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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蜗居在只有一桌一椅的逼仄环境中,你还能感觉到自由吗?尽管居住环境恶劣、房价高得离谱,但年轻的“港漂”们仍然愿意留守当蚁族,是因为他们对香港自由的空气难舍难分。
香港“牢笼”般的出租房
在经济学家的眼里,城市是人们选择的结果,尽管在香港,房价高到连4平方米的出租屋都成了一种负担,但仍有源源不断的内地年轻人想方设法来到香港,并坚持留下。
在25岁时,刚大学毕业就幸运地在香港找到工作的资深港漂刘项,某天在出租屋自拍了一张照片,身高1米85的他与只能摆下一张床和一张书桌的只有4平方米的房间放在一个画面里,居然毫无违和感,彼此都很适应。而据他所知,他在香港的内地朋友们,大多也都蜗居在只有一桌一椅的逼仄环境中。他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好奇其他同龄的港漂是否也都住在相似的环境里?他们的心态是被房子所禁锢,抑或打磨顺从,或者想要突围?
纯属出于想看看港漂们都怎么住,刘项开始了他的“一桌一椅”拍摄计划。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像自己这种住在4平方米出租屋里的人,媒体早就给安上了一个标签,叫做“蚁族”。不过大多讲的都是北漂蚁族、上海蚁族,港漂蚁族还很少有人关注。而在拍摄过程中,刘项发现,不同于大多媒体对蚁族总是冠以悲情的报道,港漂们却仍旧能够在或许只够躺下睡觉的方寸之间找到希望。
刘项的大部分拍摄都在下班时间进行,他会从油麻地的家赶去港漂们喜欢聚集的居住区域,如红磡、沙田,“港漂的租房区域很多是在各个大学附近,当然也有些是因为工作关系会选择公司附近居住。”刘项的朋友,也参与了此次拍摄的港漂男生古昕正在制作一个香港不同区域房租升温表,他本身是一个名为“香港租房君”网络小站的站长,在管理小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发现内地生租房热门区域的房租有暴涨倾向,例如红磡等地附近。随着房租高涨,不少港漂们只能用牺牲隐私等方式妥协,他们愿意驻扎香港的客厅、副房、高低床甚至与旁人分享不足7平方米的房间。
当南都记者问及这群年轻港漂们为何宁可做蚁族,蜗居在别人客厅里,仍旧愿意继续与香港厮守下去,他们的原因其实各不相同,有人就是为了一张香港身份纸,有人想多看看这个自己还没待够的城市,还有人是对这里的自由空气难舍难分。
参与“一桌一椅”拍摄的多是刘项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他后来开始利用网络招募志愿者,“可能是出于保护隐私或其它原因,挺少人主动来参与。”照片后来在网络上引起不小反响,港漂新人心有戚戚,已经搬进大屋的成功港漂回忆青春,而作为貌似无关的内地旁观者,也能够从中深度了解这个越来越大的群体。
住高低床的夫妇,“留在香港是因为还没看够这个城市”
Xguozi,来港2年
居住现状:10平方米的副房(房东自己将大的房间做隔断,使之成为不同的独立套房,这样的房间被称为副房,在比合租房有隐私的同时,也有擅自做隔断带来火灾等安全隐患),位于红磡地区,月租5800港元。
X guozi对于目前和老公拥有这个独立的套房已然满意,在一年前,她还和另外两个朋友合租陈旧的唐楼,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X guozi需要跟人合住一个房间,睡着高低床,这样的居住情况在其老公来港之后也未改变,只是和她一起居住的室友变成老公而已,而他们也应该是为数不多的住高低床的夫妻。
在高低床生活维持半年后,X guozi从媒体人转型为猎头,搬至港漂们集中的区域红磡,哪怕是副房,她也很满意,现在的居住空间让她有空间做储物间,还有足够大的床。唯一的遗憾是房间的厨房和厕所均是房东自己隔离的,一做饭满屋都是油烟,“对未来的居住期待就是能租个有独立厨房的房子。”
她现在依旧对香港有着无限好奇,对于能否在香港置业她称没将买房列入现在的人生计划,“房子不是生活的必需。”未来,X guozi只期待能与香港有多些互动。
享受港漂状态,自由就是充满不确定性的未知
腕腕,来港2年
居住现状:10平方米的副房,位于九龙城区,月租4000元
腕腕享受港漂这个称呼,她觉得漂代表了自由年轻不确定性,“感觉就是我的未来是由我决定,但我没限定我自己的未来。”当初决定来港继续进修是因为在旅途中感受到香港的人情味,尽管真正在香港生活了一年多,腕腕也觉得港人对非我族类其实并非想象中那么友好。
而放弃在家能够看海的大房间,持续蜗居在10平方米的副房更重要的是香港的多元让她舍不得走,“可以在这里挺起腰板做人,也觉得安全。”挺起腰板做人的意思是在陌生的环境里求职也可以不用求任何人,安全对于她的含义是“只要遵守规则,例如不闯红灯,在香港你可以闭着眼睛过马路”。
从事传媒行业的她对于自己摆脱一桌一床的未来并没有太多期待,“传媒业的收入受限吧。”但她也强调并没有刻意要摆脱,“现在整个黄色墙壁的房间,我很喜欢,朋友们也觉得它虽然小,但是还不错。”
更何况虽然蜗居于副房,腕腕在香港却能欣赏到不少好的摇滚乐,以及感受最国际化的学习环境,这都算赚了!
在廉居房里当了一年“厅长”,她准备离开香港
飞鸟,来港1年
居住现状:40平方米左右的两室一厅居屋(“居者有其屋”计划的简称,居者有其屋计划是香港政府的公共房屋计划之一,由香港房屋委员会兴建公营房屋并以廉价售予低收入市民),位于乐富,其居住于两室一厅的厅,月租2500港元。
飞鸟是香港的过客,在读完一年硕士,体会了一把房间小得只能站起来伸懒腰的生活后,离开香港这个决定并不让人意外。
“我是一个电影人,哪有比香港更好的机会和视野”
古昕,来港5年
居住现状:6平方米的合租房,位于红磡,月租4200港元
房间对于古昕来说只是睡觉的位置,“最多待8小时,怎么样也不会超过9小时。”所以他不在乎房间大小,“一桌一椅不是问题,没阳台晒衣服才是大问题。”
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来香港是正确决定,“喜欢传媒,喜欢电影和视觉艺术,而在香港我得到机会和不一样视野。”已经投身电影业的他,忙得像陀螺,“真的从来没绝望,我出生于云南的工薪家庭,从小就对大房子没渴望。”但他也坦言,云南家里的一张床就快有现在的房间大。
浴桶连着床头已经很奢侈,为纯净学术环境她都能忍
白雨婷,来港时间4年
居住现状:15平方米的村屋,位于太和社山路,月租3700港元
香港中文大学英文系的白雨婷说留下的理由就是因为中大英文系,“学术环境相对纯净,做学位资源多限制少,允许多元自由开放。”这样的环境,她的家乡上海都给不了她。
来港4年,3年住在学生宿舍,第4年终于开始自己住,幸好中文大学地处偏僻,让她有机会住到便宜的村屋。
花着差不多的价格,她能住比别人大两倍、有独立浴室的房间,甚至还能放下一个沐浴桶。
房租便宜的原因除了本身房屋位置偏,还因为就连这个屋都是木匠房东自建的,“床、门、木地板都是房东DIY的,所以房租便宜。”
这样的一桌一床让白雨婷没觉得有什么不满意,但对于未来居住环境的改变,她也无期待,“短期内,基本没可能靠自己赚钱改变生活质量。”
不过住在有浴桶的房间在相对纯净的学术环境里做学术未尝不是幸事,这也是白雨婷不愿离开的理由。
1米85的他每天努力把自己塞进屋子,但自由比房子重要
刘项,来港时间:5年
居住现状:4平方米的合租房,位于油麻地,月租4000港元
留下为自由,这话听起来太形而上,却是刘项的心声,传媒专业毕业的他目前已经成为一位香港媒体人,而这自由的含义很宽广,工作自由,心态自由,种种自由都是他所追求的自由。
在河北保定长大的他直言家乡的房价还未大涨,“肯定能住得比香港好。”身高1米85的他走进自己4平方米的小窝感觉都要低头,把身体塞进去,但他居住的小区位于香港中的香港———油麻地,离库布里克书店、离百老汇中心都是步行的距离,这些是他“千尺豪宅”的保定永远给不了的东西。
刘项觉得自己一桌一椅的状态还得持续很久,“不过也不沮丧啊,就算一桌一椅,但租的房子面积还在改变吧,以后经济状况好点就租大一点的,如果是两室一厅就让客厅真正成为客厅不用住人,这都算生活条件的改善吧。”
他放弃北京户口,读书工作拿香港身份是港漂最经典路线
翔祯飞,来港7年
居住现状:7平方米的居屋,位于钻石山,月租4000港元
北京人翔祯飞来港7年,马上就要变身份,“拿香港永居身份。”这意味着他即将放弃目前同样“珍贵”的北京户口,“自然而然要变吧。”念完大学四年,再加上已经工作三年,他比不少同龄人对香港更为熟悉,也更适应一桌一床的租住生活。
洋楼、小区、居屋他统统住过,“没什么太大不同,在哪里都是一个窝,7平方米也够了。”或许是来港久了,见多了不少LO C A L的生活环境,作为港漂他没什么要抱怨。
他走的是一条最经典不过的港漂路线,念书工作最终拿到永居,未来的走或留在有了香港永居身份后都从容许多。
6个月后她被“吓”跑,但主要不是住不惯,是吃不惯
小萱,来港时间6个月
居住现状:7平方米的隔板房,与人分租睡高低床,位于西环,学校付费
小萱承认自己是被香港的居住环境吓到了,一套房子里居然能住7个人,而7平方米的房间她还要和朋友分租。还在汕头大学上学的她只是来香港短暂实习,或许是还没完全认识这个超级城市,她确定表示未来应该不会来港发展。
这样的居住环境让她坦承:“这次住得这么绝望对我这个决定有影响,但吃不惯是让我痛下决心不来的首要因素。”
吃货的逻辑吃货会懂。
(Davi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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