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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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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 08:57: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孟之飞





飘飞的白云呵,我爱你!看你姿影婀娜,流畅漫卷,且似我的白裙我的衣,一任眩目到天边!
娑响的绿叶呵,我爱你!听你哗哗作声,美妙动人,且似百鸟唱鸣我的歌,一任飘悠到远方!
山陵清秀婀娜,一任风吹浪打;锦江水流漫漫,只是悠悠前行不回头。我爱你,武陵山;我爱你,九龙洞;我爱你,锦江河!
丽子望着外面美好的一切,双手轻轻地向前捧合起来,仿佛要掬捧起什么一般,双眼眯迷地注视着碧绿的一江春水,禁不住地感慨起来,高声歌咏到。
“丽子,都那大了,也不着实点,现实一点——”哥哥看了妹妹一眼,随口说道。
丽子也白了哥哥一眼,没说话,望着外面的天空,仿佛看得更加着迷一些。
“丽子,你哥讲得有道理!你看你,都二十六七岁了,还不着急,那成什么体统?看人家隔壁莲子,才十七八岁都结婚了,马上要叫妈了。”嫂子也站在旁边帮着发了话。
丽子扭转头看向嫂子,用手梳了下头发,而后缓缓说道:
“嫂子,这是缘份的问题啊,我也没办法。很多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可你也该放在心上才行啊。”
“怎么没放在心上啊?但那些事由你放就放了?世事茫茫,有心栽花之时,花不活;无意插柳,柳却成荫。”丽子摇了摇头,双手在胸前交了叉,作了一声苦笑,接着说了句“你们根本就懂不起,跟你们说起来费劲!”而后她把一叶树枝扭折在鼻前嗅了嗅,起身骑上车,向山中自家小店飞驰去。





“老板娘,快点来开门买瓶水喝!我们都快渴死了——”早就有一大群游客赶到了山门洞口,绕在哪儿叽叽喳喳,其中一些年青点的更是在店门前大喊大叫,很是委屈的样子。
“真的吗?”丽子见状急忙三步并作五作走,赶到店门前掏出钥匙开门,一并向身后的游客嗔言道:“你们可别叫我‘老板娘’,我可还没谈朋友呢!’”
“就是!一眼看出靓妹还只是纯情妹仔一个,可我们这位老哥就只差点叫别人‘老板他娘’了。”这位哥仔说完,还推了刚才起腔阿仔一把,于是众人轰堂大笑开来,丽子一下脸红了,急忙开了门人闪进去,而后背着身向他们问道:
“你们要哪样水?五块钱一瓶!”接着她又随手划了一圈说道:“看看还要哪些东西?自己选好啦——”
“什么,景区水才卖五块钱一瓶,偶没听错吧?”其中一位游客仿佛大吃一惊,不禁嚷嚷起来。
“就是!景区水说什么也该卖个十块二十块的,才有景区的中国味道啊——”其中一人接着说到。
“那算什么‘中国味道’!呆会儿按口收费,一口五块!像青岛大虾那样才带劲呢,那才是真正的中国国情!”于是众人又轰笑起来,虽然不是贬她,可是丽子还是觉得有些窘,只得拼命的辩解道:
“你们游客总是说我们景区卖东西做生意的,可你们知道我们在景区做生意的有多苦有多难吗?”她手抬了起来,一上一下的作势说道:“你们先看那些‘管理许可’,证件很多:首先是国家税务登记许可,工商行政管理许可,而后是消防安全管理许可,食品卫生许可,流通许可……还要检这样查那样,这些都是要钱的!说景区卖的东西贵,不贵能行吗?不那么贵还能赚得到钱吗?还说什么这里景区‘天价虾’那里景区‘天价鱼’,他不卖那么贵他赚得到钱吗?倒贴钱给游客啊?除了本钱,门面租金,还有什么‘管理费’、‘ 许可费’、‘ 运费’,还有,要对各类‘材料老爷’的打点、关照,景区生意真的又能赚得了多少?再天价,还不都是那些当官的给拿去了?结果让我们开店的来背黑锅!其实做生意的,都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都想善待游客,搞好服务,才能财源滚滚,可是,在上面还有很多‘爹’要孝敬啊!
稍微懂得经营道理的人都晓得,游客是景区的‘衣食父母’,一定要搞好相关系统的服务与配套,搞好全面的景点建设,可是景区旅游管理,一个个就是直白白地想杀鸡取卵,怎么可能发展得上去?一些基本的配套设施都不能配齐,怎么可能招徕游客?只是望着从游客兜里掏钱,你骗得了别人一次二次,难道还会骗来三次四次五次六次?景区的旅游经经为什么发展不上去?道理其实很简单——”丽子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而后瞄向远山,看那在山腰流转着的茫茫迷雾接着说道“你们看这里的山,这里的雾,是多么的美啊,且如那大山笼裙轻纱,随隐随现的样子,这难道不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吗?还有这绝对超一流的空气环境,没有任何被雾霾的担忧,这是多么美的环境啊——但这也只能说是‘目前’哦。”她笑了起来继续说道:“这种社会谁也说不清楚明天会怎样,搞不好转眼就给你强拆掉!”
“哈哈哈哈哈——看不出小妹这么正经!”一伙年青人都放声大笑起来,随声附和道:“什么正策、歪策,一切都是‘然并卵’的东西,‘赵家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后他们买了一大堆儿的零食吃的,说着笑着,相互打骂着,向着洞口而去。
其实中国人,对于自己所遭受的不公与压迫心里都很明白,只是不愿去反抗,不愿去争取本应属于自己的权益,这是一种几千年渐积渐深的悲哀,是奴性深长(zhang,渐长渐深重)的无奈!






下午时分,游客都已下山归去,景区显得格外安静起来,外面的天,又阴沉沉的样子了,是要瓢泼大雨的架势么?又黑又静的感觉,让丽子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只是愣愣地定在那儿发呆,想这想那,想着逝去五六年的父亲,只是清泪潸然。
“我想念我的父亲——”丽子喃喃自语,抹了一下眼睛。从她身边走过的景区工作人员朱子见她仿佛有些戚戚惨惨的样子,不仅有些恻隐起来,于是驻了足,向她问道:
“丽子,你在唠叼些什么?”
“呼——”她搐动了一下鼻梁,而后说道,“没什么的。”
“那怎么看起来有些伤心啊?”
“我有些想念我的父亲,在生命最后的关头未能陪他坚强地挺过去,这是我终生的遗憾!”
“这很正常啊,每个人都有父母撒手离去之时景,而且你爸走那么多年了,何必总是记挂在怀不能忘却呢!”
“可是,我不同啊,我唱,我歌,我看书,看云,看雾,看山,看水,一切洁净超凡的记忆都是从他那里开的张,可是我在他最后病危的关头没有能够在身后照料陪伴他,这怎么会不成为我终生的欠缺与遗憾!”
“没事的呀,那时你正二十多点吧,在外面打工,忙不过来呢。”
“应该能回来的,这只是一个方面,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你知道我父亲为了养育我们哥妹俩,日子过得有多苦吗?
我妈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弃我们南下而去,就剩我爸一个人带我哥妹俩,吃尽了的苦,受尽了的累,二三十岁就查出肝不好,没钱医,只是捱着,有点钱都只是留着给我们哥妹俩念书,吃饭……”她抽泣了一下,人显得非常萎顿起来,声音也低了许多,继续慢慢说道:
“我成绩还好,班上都是前几名,他就更喜欢我了,吃东西、做事,各样都是偏向我,给我哥哥可给气死了。”她又笑了起来,“那时家里砍竹子卖挣钱,后来在下面开店,慢慢到这洞口来了。”
“是啊,刘叔在单位可还是个好人呢。”朱子附和着说道,并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同她攀谈起来。
“想当年刘叔在单位里,跑前跑后,忙上忙下的,可真是吃尽了苦头,受够了的累,工资看着涨高了一些,却得了肝硬化走了,真是!”朱子“啧啧”着嘴,连连叹息。
“人终有一死啊,这没什么的,只是我这做女儿的,什么也没能给他做什么,真是对不住老爸。”她压低了声音,垂下头,显得极为悲伤。
“莫伤心丽子——咦,那个,你父亲病死后,作为企业员工,按理说应得到一定的补助慰问金,你们家得了没有?你爹的死,绝对可以说是‘死在岗位上’,‘因工牺牲’啊!”
“得个屁呀!”丽子一下显得有些激动起来,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我们申请了很多年也一直没有批下来,而且在这里的门面租金,也是一年比一年高,要命!
这种国家啊,虽然你对“国家”极度付出,国家榨你胜似奴隶;而一旦当你需要国家之时,它不仅仅是弃你如敝履,而且还要拳脚棍棒以相向!
这种国家,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社会公共服务机构’!
它的本性,本心,就是……”丽子愈说愈激动,手也指点起来。
“好了,丽子,莫伤心,夜了,准备下山吧,要不就在这做夜饭吃吧——”朱子怕她说太多过激的话招来不当之祸,忙把话头岔开,人借故到一边去了,只是留了丽子一人伫立在晚风中望着茫茫云海而失神。山下,是绵绵无尽的锦江河水,悠悠不绝地自西向东,自上而下流淌着,无声无息诉说着这里人世间无尽红红黑黑的喜怒哀乐。
天黑了!





“丽子,回来了!”嫂子正在厅房里打牌,看见丽子进屋,随口招呼了一声,而后猛地对着牌桌高声叫道:“自摸!胡了!哈哈哈哈——”
“赢了嫂子?牌运还不错嘛!”丽子稍稍凑近了点,瞄了一下嫂子的牌说到。
“屁呀,今天一天都输!输一千多了,就刚才赢了几把!”
“打下玩下算了,莫紧(总是)打!”
“嗯——”嫂子随口应答了声,眼睛却瞄着牌桌更近了。
“哥哥呢?”
“扎金花、买马去了——碰!”
“嫂子,你和哥要少打点牌,少赌点,家产都败完了!”
“好好好!还没煮饭呢,弄下饭吧丽子?我正忙——大毛和朵朵两个鬼崽崽也不知跑哪去疯了,七八点钟还不回来,你去找一下吧——莫忙!你们哪个打的‘幺鸡’?我要碰!”
“嫂子——”
丽子摇了摇头,望着窗外渐渐迟暮的黄昏独自发呆,呵呵,嫂嫂,呵呵,哥哥,你有错,但是,当所有的人都这样的时候,你也就无错可言了。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你不这样,你就没有任何存在的理由!她叹了口气,而后转身去了厨房,先淘好米把电饭锅插好电,而后出去找两个小侄子去了。
“大毛、朵朵!你们俩还在这干什么?你们看都几点了,还不知道回去!”丽子走到院子里弄,看见两个小侄正在和一帮小家伙在那用着废扑克玩着“推十点半”赌局找乐子,便径直走了过去,拽着老大的胳膊就往回拉!
“孃——”两个小家伙看见孃孃走了来,一下兴奋起来,围着她又跳又转。
“作业做了吗?”
“还没呢,还没吃饭。”
“作业还没做,就跑到这来干什么?还是学着赌搏,像什么样子!”
“好玩呢,都在玩。”
“胡说!快回去吃饭!”她一手牵着一个,默默无语地往家里走去。

“老妹,你都要积极点,外面人家一天都在说我,拿你取笑哥呢!”晚餐桌上,一家人围着桌子,慢慢唠叨开来。
丽子正吃着钣,听了哥哥又在说她,气嘟嘟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撂说道:“积极点,积极点,我莫非硬是要在大街上挂个牌子,说:‘我要嫁了,快来娶我呀,快来娶我呀!’还要在网上,还要用英文、日文、韩文都标起啊?到中央台去做广告啊?遇到你们这种当哥当嫂的,也真让人郁闷,你还让不让人活下去啊?”而后她起了身,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一屁股坐在床上发呆。
“丽子,世上也就我们哥妹两个,你不成家,就是不能算真正长大成人,我这个做哥的就放心不下啊。”
“哥——我们俩个,是哪个还像小娃娃一点名堂都没有啊?你看你一天吃喝赌的,稀里糊涂得很!”听了哥哥的话后,过了老久,丽子回了一句。
“那是两码子事情丽子,是这个社会!可是,你不成家,我做哥的也是等于对不起九泉之下的老爹啊——那样丽子,你赶忙成家,到时我给你送个车!”
“屁!屋头(家里)有好多存钱我还不知道?笼共(总共)怕才三五万块,还买车送我?”丽子呛了哥哥一句,倒头躺在了床上,顺手拿过一本书来在眼前翻起来。
“好了好了莫吵了!兄妹俩成天吵吵嚷嚷的,小时候岂不要打反成天了?”嫂子见俩人声音有点大了起来,忙岔话进来劝解。
“不用耽心我俩会伤(感情)的嫂子,我在世上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同胞哥哥了……”她声音低了下来,眼圈有些红了。而后又笑了起来继续说道:“打架都不知道打多少回了,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又要安排相亲啊哥?”丽子看着嫂子与哥哥陪着李妈(媒人婆)说说笑笑地从前面向家里走近来,人立马就感觉紧张起来,高声地向他们问道。
“是啊,莫非还怕啊?谈成了正好啊,就算不成,又不是要我们女方家出钱,怕什么呢丽子?”嫂子瞄着丽子,笑眯眯地说道。
“哎呀丽子妹,你看看,你看看——”李妈凑了近来,围着丽子浑身前后直打转,用手上下比划着连连说道:“这身材,这人材,要多标致就有多标致,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怎么会愁找不到婆家呢妹?你眼光莫要太高了,这年成啊,女人家挑男的,要实在点——就是要看家底,看有没有钱,别的呀,都是假的!”
“谁说的呀李妈?恋爱婚嫁,是一辈子的事情,谁敢大意啊?找一个不称心不如意的郎君,是要受一辈子气吃一辈子苦着一辈子委屈的!”
“唉,妹啊,说得就是!要是找到那些没有钱财没有家底的人家啊,那可够你受一辈子去了……”
丽子听了她这话,觉得有些诡,但也像是顺着自己的理,于是便笑了起来,忙把李妈招呼进了屋并给她端来椅子坐上,沏上了茶。
“妹啊,积极点,你看你,都老大不小了啊——”李妈端起杯子,嘘了一口接着说道:“快二(十)七了吧?给李妈说说看,你想要个什么要儿的小伙?李妈给你串线联系!”
“我啊——”丽子稍稍低了一下头嗔了一下嘴,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弄了弄自己的发梢,定了一会而后说道:“我啊,想要找个人,他呢,要有责任心,做人低调,要有智慧,谦虚谨慎;要爱书,广闻博识,要是积极、阳光、开朗、亲和类型的白马王子;我不要他有多少钱财物质,只希望他是个运动型的好男孩,有健康有品质,有一个优美的歌喉,可以打动每一个女孩子。
他呢,差不多要能像我父亲一样,幽默随和,在精神上有着完美的感觉;我啊,需要一个灵魂、精神上的伴侣;金钱与感情,我情愿选择感情,我觉得感情才是最珍贵的,不能用金钱去衡量。”
“哎呀丽子,我晓得你,总还是在想你一开始谈的那个男朋友吧?呀呀呀,就像他那样的,要高大上,要积极阳光,要踏实智慧……可是你要看是不是般配,看人家要不要你啊!开始那个谈了几年——三年吧?别人还不是把你给甩了?再说,他不也是很现实吗?这是什么年成你知道吗?钱的社会,物质的社会,权力的社会!”
“那个,也谈不上他甩我——这是一种缘份问题,你不懂!我遗憾我错过了优秀的人,不能与之携手……好聚则好散,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现在我人是年纪大了点,偶尔会眷恋起那一幕幕、一重重情愫,但是我又会恢复过来的!要看缘份,不着急。不为难自己……”她开始不停地唠叨起来,低下头,人慢慢走出屋去了。
“哎呀李妈呀!你说那些伤她心的事干什么呀你?我是请你来做媒的,不是请你来伤人心的,也真是!”女主人家看起来明显的有些生气了,气嘟嘟抱着手横在李妈的面前,那意思很明显不过了:
气死人了,快滚吧!
李妈“嘿嘿”讪笑起来,连忙站起身圆场说道:“想不到这个妹仔原来那么重感情,真是的,等以后有机会我好好劝劝她!”她扭过脸一并向女主人说道:“她这个性啊,以后你们可要得多劝劝才好!”而后起步往外走去。
“是,心焦!”女主人随口应了一句,转身往里屋去了。







春光明媚,一轮朝阳如画,静静地悬挂在高山之巅,凉风习习,让人倍感温馨。丽子低头走在路上,咬着嘴唇,想起往事,伤感一重重。
你怎么就要离我而去呢楠子哥?我真的就有那么差劲吗?
三年啊,三年多啊,三年多的时光,我们多少回在一起漫步过地头,田间,看日出日落,看树叶娑娑;
我们坐在一起说过多少事,唱过多少歌,你唱我听,我唱你听,那歌声都是那么的美妙,那样的感觉永难忘怀;
我们还一起看书,说着书里的故事,理解其中的意义,说着那时候我们眼中的未来——说我们以后的小孩,也要让他多读书,要让他穷究经文。
……
可是,可是——
你又说我不适应这个社会,不适应一个“中国特色”的社会!
你终于狠心弃我而去了,楠子——
其实,我说不定可以改啊,为了你!
我有什么不好吗?我可以改啊!
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啊!
你要钱吗?我给你找啊!
你要我的心吗?我给你啊!
我的人都给你!
你给我买的诗集,我常常拿起来翻读;给我买的文集,我会烂背如流;给我买的项链,我仍然深深珍藏,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而我,给你买的励志文集,你还收着看么?买的“四大名著”珍藏版,是看完了,还是收着做珍藏?给你买的手机,你还在用吗?早该用坏了吧,那么久了!给你买的迷彩服,肯定也该穿烂了,扔了吗?
肯定找新的女朋友了,早找上了,也该结婚了,祝福你,深深地祝福!

“酸你
甜你
辣你
咸你
只把最苦最苦的‘苦’字
自己吞下”

而我,或许总将会是孤单!或许总将会是一直孤单,除了你买的那些书陪我!
楠子哥,我想你——
丽子默默地低头走着,想着乱七八糟的往事,感觉越想越伤心,正悲哀间,猛地听见前面有人好像在叫她:
“丽子,谈得朋友了吗?”
“谈你个头呀!我要论经著学看书,哪有什么时间什么兴趣去着迷于那些男欢女爱、无聊透顶的事情!”
那前面问话的同辈女人一听她这么说,把嘴里的卤鸡爪子放在嘴里再舔了舔,而后随手便往路边一扔,而后哈哈大笑起来,拽紧一下身边跟步的儿子说道:“还是抓紧点丽子,我俩年纪差不多大,你看我这个,还是我的小家伙,都三四岁了!你比我生得好点,比我瘦,比我白,模样也比我长得俊,到现在还打单身就很冇得道理了——这年成,要现实点!”
“跟你没得说的,你走你的吧!”丽子看起来有些生气起来,转过身子,向河那边走去了。

阳春时节,清清绿绿的绵江河水轻轻流淌,正是江面垂钓的好时节,在那沿江两岸,满是一些钓客拿着杆儿,搬个小板登坐在那垂着钓杆痴痴候着,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入了禅定一般,更有些先进点的,头上还树了把遮阳伞,身边布满了钓鱼家什以及吃食。
不多一会,只见一人浮子在动了,鱼儿上钩了,快!
那位钓客急急地往上一拽,啊哈,好大一条哇,该不会有十来斤吧,看样子该是条江豚!
哎呀妈的,不要bǎn动(方言,扭动争扎)嘛哥,你在钩上老实点儿好么我的大爷我的祖宗求你了!
妈呀!打脱了!
“气死我了!”鱼在那位钓客鱼杆上挣脱了,把那位钓客气得把杆儿往地上就是一扔,连连说道:“气死了,气死了……”
江面上,只见一缕缕的泡儿冒了上来,是那鱼儿在说话么——
“尼玛,痛煞俺也!!!钓尼玛呀——哪天等我也做了钩儿,钓钩在你们人的嘴巴里,而后,再使命的往上拽一下,往下拉一下,看你们疼不疼!
也要把你们做了菜,清蒸人,红烧人……
其中非州黑人味重劲足,适合红烧,但要去味;白人膘肥,而且绝少污染,适合清蒸,熬制人油;中国黄人肉质细,发展进化程度高,各种煸炒最好了,尤其是脑子用来给鱼孩吃,可以大补鱼脑。但是令鱼可惜的是现在绝多中国黄人污染严重,肉质严重褪化,一个个简直是典型的饲料人!要能捕得那里的‘特殊材料’最好不过了,他们吃特供,是纯天然绿色食品啊——不过那些东西做前必须要剜去心才行,因为那类人的心烂极坏透了,毒性无穷倍!
哦,对了,做好人肉大餐,还要把猪牛马羊飞禽走兽等等兄弟姊妹都请来大快哚颐……尼玛,痛死我了!!!”
丽子站在不远的高岸上,看着这些动作,再加上心里许许多多的窝火不畅,无名火不知怎么一下就窜了上来,高声向那些钓客喊道:
“成天到这里钓钓钓,钓个鬼啊?你们钓鱼好玩,可是钓起鱼鱼不痛啊?”
“神经啊你?管你哪样事嘛?”其中一位钓客呛她道。
丽子一下语塞,无语之下只是望着丝丝冒着水泡鱼儿耍玩的情形,望着那静静流淌的江面,独自发呆。
呵,鱼儿,我与你们,是同病相怜么?不是!你们都是高高兴兴的,而我却痛,却苦,却孤单。







“……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
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
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
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
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
……”

夕阳西下,百鸟唱鸣,丽子手捧着一本《楚辞》书,在景区的山道上独自漫步,且吟且诵,一种无边满足自在的感觉洋溢于心,当真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啊。这书,也还是楠子的呢,要是还能和他在一起来读,来念,那该多好啊!丽子一想到这儿,人又显得有些萎靡起来。
楠子啊楠子,你现在在哪儿呀?你还爱读书么?我俩正因为都有爱书、读书的习惯,所以才走到了一起……怎么会分开呢?她捧着《楚辞》,沿路而唱行。
“了喽(叹词)——嘴巴念一念的,疯了吧?”迎面走来一个女人蝶儿妹,她俩自小就合不来,她一看见丽子,劈头就开始奚落起来。
“过边去,莫挡住我的视线!”
“哟哟哟,傲气得很啊,嫁出去了是吗?怎么一点都没听说呢?大概是嫁不出去吧,没人要了吧,二七二八快三十的妹了,怎么还窝在屋里面啊?”
“管你屁事啊?我嫁不出去我喜欢,要你管啊?心气如兰,金屋可藏娇,这是你们这些破烂货能懂的吗?贱!”
“骂我贱,究竟哪个贱?快三十了嫁不出去没人要,全院子,哦不,全乡全城的人都在摆谈,要是我呀,直接就跳岩坎死算了!”
“你有人要,卖春的骚货当然有人要了,再黑再肥再丑,肯定都有人要!”
“哟哟哟,你漂亮,你长得白,风骚标致,怎么没人要啊,要是我都——没得脸活起了!”
……
后来有乡亲走了近来,把两人给劝开了,那蝶儿妹沿路下山回家,而丽子则沿着另外一条山道,向着溪河,向着无人之处踽踽行去。
世人呵,我仅仅只是一只萎蔫的蝴蝶,翻飞的美丽仅仅只是恍出我的怯懦。
世人呵,我仅仅只是一道飘浮的虹影,眩人的光彩仅仅只会诉说我的仓促短暂。
世人呵,究竟是你们不行,还是我不行?真是要人去适应社会,适应这个污秽垃圾场吗?真是每一个人都要去有那样的“特色”吗?
不!我!绝!不!
我且行且去,我且行且去,这里都不该是我的处所我的归依。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浊陷渠沟”
随漂锦江伴诸子,且赴东海邀龙王。
我去了……我不去,而又如何?
她一步步走进了江里,沉入到江中……
我去了,哥哥,楠子……
我来了,爸爸……
—(完)—





二0一六年七月十三日二稿贵州铜仁河上田孟之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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