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官与刁民/梽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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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龙永图这个名字，相信很多人并不陌生，此君乃经济学专家，才气横溢，雄辩滔滔。曾出任外经贸部国际司司长，参加过中国的复关谈判。1995年1月至2001年9月期间，他作为首席谈判代表，在第一线领导并最终成功结束了长达十五年的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谈判。现任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近日（6月28日），这位龙生在出席广州增城公园化战略研讨会时表示，“对待刁民，政府要硬气，不要被刁民挟持。”还谈到钉子户问题时，认为有些钉子户漫天要价，“政府要以大多数人的利益为本，不能做群众的尾巴。”……
说起刁民，我自然就想到《水浒传》中杨志卖刀时杀掉的那个破落户泼皮——牛二，这厮一向欺善怕恶，无理取闹，百姓纷纷避之唯恐不及。当有关部门拿他问罪时，便摆出一副“死猪不怕热水烫”的样子，官府衙门也拿他没辙（可能收受了牛二的好处吧），可说是刁民之典型代表。
其实，这个“刁”字，在字词典的解释是带有狡猾的意思，平常所说的刁民与法律上的罪犯之界定相去还远。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刁民的含义也被官府、朝廷不断的扩大和延伸，早已不只是牛二之类的泼皮了，连那些向“政府漫天要价，不愿拆迁搬走”的钉子户；维权上访者；有损城市容貌的拾荒者；占道经营的走鬼小贩等等，在龙先生的眼里也成为刁民，而这些人都是社会低下阶层的边缘弱势群体，在龙先生看来，自然成为当今社会的不稳定，不和谐的因素，因而建议政府部门要“硬气”，“不要被刁民挟持”，言下之意，就是要利用手上在握的暴力工具对其进行打压，不能姑息，把这些“社会不稳定因素”消灭在萌芽状态，绝不能让刁民有任何对政府不利的企图。
在此，我不禁想，中国人民一向以刻苦耐劳，坚韧不拔著称，忍耐力、承受力特强，套用计算机的术语来说，就是“鲁棒性”（robustness，即计算机系统的健壮性）很好，对各种的自然灾害和官府的欺压都有很强的应变力，几千年来的朝代更替，都改变不了这种特性，包括现在的海外华人，都是循规蹈矩，埋头苦干，极少过问政治或参与争取什么权益之类的活动。在官民关系上，百姓总是对官员毕恭毕敬，俯首帖耳；而官员们总是居高临下，专横粗暴，颐指气使。我相信大家都有这方面的感受和遭遇吧，当你需要到政府部门办事或打交道时（如签个字，盖个章之类的，属于政府部门正常的工作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总是低声下气、小心翼翼地向有关官员领导请求，这时要视乎该员心情、兴致，如果那天心情好兴致高，则很快就帮你办好；如果遇上该员近期打麻将输了，或嫖娼、包二奶被老婆发现等晦气缠身时，那就麻烦了，不让你跑个十次八次也办不成。这些都算是很平常的事情，老百姓早已司空见惯，一般不会有什么很大的怨言，顶多在私下发几句牢骚而已。在农村，那些利用手中之权对农民进行横征暴敛，更是到了无法无天、令人发指的地步，这方面的例子太多了，不胜枚举，只要看看安徽作家陈桂棣、春桃所写的《中国农民调查》一书就知道。
这样的一个民族，为何会出现“刁民”？在中国的历史上，朝代的更迭多由官逼民反而开始，这说明，老百姓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是决不会主动挑战官府的权威。正如吴思先生在《血酬定律》一书所说的，朝廷的各级官员为了满足不断膨胀的贪欲，利用手中掌握的对百姓的合法伤害权，最大限度地对百姓进行压榨和迫害，当百姓被官府压榨得一无所有，食不裹腹，衣不蔽体，连生存也不能保障时，于是出现了陈胜、吴广的大泽揭竿、李自成的“闯贼”造反、洪秀全的金田起义……等农民造反，这些人自然就成为了官府、朝廷眼里的刁民、贼寇。别说这些走投无路的农民会造反，就连《水浒传》里所描述的像林冲、杨志等一批属于体制内的国家官员或公务员，由于受高太尉等恶官的迫害，家破人亡，到头来还不是要上山落草，走上反抗朝廷，反抗贪官的革命道路？当年毛泽东说过，一部《水浒》，好就好在一个“反”字。可见他老人家对农民起义的赞赏。“刁民”、“贼寇”的出现，或多或少都与贪官、恶官有关，也就是说，先有恶官、贪官的迫害，才有“刁民”、“贼寇”的出现。而中国几千年来一成不变的专制社会体制，正是养分丰富、肥力充足的种植恶官、贪官的高产田，使中国的历史按照“恶官的压迫→刁民的出现→朝廷‘硬气’（即镇压）→百姓造反，推翻朝廷→建立新的朝代→又开始新一轮的循环”这样的模式发展，不断诠释“民可载舟，也可覆舟”这个古训，相信今天也不例外。
现实社会中，确实存在着个别以自我为中心，妄顾他人利益而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的，泼皮牛二式的刁民，对这些人，难道就要使用“硬气”、“暴力”吗？这些人的行为如果触犯法律，就依法处理不就完了吗。至于那些有冤无路诉的人，可能会作出一些过激的行为，政府就要正确对待，不能一概用“硬气”压之，否则，类似6.28贵州瓮安县的民变事件将会不断发生。
大家都看过古装电影和电视剧吧，经常会看到这样的剧情——县官审案或判案时，常常拿起惊堂木重重的往案上一拍，大声斥道：“大胆刁民，还不从实招来？重打三十大板。”接下来在被打者“冤枉啊”、“饶命啊”、“请大老爷明察”的哭喊声中，案情便“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我想在龙先生所需要的就是要有这种政府硬气、政府权威，所希望的，人人都是良民、顺民，甚至连“你的，良民的，大大的，好！”这样的电影对白也成为其对遵纪守法公民之褒扬话语，其封建专制的意识和习气可见一斑。国家正是有不少这样的官员，所以……呵呵，不用说大家都会明白，况且再说下去，鄙人也可能被认为是“刁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