子。再看他们的身体更加奇了,有的在腿上,有的在臂上,有的在足上,有的在身上、背上,有的在脸上,都是花纹。那花纹的式样,有花卉、有葫芦、有鸟兽,种种不同,而且男女老少,亦人人不同。

帝尧问羲叔道:“朕久闻扬州之南,有断发文身之俗,今朝方才看到。但不知道他们这种文身,是什么意思?”羲叔道:“臣曾经考询过。据说,他们的文身有两种意思:一种是求美观,大约越是野蛮人越喜欢花彩,可是他们又没有制造锦绣的能力,而天气炎热,就使有了锦绣亦不适用,但是终日裸体相对,亦觉得很不雅观,所以想出这个方法来,就在现成的肉体上施以文彩,亦可谓恶要好看了。第二种意思是为厌胜。大约南方之人,迷信极深,水居者常防有蛟龙之患,山居者常防有狼虎之伤,以为纹身之后,此种灾难才可以免;就使钻入波涛之中,独处山谷之内,亦可以有恃无恐了。所以他们纹身的式样,个个不同,因为他们各人之所谓避忌,亦各各不同的原故。譬如有些人,据相面的人说是怕虎的,那么他的身上,就应该刺成如何一种的花纹,才可免于虎患;有些人,据相面的说是怕水的,那么他的身上,就应该刺成如何一种的花纹,才可免于水患。”帝尧道:“他们这一种厌胜,果有效验吗?”

羲叔道:“并不见得。臣在南方多年,对于那种文身之俗,颇加考察,曾经看见一个人,刺了一种避水患的花纹,自以为可以人水而不濡,哪知后来竟溺死了。又有一个塾师,待生徒非常严厉。有一生徒的父亲,以理想制成一种花纹,刺在他儿子身上,以为可以受塾师之鞭扑而不会痛了。哪知后来受责起来,仍旧是很痛的。此外刺避虎患的花纹,而仍旧为豺虎所伤。刺避蛟龙的花纹,而仍旧为大鱼所吞噬的,尤不计其数。可见全是假造及迷信了。”帝尧道:“那么他们应该觉悟。”羲叔道:“大凡迷信极深,变成习惯之后,要他觉悟非常烦难。明明他的厌胜不灵,但是他决不肯说厌胜不灵,必定说另外有原故,或者说触犯了什么神祗了,或者说他本人犯了什么大罪恶了。如此种种,就使百端晓谕,舌敝唇焦,亦决不会觉悟的。”大家听了,不觉都叹息了一会,即到客馆中暂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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