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岭下的日志 66

晓树

零六年八月二十日，晚
黄航打电话给父亲。他想走自己的道路，作出自己的选择。他抱怨学校请不起好老师，年青的老师又只会照本宣科，学校又因广告虚假被告，自己也丧失了信心；他抱怨别人用几千买了国家承认的本科学历还可以上网查，而自己花了五六万还没有拿到毕业证；他抱怨教育的不公正；他知道和一哥们住一起的人，就是用假证考上了清华研究生，还超了几十分，别人说，我用四年考研总考得过你吧！实在是没办法；这些东西，搁给谁听谁都不会轻易相信。
有的学校四个人一个宿舍，还装空调，每年住宿费只收600，而这里是1800，犯嘀咕，课本却是越改越厚，越改越贵了。


零六年八月二十一日
老师：
“现在技术人员比较吃香，象以前有一个老技师在哪里下岗了，到了广东，年薪三十几万。”
学生：
“有一个大学生，找不到工作，重新回到中专去学习了。”
“我当初念中专的时候，老师们可都是拼命地要我们考大学。”
老师：
“这就是混乱的地方，不知道到底往哪里走，乱走。”
“其实是在宏观调控上出现了问题。”


零六年八月二七日
早上五点，刘建华被背部、胃部的疼痛惊醒，没有刷牙，没有洗脸，拉着拖鞋艰难地走到卫生院，大门开着，里面关着。敲一下，有值班的过来，告之要等到八点，锁上门：
“不要影响我睡觉。”

一个外来人员来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没有亲人，没有钱，忍受着疾病的痛苦，又不知何时能好，被别人拒之门外，这种心情近似绝望。那个时候就可以知道，幸福的事情就是健康和平安。在我们的眼里，疾病应该是按时休息的，它看着表起床，特定的时候睡觉。忍着疼痛在台头村坐346去了温泉医院已经是七点左右，挂了号，去看急诊内科，说要等门诊，又是八点。及至到了时候，做了 B超和尿检，肾没有任何疾病，但有胆囊息肉，配了药，没什么大碍，但是疼痛仍没有消除，约好星期三再去做一个透视，顺便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以前大一大二，学生们总是早早地去教室，到了大四就不一样了。邮发室的那个女孩，拖着一个孩子，每次发信都看见她趴在办公桌上看教科书，拿着细细的圆珠笔。

老师，学生。
“现在有的国办大学很乱。”
“不要说现在，我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已经很乱了。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们宿舍的卧谈会还是很纯洁的的。但是一听隔壁宿舍谈的，都瞠目结舌。”
“后来，别人问我有没有看昨天的专题片，我说没有。它是反映学校作风不正的，我母亲后来说，你们学校是这样啊？！”
“就是有很多大学生到外面的居民区租房子，师大的，有记者跟踪他们，都是出去同居的。问租给他们的人说，知不知道他们是大学生，他们都说知道啊。”

“温州的女大学生很多卖淫，现在都讲文凭嘛，连卖淫都要讲文凭了。还有我们大三的时候，每个酒吧都明目张胆地到我们那里招女大学生，说是待遇优厚等等。”
“有个老板对他们单位新来的两个大学生很不满意，甚至要去打他们。老板就说，连国办大学都是这样的素质，民办大学更别说了，不要说自己是大学生。”
沉默。
来大教室上课的有三位：
黄航、陈花、刘建华。

这次去军训的新生只有60几个人，国家有关部门对民办学校的管理还是比较严的，但教室里的日光灯依然暗着，眼睛继续模糊，看东西继续晕头转向。

“现在大学都产业化了，搞二级学院三级学院，还有自考部。”
“民办大学更是被人看不起，一个地方有几十所大学的自考部都被关了。”
“为什么？”
“滋生腐败，敛财。”


零六年八月三十日，寻医
刘建华去温泉医院作心理治疗，大夫开了一种药，叫美素玉，医院库存没有，让病人去国营药店购买。坐车到太舟坞，嘉士堂药房没有，转车到309医院，医院药房也没有。咨询服务前台，打电话给301医院也没有，出309向别人打听附近有没有国营药店，被告之向西再走一站路，遂走至国防大学，附近的药房也没有，药房人员打电话到其他药店也无此库存。
从那药房出来遇一大妈，被告之，国防大学门诊部更没有，便萌生了去北医三院的想法，但又从路人的口中得知前门同仁堂那个药店很大，便坐上特四去前门，下车往前门大街里走，拐见同仁堂的醒目招牌，终于在三楼西药部找到了踪影，欣喜若狂。
护士不紧不慢地说着价格，随即没有了下文。刘建华坐上726转346回校，花了几十块，什么都没做。
这就是没钱的人越来越没钱的原因。

《参考消息》（06年8月30日，6版）
标题：中国分配不公问题为何难以破解
摘要：“收入分配不公导致社会高度分化，如果不能加以有效纠正，社会政治的稳定就会成为大问题。实际上，由收入分配不公所导致的一系列的社会政治问题近年来一直困扰着中国。”
    “现在所提供的公共服务大多都是向有钱人群倾斜的，但穷人已经到了不敢出门，不敢看病，上不起学的地步，教育的产业化把无数穷人的孩子排挤出校门之外，医疗改革导致很多人选择死亡。。。。。。。公共服务的提供向富人倾斜主要是因为富人有各种管道去影响政府的政策，而穷人则没有任何方式把自己的利益表达于政策之中。”


零六年八月三十一日

一个电话，海霞，刘同学。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姐姐”
“先念完书，然后做点小生意。”
“那为什么不直接做生意呢？”
“你看你们都大专本科，我至少也得大专吧。”
“那为什么也念中文呢？为什么不念金融？”
“我喜欢中文，哦，金融很赚钱吗？”


零六年九月一日
刘独自一人在异乡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他感觉到了荒凉，孤独和寒冷，不知道病痛什么时候好，会不会恶化，想去医院去不了，想买药买不了，不敢去看病，看不起病，不敢买药，也买不起药。欲哭无泪。

〈〈文摘周刊〉〉（06年9月1日）
主标题：接站还是抢钱
副标题：民办高校扎堆北京西站抢生源爆出利益链
摘要：
“这些民办高校除了部分通过国家统一招生，招收部分高考学生外，还需要自行招收一批学生（即自招生），自招生主要来自没有考上大学的落榜生群体，这些学生被各个学校招入后学校其实只提供教学、住宿而已，他们毕业后无法和那些统招生一样获得国家承认的毕业证，这些民办高校之所以花费高价来西站接站，主要是希望通过接站来招收大批自招声，这些学生是民办高校的摇钱树。”