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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真是非常的沮丧。晚饭后,在微信群里,看到有朋友发出了胡佳在病床上发高烧、病情又开始不稳定的消息,心立马揪起来。自从得知胡佳生病的消息后,一直挂念着,前几天传出已经转好的消息,心刚刚宽下来,不想今晚又传出不好的消息。群里的朋友开始发为胡佳祈祷的文字。顿时,人就感觉不好了。
胡佳和胡石根长老是民间抗争的符号性人物,是我最尊敬的两个人,胡长老已被判重刑,头发雪白的在狱中服刑,前段家属也传出身体不好的消息。如今,刚刚四十出头的胡佳也身患重病,我真不知道老天为何如此不公,义人为什么总受折磨?除了经历的牢狱之苦,肉体的病痛又来蹂躏他们。在匪帮铁血打压,民间士气低迷急需道义领袖的时候,他们是无比重要的存在,是沙漠中的水,地上的光,我无法接受更多的伤害加诸于他们身上。民间这两年的损失太大了,他们已经承受太多太多了。我们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损失了。
几年前刚认识胡佳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有肝硬化,在常年服药。他是很多年的佛教徒,曾对我说:自从陆肆后,他就不吃肉一直吃素到如今。胡佳平时总像个谦谦君子,朋友聚会的时候,他总是话不多,眼睛里含着温柔善良的笑,间或说一两句,却常常一针见血。他常常因为自己的人身自由被限制过多不能做太多的事而遗憾,因此,每次能够“溜”出来的时候,他就尽可能去做更多的事,到维权现场、去看望需要帮助的朋友,哪里需要他就赶往哪里,无论对方是普通的上访者,还是知名的艺术家、活动人士,他总是开着那辆我认不出牌子的车,永远在路上。他总是把最后走的人一个个送到家,北京城那么大,胡佳却宁愿做所有朋友的司机。其实他在不自由的状况下做的事、帮助的人比我们这些还有很多自由的人多许多,想到这里,我就为我的怯懦和自私感到羞愧。
几年前胡佳在停车场被黑暗势力暴打,我赶到民航医院去看他,在医院的走廊里,看见他的脸部和鼻梁都在淌血,鼻梁骨都快断了,看着真让人心疼。他却显得很镇定,一个不折不扣的硬汉。做完包扎手术,还坚持要开车送我们几个来看望他的人回家,我们坚持让朋友开车送他回家,一直送到他在通州“自由城”小区的家,他指着门口的摄像头告诉我:全是监控,经常24小时上岗。他是“自由城”真正的囚徒,“自由城里”的胡佳,享受的却是最大的不自由。而他,却一直以最大的勇气在反抗不自由。
晚上想着胡佳,心神不宁,几次打开脸书,却都不耐烦的关掉,脸书上几乎都是海外那个郭某的消息,我平时也带着看戏的心理去浏览,可今天却觉得特别的厌恶。我们的朋友胡佳在重病中煎熬,即使郭某今天曝出核弹,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去关注,对于我和一些朋友而言,胡佳才是重要的。大陆的希望永远在民间,在像胡佳那样的勇敢的抗争者身上。我们的心在一起,我们为他祈祷。
我离开电脑,和女友出去散步,她明天就要出差,要为一起公益维权案件奔走,四川省的两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女孩被强奸了,家长无助,急需律师救援。散着步,听着她讲述案情,我的心又沉重了起来,为什么这个国度,有那么多黑暗的畜类?我无奈的自言自语着:要是有枪,我一定把那些王八蛋杀光。
可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能徘徊在街头。我突然想去小超市买瓶啤酒喝,路过麦当劳,在路边的花坛边,我看见一个送外卖的年轻人,倚靠着他的外卖车,半躺在水泥地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手机视频。他在忙碌后暂时的休憩中,我看着他舒展的样子,突然有些羡慕:要是我能像他那样活着该多好,哪怕辛苦,哪怕粗糙,哪怕混混沌沌,但也许不会关注那么多的人间痛苦,不会如我现在这般焦灼。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还会继续痛苦,继续发声,继续坚持。
买好啤酒,我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慢慢喝,我又想起生病的胡佳,不由自主的掏出手机,朋友圈里突然跳出王万琼律师写的一段话:“今天是徐纯合被枪杀两周年的日子。今天才得悉他母亲在去年夏天因横穿马路被撞身亡,而他母亲为他聘请的律师谢阳仍身陷囹圄。生于斯世,活着或许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这段话像电流一样击中了我,时间真是太残酷了,今天居然是徐纯合被枪杀两周年的日子!我第一次知道他的母亲,竟然也随他而去了!我记得两年前被疯传的视频里,他那白发苍苍的可怜的母亲,那么好的一个母亲,大仇未报,居然也遭不幸。我把这段话告诉给身旁的女友,女友幽幽的的说:“也许离开这个悲惨的人间,对于她是件好事”。
我沉默着。是啊,人间有时候真的很悲惨,对于很多人来说,离去真的是个解脱。可总有人还会选择坚强的活着,活下来,为尊严和自由活下来。
由徐纯合,我又想起了屠夫,正是徐纯合的被杀,屠夫站出来,由此导致他后来的被捕,直到如今,他依然在狱中坚挺,不认罪,不投降。就在今天,又传来葛永喜律师的消息:去天津会见屠夫又被有司拒绝。许多的人和事,就这样全都挤在了今天,貌似巧合,又不是巧合,这难道是上帝的安排与考验?!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夜晚。2017年5月2日,当很多人在五一难得的假期中休息的时候,我却迎来了最悲伤的一个夜晚,我知道:明天太阳会依然升起,悲伤也许会过去,可是我会记住这些悲伤。
2017年5月3日凌晨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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