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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岭下的日志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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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11 18:52: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零六年三月二四日

黄航:
“没办法就只能破釜沉舟地做生意了。”
有人为他痛心,念了这么多年的书,未免太可惜。但黄航相信其他人已经在自己的事业上很早就起步了,而自己只是白白地念了这么多年书。
为了迎接有关的检查,教学区八栋的墙上贴满了各类的白纸,上面装着本楼各专业的优秀人员、优秀干部、优秀入党份子。

刘建华不断地问自己:
“我还留在这里干嘛呢?但是,我又怎么能回去呢?我不能回去!也不能待在这里!上帝啊!你快要把我逼疯了!你究竟想要让我怎样!”他望望天,然后继续喟然叹气,这种幽息就象鸦片,吃多了上瘾,平时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你看他/她好好的,但一开始犯病,才被人们慢慢地警觉起来。

女生们听说硕士改成了两年,叫做“学历文凭硕士”,就暗自欣喜。
刘想起假期回去爷爷奶奶的哭泣,总是那么令他心如刀割,痛苦万分。
教室里依然没有电,阴暗昏黄,眼睛发酸发痛。

念书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刘总是荒唐地想起这个在别人看来无关紧要并不需要深究的问题。他知道,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他在想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留给他的必是无休止的声音。如果念书只是为了好的生活,为了享受,那么这不就是一种功利主义吗?疑惑。
如果爱美德没有利益可得,那就绝对没有美德?刘建华独自思忖。他通常对于爱尔维修和马基雅维利的哲学并不持赞同的态度。这就好象论述自己和一头非洲大象基本上没什么联系是一样的。

黄航渐渐发现人们所嘲笑的,只是贫穷罢了,而不是丑恶的东西。对于丑恶的东西,他们通常是采取其他的应付方式。你想,在一般情况下,一个老实人和一个痞子在同家铺子购物,店主人会选择斩谁呢?

小豪生病了。他发现了一个悖论:学生往往只周末空闲看病,而那段时间,许多医生又正好休息,少得可怜的值班医生不能进行很多相关的检查。所以他笑着得出了一个结论:看来医院不是为病人开的;
下午刘同学独自跑到梁欢祖的出租房看三级,仿佛只有堕落的快乐和麻木才能暂时中和那些歇斯底里的痛苦,让他暂时忘记所有,他说这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他学会了诡辩。
弗洛伊德认为,恰恰因为这些是违禁之事,人们才去干,并由此感到欣慰,他们心中有着某种受到压抑的有罪感,这种有罪感来自何处他们也不知道,错事减缓了这种压抑。

晚上晓慈孤灯挑尽、夜不能寐,津津有味地看一本书,书的封页上有几个赤裸的女人的图片。
他眯着眼睛。“这次考试我不去踩点了。”
(注:-每个自考生都需要在考试前摸清各个考试地点的乘车路线。)


零六年三月二十五日
刘建华陪晓慈出去逛,卖水果的阿姨苦口婆心地劝说:
“你们要好好学习啊!”刘就在心里流泪,自己何尝不想好好学习啊。诶,自己是堕落了,这全都是自己的错!他不停地咒骂自己。这种精神的折磨对他这样的人没完没了。
女生胡同经常有几个女孩子玩呼拉圈,不知道是为了锻炼还是可爱,教室里还是没灯,眼睛发疼;领导进来催结业补考,这实在让人怅然。

侵晓,走过女生宿舍区,在她们的窗外站了整整一排的男生。刘在心里哭着想:为什么上帝让我是一个男人?!

他觉得自己活得太苦,看见别人快乐,他就会痛。最见不得这些事情。
平明,准时会有两个女生给同宿舍的人带早饭,刘同学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有女孩子给他送早餐的。过分的女权运动对于平衡男性的正当心理要求有着死亡式的威胁。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呜呜----他又想哭了,他总是这么脆弱。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过得那么苦?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啊?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太老实吗?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总是想着去帮助别人?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太迂腐?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太古板?还是仅仅因为自己没有参加考试而被剥夺了所有的一切?
他想,也许象他这样的人压根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并没有人真正喜欢善良,人们总是假装仰望它,其实暗地里都在膜拜金钱和权利,也不会有人来可怜他,也不会有人来安慰他,也不会有人来拯救他。
建华觉得自己就是到这个世界受苦来的。
心里难受了一阵,独自去水房洗漱。
晓慈在宿舍有时也会咄唶:
“诶,我念书把家里拖跨了。”

学校里流行着谈论胡戈的《一个馒头的故事》,小道说北京大学发生了杀人案,被判死缓。
刘登上346,不知道去哪,下了车,也不知道向哪去,只是凭感觉下车,凭感觉胡乱地走,不管走到哪里。
他去温泉邮局看见有一个阿姨取款,带着一只小狗,趴在地上,样子甚是可笑,他觉得那条狗就是他自己。
听说学历文凭考试即将取消,还未过完专科者,在规定时间内再不通过,以前的成绩将全部作废,这让很多同学伤心。

图书馆的门口刘遇到隔壁宿舍的一个同学,昂着头问他:
“我有个问题,你整天在干什么?你不考自考了,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刘抛了一句自己都听不清楚的话,然后急匆匆地往外面走,他的心在一点点滴血。风飘飘,雨萧萧,这牢愁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拿着钥匙去开教室的门,里面坐着几个同学。这教室的门向来是很难开的,约略十分钟-----他有些满头大汗;十分钟后,里面有人过来给他开门,脸面素白。他显然被感动了。

3月27、28、29有领导来校审查,是关于办学资格认定的。学校接着还开了动员大会,忙着开始打扫,也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许多茉莉花,满眼种在校园里面,各种颜色都有,美极了。
在学校北门附近有许多贩卖水果的人,他们都是河北一个地方同村的,租住在聂各庄车站右拐直行往西数百米的院落里。里面有一个开着农用三轮的胖大哥,别着一个手机,他是一个勤劳朴实的人。
建华路过他的屋子时,他在房子里猛猛地抽着烟,他间或会对偶然去那里做客的人唠叨:
“诶,有的人哪,生下来就是受苦的。”
这坚实的中年男人说起这话来有些憔悴,宛如生活的重担第一次把他压得如此的劳累,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在那里抽烟、抽烟、抽烟。眼神里蓄满了没有穷尽的幽愁暗恨和凄怆。
刘为他们难受极了。这是真的。他为这种冰冷的艰辛,为那个疲惫的心灵。

回到宿舍,几个人在唠嗑----
“我们学校大一的那个学生,用了七千买了几双旱冰鞋,在他租的房子里面笔记本什么全都有,每次吃饭到‘不点’餐馆,最低的消费是50,菜少了他说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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