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來鴻：布拉格的防空警報

黑眼睛1989 · 发表于 2010-4-19 10:42:03

羅伯•卡梅隆
BBC記者

走在美麗的歷史名城布拉格，就像是在漫步穿越時空。美國、俄羅斯剛在這裏簽署了新的削減核武器條約。而在冷戰時期，兩個超級大國擁有的核彈頭足以反覆毀滅人類。BBC記者羅伯·卡梅隆觀察到，對核末日的恐懼給布拉格留下記號仍然清晰可見。

在捷克生活，有一個避免不了的小插曲。初來乍到的人聽到後心驚肉跳；再往後，可能只會心煩意亂；習慣了，聽不到，心裏反而會覺得不踏實。

美國、俄羅斯剛在美麗的歷史名城布拉格簽署了新的削減核武器條約。

每一個月的第一個星期三，中午十二點整，防空警報總會
響徹捷克上空。舉國上下所有的城市、所有的村鎮，大街小巷，間隔不遠，都能看到經過精心選址安裝的灰色擴音器。警報一拉響，如果你恰好站在大喇叭下面，想和伙伴繼續說話，恐怕就很困難，甚至是不可能了。

刺耳的警報響過大概兩分鐘之後，音量開始減弱。然後，大喇叭中會傳出一句悅耳的「測試結束了」。

每一個月的第一個星期三，中午十二點整，防空警報總會響徹捷克上空。

剛一開始，我還以為這樣的防空警報不過是冷戰、或者核末日威脅留下的後遺症。正如早些年，我在父母的家中，曾經在一大摞賬單中，找到了一本英國政府簽發的全民防核「保護與生存」小手冊。但是，防空警報也是時下捷克民防體制中一個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用來通知國民，大難就在眼前了。

我在捷克17年，記憶中，這樣的經歷只有過一次。在2002年，伏爾塔瓦河水位暴漲，洶湧的洪水衝垮了布拉格市內的大壩，捲入市民的家中。那一年八月的一個早上，我和成千上萬的市民一樣，凌晨四點被警報吵醒。這一回，伴隨著警報的，是一句嚴厲的「這個警報不是測試」。

今年4月初的這個星期三，布拉格出乎意料地沒有拉響防空警報。原因是，捷克正在全心全意地準備迎接即將於星期四來訪的美國和俄羅斯國家元首！

美國、俄羅斯剛在美麗的歷史名城布拉格簽署了新的削減核武器條約。

布拉格的防空警報，提醒著人們不要忘記，曾幾何時，我們險些走到了相互徹底毀滅的地步。

在布拉格坐過地鐵的遊客可能都曾注意到通道內厚重的大鐵門。現在，接到通知幾分鐘之內，這些大門仍然可以緊緊關閉，把40萬條生命封鎖在地下，躲避地上的核災難。800個防空洞錯綜相連，其間儲藏的飲用水、罐頭食品和電力供應足夠藏身者存活72小時。三天之後，我們只能假設，倖存者將被迫走出防空洞、直面輻射。

大多數人一致認為，如果奧巴馬構思的無核世界真能成為現實的話，美俄簽署的控武條約是必須邁出的實質性和象徵性的第一步。

最近，我去參觀捷克的一個軍事設施。它位於布拉格西南，開車大約需要一個小時。這裏，核噩夢留下的印記更明顯。

捷克軍隊仍然利用這個地區展開炮擊演習，其他的時候，附近的村民會到這裏來採摘蘑菇。
正是在這一片毫無過人之處的田野上，美國總統奧巴馬的前任小布什決定建立美國導彈防禦體系的雷達預警基地。現在，美國已經放棄了這個計劃。但是，奧巴馬政府將在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部署更加靈活的防導體系。

一個和藹可親的捷克國防部導遊帶領我們參觀了前蘇聯的導彈存儲設施。自從1990年代早期，民主自由的捷克斯洛伐克讓從前的華沙條約同盟國捲起鋪蓋捲走人之後，這個燈光昏暗的地下室就已經失去了致命的存貨。包括我們的導遊在內，誰也不知道當年俄國人放在這兒的導彈是不是安裝有核彈頭。但是所有的人都假設，這裏曾經有過核武器。
導遊涚，「我們反覆地追問俄國人，但是他們從來沒有告訴我們真相。我聽說，俄國人甚至都沒有告訴我們捷克的共產主義政府」。

導遊還說，不管怎麼說吧，這些鑄鐵地下室已經不再是軍事重地了，現在被用來儲存土豆。
在附近的一個村莊特羅卡維克（Trokavec），村長內奧拉爾還在繼續為奧巴馬放棄布什的導彈防禦體系計劃而歡呼。當時，布什決定在捷克的鄰國波蘭境內部署攔截導彈。為了回應布什，俄國威脅說，將把俄羅斯核彈頭對準捷克的雷達預警基地。這樣一來，內奧拉爾平靜的小村莊，就有可能在一眨眼的功夫從地圖上被徹底抹掉了。

內奧拉爾說，現在華盛頓改了主意，他們也就不用再擔心莫斯科的武力威脅了。

美國重新考慮其導彈防禦體系計劃也為美俄雙方簽署新的削減戰略武器條約搬走了一塊巨大的政治絆腳石。在華盛頓和莫斯科，對新條約的具體意義，鴿派和鷹派仍然看法不一。

確實，條約還有許多小字印刷的具體條款，但是，大多數人一致認為，如果有朝一日，奧巴馬構思的無核世界真的能夠成為現實的話，美俄簽署的控武條約是必須邁出的實質性和象徵性的第一步。

布拉格的防空警報和地鐵中的厚重鐵門，仍在時刻提醒著我們，人類可能遭遇、但幸虧從未發生的一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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