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历过两千多年封建专制的统治，人与人之间贵贱有等、尊卑有别的封建意识源远流长，至今还在严重毒害每一个中国人。在这个封建遗毒根深蒂固的国家，要实现人与人之间斗得你死我活的“文革梦”易如反掌，而实现人与人之间友好平等相处的“宪政梦”谈何容易？
毛泽东从不把中国人当人看，而把国人都当做满足其强烈政治野心和权力欲的炮灰。他充分利用中国长期封建专制社会形成的不宽容文化，以及中国人普遍漠视他人权利和人格尊严、无法容忍异己的特性，轻而易举发动文革铲除政敌。文革中人人暴戾乖张、凶神恶煞，个个踊跃投身揪斗、批斗。打砸抢抄家以及批、抓、关、打、杀始终不断，甚至还出现大规模持械武斗，结果造成两百多万人非正常死亡，一亿多人被整。文革对中国人的人格侮辱和摧残到了空前绝后、无以复加的地步。
文革时人与人之间互相检举揭发，甚至父子之间、夫妻之间也相互告密。对每一个人的历史都要追查祖宗三代：凡是在旧政权基层部门打工过的，往往都被扣上特务的帽子；凡是有那么一点八竿子打不着的海外关系的，通常都被扣上“里通外国”、间谍的罪名；凡是坐过国民党监狱的，一般都会被污蔑为叛徒。而胡乱扣帽子、揪辫子、打棍子，造谣中伤、胡编乱造、信口胡言、信手捏造、无中生有、捕风捉影都是“文革遗风”。
那场文革运动虽然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终结，但那种随便侵犯个人权利、肆意践踏个体人格，动辄捕风捉影攻击他人的文革思维和心态还广泛存在。比如茅于轼因为批评老毛几句，就被心中充满仇恨和戾气的毛左不停骚扰，发出死亡威胁，甚至还公开集会声讨，打出“打倒美国豢养的汉奸”的横幅，恶毒攻击谩骂茅于轼是白痴，是披着学者外衣的汉奸卖国贼。毛左还大力支持薄熙来，为他以往在重庆“唱红打黑”，洗劫民营资本叫好，而薄的掠夺行径比文革中打砸抢抄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实现民主，防止文革悲剧重演，具有民主意识的中国人提出“宪政梦”。然而，不少民主派人士也是戾气十足，未能摆脱文革思维和心态消极影响，甚至以“文革遗风”及其做派作为实现“宪政梦”的手段。比如某些信奉民主的人士要打击官富势力，将名人或富豪一辈子积累的声誉财富一夜之间摧毁，大肆张贴和转发“网络大字报”，道听途说、添油加醋、无中生有，造谣构陷看不顺眼的公众人物。毫无根据编造某残联负责人有外国护照、某体制内女歌手生的儿子是野种，其用语（如‘逼太紧’之类）之下流恶毒恐怕连臭名昭著的文革大字报都望尘莫及。
治理网络谣言、减少和消除频发的网络人身攻击当然是必须的，但只能通过健全保护人身权利的法规，为网络投诉提供便利条件来清网。然而当局比左右两派更暴戾，竟然使用文革手段治网，以言治罪，用类似“恶攻罪”的罪名抓捕网络推手和名人，甚至连十六岁的未成年人都以造谣罪名拘押，这跟文革中追查“政治谣言”的做法有何区别？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官方还以寻衅滋事的“口袋罪”大抓媒体爆料记者，维权和异议人士，宛如文革追查搜捕反革命再现，执行的完全是没有薄熙来的薄熙来文革路线。
毛左一心盼望恢复毛时代，寻求实现“文革梦”。官方虽然表面上早已否定文革，但仍然以文革手段管制社会，控制意识形态，打压批评声音，抗拒宪政民主，很大程度上继续行进在通往万劫不复文革的路上，官方向文革倒退远比毛左裸奔文革性质更恶劣，危害更大。而民主派虽然追求自由民主，却往往以文革思维、心态和习惯行事，时常用不尊重甚至污辱人格的方式消解官方权威，抹黑和咒骂有官方背景的人。然而以摧残人格的文革伎俩抗争不但不能实现“宪政梦”，而且还会导致文革悲剧噩梦重演。
两百多年前，托克维尔总结法国大革命经验教训，深刻指出个人权利的极端重要性，他认为个人的权利和自由重于改革、平等、民主。如果不能尊重和维护个人权利，改革很可能发生变质，成为强化中央集权专制、维护既得利益和特权的手段；自由也会产生畸变，成为网路上造谣构陷、现实生活中坑蒙拐骗损人利已的病态自由；民主将会沦为大多数人的暴政；而平等则会演变成杀富济贫、掠夺民间资本的绝对平均主义。
“文革梦”的实质是集体利益至上，个人权利无足轻重，为群体利益可以任意践踏个人权利。那场法国大革命很大程度上就是采取类似文革思路和手段进行的，为整体利益和革命需要不惜摧毁个体人格，甚至轻而易举非法剥夺他人性命，结果没能实现真正的宪政民主，反而构建令人恐怖的“断头台政治”，推翻封建专制却重建更加强大的中央集权专制。
要彻底肃清文革流毒，避免文革噩梦重演，就必须尊重个人权利、个人自由，提升个人价值和人格尊严。不能用抹杀个人权利、践踏人格尊严的文革思维和手段促进民主进程，而应该用尊重和保障个人权利的方式推动社会变革。即使面对妨碍社会和谐进步的“人渣”，也不能像文革中对待“黑五类”那样侮辱和摧残其人格。如此才有助于健全法治，实行政治民主，从而构建人人享有高度自由，人与人和平友好相处的民主国家。而这正是两百多年前托克维尔对法国前景的美好想象和憧憬，也是当下我的“中国梦”、“宪政梦”。
本文2013年11月13日发表于自由亚洲电台，是该台建台17周年“我的中国梦”征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