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企业大亨的不同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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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人士认为，眼下当局青睐那些支持国内增长的企业家，而不是忙于跨境收购炫耀性资产、消耗外汇储备的人。



英国《金融时报》 吴佳柏  上海报道

如今身为中国企业界大亨要接受一种不确定性：在一些人的财富和地位直上云霄的同时，另一些人失去了北京方面的青睐——给其财富和自由带来严重后果。

在董事长许家印(Hui Ka-yan)的领导下，总部位于深圳的恒大地产(Evergrande)今年股价上涨近三倍。由孙宏斌领导的融创中国(Sunac China)股价上涨近两倍。股价上涨推动二人在中国富豪榜上的排名迅速攀升。

相比之下，去年在富豪榜上排名上升的大亨——安邦保险(Anbang Insurance)的吴小晖和大连万达(Dalian Wanda)的王健林——目前正处于被动。当初他们抢购境外房地产和娱乐业资产，似乎代表着中国作为全球投资者的未来。目前吴小晖失踪，据信是被政府拘留，而监管部门已指示各银行不要为万达收购海外娱乐资产的交易提供资金。

“如果你看看孙宏斌就会知道，他在境外出售了债券，把资金带回国内建房。万达不同，它从境内银行借贷向境外投资。这敏感得多，”中国金融智库(China Financial Think Tank)研究员、微博(Weibo)人气评论员杨国英表示。

这显然涉及投资者利益。恒大和融创都是高产的债券发行方，根据彭博(Bloomberg)的数据，两家共有240亿美元的未清偿债券。境外离岸投资者对恒大的高收益债券有着强烈的兴趣，尽管分析师和卖空者一再对该集团的高杠杆发出警告。这是一个迄今产生回报的高风险赌注。

分析人士称，他们截然不同的命运表明，眼下当局青睐的是那些支持国内增长的企业家，而不是那些忙于跨境收购炫耀性资产、消耗中国外汇储备的人。

根据汤森路透(Thomson Reuters)的数据，去年底恒大的净债务总额为480亿美元，在中国的上市房地产开发商中居于首位。

总部位于天津的融创以88亿美元的净债务位列第8，这还是在融创最近以65亿美元从万达手中收购13个主题公园的交易（主要通过举债提供资金）完成前的数据。根据Dealogic的数据，自2016年初以来，融创在收购方面的支出超过175亿美元。

许家印也表现出了在其他奢侈品上挥霍的意愿。广州恒大淘宝足球俱乐部(Guangzhou Evergrande Taobao Football Club)斥资4200万欧元引进哥伦比亚前锋杰克逊•马丁内斯(Jackson Martinez)，使他成为了全球身价最高的球员之一。

就在6月中国监管部门出于对“系统性风险”的担忧而下令各银行检查对安邦、万达以及其他热衷收购的私营企业的风险敞口时，融创和恒大完成了巨额融资。

6月，恒大通过一笔债券发售筹得66亿美元的巨额资金。3周前，这家香港上市集团为在深圳重新上市的计划筹得58亿美元。

同样，融创本月顺利发行了10亿美元债券，而此前一周该集团刚刚通过配股筹得5.16亿美元，尽管分析师和评级机构对万达交易的价格和规模提出质疑。

中国房地产大亨

许家印

恒大地产董事长
1958年出生于河南省
武汉钢铁学院（现武汉科技大学）学士学位
进入房地产行业前是钢铁厂经理
估计净值311亿美元

孙宏斌

融创中国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
1963年出生于山西省
清华大学工学硕士学位
进入房地产行业前是联想（Legend，后更名为Lenovo）高管
估计净值52亿美元

投资者欣赏恒大和融创通过房地产市场把自己的命运与中国整体经济联系在一起的做法。今年上半年，稳健的房地产市场是中国经济出乎意料地强劲增长的一个关键原因。

“他们在持续筹资上异常成功，”专攻亚洲高收益债券的香港投行SC Lowy的销售部联合负责人杰米•塔德里斯(Jamie Tadelis)表示，“政府可能在逐渐收紧融资，但他们不会以这些公司破产为代价这么做。”

交银国际(Bocom International)研究主管洪灏补充称，即使在对海外投资收紧控制的情况下，中国监管部门往往也会支持中国金融机构投资于其他中资集团在海外进行的融资。

关于政治如何压过企业基本面的一个明显例子是，恒大在围绕万科集团(China Vanke)控制权的董事会激烈交锋中的角色。以销售额计算，万科是中国第二大房地产开发商，位列恒大之后。

或许只有在中国，才会把股市投资亏损10亿美元视为胜利。但今年6月恒大宣布以远低于买入价格出售其在万科所持的14%股份时，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通过取悦对那起收购尝试（由深圳的另一位企业大亨姚振华领头，违背了北京方面的意愿）不满的深圳当局，这笔交易据信为恒大在深圳证交所借壳上市（预计将得到更高的估值）计划扫清了障碍。该计划取决于深圳政府同意把一家在深圳上市的市属壳公司卖给恒大。

“所有这些大型私营企业都存在共同之处，即它们以极快速度做大，并且是通过债券发售和银行贷款实现的，”中国主要新闻网站新浪财经(Sina Finance)的首席经济评论员艾堂明表示，“但恒大和融创在政府关系方面处理得极好，现在正得到回报。”

但是，仅仅因为许家印和孙宏斌今年风头正劲，并不能保证他们会继续风光下去。

的确，孙宏斌已经挺过了可能击垮其他人的挫折：上世纪90年代初，在与前雇主、PC制造商联想发生纠纷后，他因挪用公款被判入狱。后来法院推翻了该判决。而他的第一家房地产公司顺驰(Sunco)陷入严重债务危机，被迫出售。

当北京方面认为房地产市场过热时，当局会例行公事地压制中国房地产行业，而现在新一轮降温已经到来。在地方政府为市场降温而不断加大调控力度一年后，今年7月中国住房价格涨势放缓。

同时，有迹象显示官员们对整体经济面临的风险越来越担忧。本月一名资深立法者以异常直白的方式警告称，中国经济已经被房地产市场“绑架”。

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尹中卿表示，“房地产业的过度繁荣不仅绑架了地方政府，也绑架了金融机构，抑制甚至损害了实体经济的发展。”

Ma Nan补充报道

译者/马柯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